六月,山花爛漫。在這景色宜人的午後,二人沿著山路回到了桃花鎮。
與哈克蘇之前到來時不同的是,這一日的城鎮格外熱鬧,集市上各種團扇香囊,用琉璃玉雕刻的桃花玉簪,巧奪天工,栩栩如生。身旁一個接一個的小攤販眉飛色舞叫賣聲不絕於耳,和當時城中一片靜默景象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看著哈克蘇對大叔用糖水畫成的各種精緻小巧的動物兩眼發直,一臉驚奇的表情,司彝尊當即買了一個給了哈克蘇,哈克蘇如獲至寶,輕輕添了一小口便一直握在手裡,捨不得吃完。
一旁司彝尊笑道:“你現在可以先收起來,待會吃,我們先去吃飯。”司彝尊帶著哈克蘇來到了一家看起來氣勢逼人,十分高大上的餐館,一看就知道菜品很貴。‘明月樓’老闆一看是司彝尊,便高聲招呼道:“天尊長老可好些日子沒來了,快,裡面坐。”同時還瞄了一眼跟在身後的哈克蘇,看著二人相似的眉眼,一度懷疑是司彝尊的私生女。
隨著店小二的高聲吆喝;“二樓雅座兩位,看座~”渾厚的回聲拉的老長。
不多時,在店小二一聲聲熱火朝天的忙碌中,終於將司彝尊點的兩道菜品端上了,一道用白瓷盤盛著的酸菜魚,一道糖醋排骨,隨即又送來酸辣土豆絲,回鍋肉,這下,哈克蘇心裡樂開了花,這菜不和地球一模一樣嗎!
看著哈克蘇一臉驚喜的司彝尊,他知道自己選對了,這幾天哈克蘇都沒有好好吃飯,有些瘦了。便想帶她好好吃頓飯,對於這個無肉不歡的小傢伙,吃才是一劑良藥。二人等到米飯上桌後,哈克蘇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筷子,剛要動筷便看見自家師尊一臉氣定神閒的入定模樣,她趕忙放下筷子,等師尊動筷才開始大口吃了起來,師尊時不時會往他碗裡夾菜,哈克蘇高興地扒拉著飯偶爾抬頭送給師尊一個大大的笑臉,一旁雅座的食客倒是被這桌師徒逗得忍俊不禁,師傅一舉一動超凡出塵,徒弟靜若處子動若脫兔,瘋狂扒飯的樣子好似餓死鬼投胎,一不小心,哈克蘇被飯嗆著了,司彝尊眼疾手快遞過去一杯茶,拍一拍背叮囑她慢慢吃。
看起來倒是師慈徒孝,一派羨煞旁人的模範師徒。
吃過飯看到陽光正好,哈克蘇提議去鎮子外走走,雖然對上次的經歷心有餘悸,但如今的自己已經不是那個柔弱的小女生了,況且,師尊也在。
很多事對現在的哈克蘇來說都充滿了吸引力,她有些疑問,便小聲道:“師尊,我可以問您一些問題嗎?”她的聲音弱弱的,低著頭,但背挺的筆直,她一直記得在天尊峰時師尊的話;‘想修仙,先做人。’做一個正直良善之人,無愧於心,方得仙道。
“今天的桃花鎮為什麼和我們上次經過時大不相同。”聽著哈克蘇的問題。司彝尊沒有著急回答,而是慢慢牽起她的手。二人手牽著手,在無人的小路上,漫步踏青。風揚起司彝尊鬢角一縷發,仙人風姿瞬間拉滿。
“上次是邪魔入侵,本門掌門和眾長老去邊境佈防,為了避免一些魔族的漏網之魚侵襲百姓,便一道讓所有人閉門不納。”只是邪魔也很狡猾,還是從很少被人發覺的地下一路襲來,這些他沒有說出來,怕勾起一些不好的記憶害她緊張。
“那我知道,就是上次那個抓我腿的。”哈克蘇倒是一副漫不經心的回道。
“下次,我一定可以打敗她的。”她語氣堅定,瞬間昂首挺胸起來,彷彿整個人都高大了不少。
“嗯,我相信你。”司彝尊摸了摸她的頭,雖然看起來很脆弱,但他能感覺到哈克蘇心中不滅的生命之火,正在熊熊燃燒,雖然她嚮往著平凡的生活,但註定,此路非凡。
哈克蘇牽著師尊的手,聽著系統在耳邊導航新手大禮包那次送的房子地址,都快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憤怒了。這都好一會兒了,不僅路越走越窄,還越來越陡,內心咆哮‘這哪兒是帶著師尊回家,簡直是爬山爬到懷疑人生,照這個節奏走下去,不僅天黑前到不了,還能體驗一把八千里路雲和月吧!’慢慢的,司彝尊也感覺不太對。一直朝著不知什麼地方前進,疑心這孩子是不是走錯路了。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司彝尊還是沒忍住問道。
“回家。”哈克蘇給了師尊一個大大的微笑,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希望可以減輕一點師尊的懷疑。
只聽身後一聲悠長的嘆息,淡淡傳來一句話:“前面是斷崖。”乍聽這話,哈克蘇立馬停了下來,心裡不住問候坑爹的系統。系統只是漠然回道;
【你不會飛麼?】
哈克蘇尷尬地回頭衝師尊笑道:“師尊,我們可以飛啊!”
“嗯”司彝尊無奈的答道。
然後,只見一道破空之聲響起,眨眼間司彝尊已經一手拉著哈克蘇懸於高空的劍上,通體泛著純潔白光的劍,給人一種冷冽而聖潔的感覺,哈克蘇一聲驚歎:“師尊,您的劍好漂亮。”
“有多漂亮?”師尊漠然問道,透著一絲不悅,這時,心大的哈克蘇才想到,在師尊這樣優雅高貴實力強大的人面前,用漂亮來形容他的佩劍是很失禮的,立馬改口:“很帥,師尊的劍氣勢如虹,妙不可言。”看她用力想形容詞的糾結神情,司彝尊輕聲笑了起來。
哈克蘇也笑,但卻心裡覺得師尊有點像是嘲笑她詞不達意了,但他看到師尊因為自己而開心,內心也十分高興。
“是前面嗎?”不知過了多久,司彝尊的劍已然停在了一座平平無奇的門前。
“哇!師尊,您是怎麼知道的?”哈克蘇奇怪的問道,她自己都沒搞清楚這房子的地址呢?不經想,難道師尊有什麼隱藏技能?
“此處有一絲你身上特有的靈絲”
“靈絲?”
“就是靈氣稀少,細若遊絲。”司彝尊耐心解答。
看著自己夢中情宅,哈克蘇迫不及待推開門,拉起師尊往裡衝,只是一進內院,她的表情一瞬變得相當精彩。
這還是那個只有水池和假山的孤零零的庭院嗎?荷花哪兒來的?水池裡還有錦鯉一躍而起吃荷花呢!嚇他一跳。司彝尊也一臉驚喜的看過去,都是少見的景象。
院子裡,荷花和錦鯉明顯都是帶有靈氣和修為的,那魚吃荷花也純粹是為了修煉,旁邊坐落的一座座假山上還長出了苔蘚,仙氣濃郁,不遠處的紫藤花架和葡萄架也開滿了靈氣馥郁的花和結滿了靈果。細心觀察周圍後司彝尊得出結論‘這是塊靈源寶地’顧名思義,是孕育靈氣的自然寶地。不禁感嘆自己這徒弟的秘密不少,氣運也相當逆天,非常人能比。
“師尊,快,進屋裡坐坐。”說著便拉著司彝尊又往屋裡走去,一走進這扇看似普通的門,其實是賦予隔音保暖保溼抗寒的陣法門,司彝尊一陣讚歎,雖然是中階品級陣法,但佈置周到,不錯。
入目便是純白的牆面,一塵不染,簡潔的室內陳設都是不曾見過的樣式,哈克蘇招呼師尊坐在沙發上,便去廚房燒水了,司彝尊只是覺得眼前的一切很新奇,便起身四周轉了轉,看到走廊裡的三個屋子,他沒有開啟去看,到底是徒弟的家,不能太隨便了。
很快,在水燒開的沸騰聲中,哈克蘇端出來一個裝滿開水的銅壺,拿了一些廚房裡的茶葉放進了桌上的茶杯裡,開水倒下去後香氣四溢,綠茶混合著茉莉花的芬芳瀰漫在整個屋子,司彝尊品嚐後也說了聲:“好茶。”哈克蘇聽到師尊的誇讚,內心非常滿足。
司彝尊的眼中,卻看到,茶杯裡的茶葉是不凡的聖品,堪比靈丹妙藥,水,更是靈水,一杯可抵一名修仙者好幾日的刻苦修煉。但他表現的和平常一樣,這樣才不會和這位奇異的徒弟之間產生隔閡。
是的,他從第一眼,便知曉了哈克蘇的不平凡,或許是來自別處的修者,曾經他這樣設想,但現在看來,她是來自其他地域修仙者的可能性不大,反之,或許她根本就來自此世界之外呢?司彝尊強迫自己儘可能去冷靜思考,但此事若是真的,一旦被人察覺,自家這小徒弟怕是會被有心之人盯上,一不小心,還會性命不保。
他看著在另一個房間裡忙活的哈克蘇,嘴裡哼著不知名的曲子,單薄的身影在夕陽的餘暉下是那樣讓人忍不住生出守護她的慾望,心中更堅定了至少,要在她有自保能力之前好好保護她的想法,將最後一口茶一飲而盡,茶葉也是聖品,不小心也喝掉了。
很快,甜甜的香氣飄散在屋子裡,只見哈克蘇端著一個剛剛烤好的蛋糕出來了,看著喝白開水的師尊奇怪道:“師尊,茶葉呢?”她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忘了放,然後司彝尊一句話打消了她的疑慮:“喝了。”
“哦!那就好!”哈克蘇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一心只想讓師尊嚐嚐初次下廚製作的蛋糕,這可是她兩輩子第一次做給別人吃,不知道好不好吃,但看賣相還是不錯的。
哈克蘇切了一塊放盤子裡遞給了師尊,看著師尊拿起盤子裡的塑膠叉將一小塊蛋糕放入口中,一陣香甜的氣息瞬間瀰漫在口腔,點點頭道:“不錯。”哈克蘇高興的比了個‘耶’的手勢。
司彝尊也對她的行為感到好笑,也學著哈克蘇的樣子切下來一塊蛋糕遞了過去,哈克蘇也嚐了一口,兩隻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她很滿意自己的傑作。
歡歡喜喜的吃過甜點,司彝尊提議二人來到池邊散步,賞花觀魚。突然,哈克蘇蹲在地上,用食指畫起了圈圈,小聲問道:“師尊,您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明明我們之前素不相識?”
無錯書吧“那現在不是認識了嗎!”司彝尊淡淡回道。
“師尊,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說……”話到嘴邊又不好意思開口。
“嗯?”司彝尊也彎下腰來,看著她手下畫出的圓形腦袋上兩顆豆豆大小的眼睛和一張大大的嘴巴,思索一番後,是不認識的生物呢。
“就是,覺得遇見您,是我一生最幸運的事。”雖然說這話很羞恥,但她還是想把自己最真實的感情告訴此刻對他最重要的人。
下一刻哈克蘇只覺頭頂被一隻溫暖的手掌撫上。一句極致溫柔洋溢著溫暖的聲音輕輕傳來:“我也是。”那一刻,她彷彿聽到了花開,那一刻,她得到了世上最好的東西,它比任何心愛之物都有珍貴無比,什麼都不換的。
哈克蘇驚喜不已的站起,兩個手攪在一起,小聲問道:“師尊,我,可以抱抱你嗎?”看著小徒弟難掩的期待和渴望,他也動搖了。不是一般師徒之間平淡的感情,而是更加深沉和濃烈的愛意慢慢溢散出來。他承認,第一次見這個小丫頭只是覺得她可憐,孤零零的像個被遺棄的孩子那樣,只會忍著不哭,也不會求救,她的表情彷彿在說:“即使喊救命,也不會有人來。”那一刻,他也感受到了她內心的悲涼。如今,自己算是令她開啟心扉,去願意接納每個對他好的人的心意,想來,真是無比慶幸。
他俯下身,輕輕抱住了這個單薄瘦小隻有他腰身高的孤獨的靈魂。
此刻,時間彷彿停了下來,哈克蘇的耳邊響起了一句話:“如果你需要溫暖,那我在你身邊,今後不必獨自哭泣,來我懷裡哭吧!只要你需要,我會永遠陪著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最後的一句,司彝尊是說給自己聽的,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永遠陪在她身邊,但哪怕是謊言,卻是她此刻最需要的,除了自己誰也給不了的安全感。
哈克蘇在司彝尊的懷裡哭了,哭了很久很久,從小聲啜泣到放聲大哭,她彷彿把自己兩輩子的忍耐和煎熬都在此刻釋放,直到夕陽不見了蹤影,哈克蘇也哭暈了過去,司彝尊就這樣一直輕輕拍她的背,像一個父親,抱著他深愛的孩子。從此,一個擁抱,讓她擁有了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