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應就是抬起了自己的手來，可喜可賀，是人的手！！即使這隻手上佈滿了皺紋，甚至還有老年斑！但確實是人類的手！汪雨歸都不知道自己的要求已經這麼低了。

汪雨歸放下手以後，這才有空打量起自己所處的地方。

是一個兩室一廳的小套房，房子裡收拾得乾乾淨淨，生活條件也還不錯，就是所有生活用品都只有一人份，看來是一個獨居的老人。

汪雨歸去衛生間裡照了照鏡子，就見自己現在的形象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不過，這個老太太似乎並沒有出現在陸渺之前的記憶裡，所以汪雨歸併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交集。

汪雨歸有些疑惑，又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這段時間正好是陸渺在上初中的時候。

雖然不知道這個老太太和現在的陸渺有什麼交集，亦或是沒有交集，但是至少汪雨歸從第一次記憶裡知道了陸渺學校在哪裡，秦正陽的家又在哪裡。

想了想，汪雨歸乾脆出了門。

如果有接觸固然好，如果沒有接觸，大不了她自己製造契機去接觸一下陸渺就是了。

說幹就幹。

汪雨歸先是找了找鑰匙，然後想了想，又從茶几上的果盤裡抓了兩顆硬糖，然後這才出了門。

這一出門，汪雨歸立馬就明白了這次她和陸渺可能的交集。

因為，這個小區，赫然是秦正陽他們住的那個小區。

雖然兩家房子隔得有些距離，但四捨五入在一個小區，也算是鄰里了。

意識到這一點，汪雨歸趕忙往陸渺住著的地方走去，哪想這才走到，就遠遠看見陸渺拎了兩袋垃圾走了出來。

汪雨歸想要喊住陸渺，卻又害怕嚇著他，最後想了想，她乾脆跟在了陸渺的身後，準備等會兒去“碰個瓷”。

可是，當她看見陸渺扔掉了垃圾後，並沒有馬上回家，而是轉身去了一個較為偏僻的角落裡，尋了張椅子坐下時，汪雨歸心裡什麼計劃都忘了個乾乾淨淨，她就這麼走了上去：“介意我在這裡坐坐嗎？”

陸渺聞言一愣，抬起頭來看了汪雨歸一眼，隨後立馬站起身來就要讓座。

汪雨歸見狀，趕忙把他按住：“分我半張椅子就可以了.”

陸渺似乎還在猶豫。

汪雨歸趕緊嘆了口氣：“我就是想找人說說話.”

陸渺聽到汪雨歸這麼說，終是沒有離開，而是和汪雨歸一起在這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汪雨歸望著沉默的陸渺，心裡有些酸，她其實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看見陸渺露出那種寂寥的神情，她的身體就先一步做出了反應，她想陪著他，哪怕他並不知道自己是誰。

“你是有什麼煩惱嗎？”

汪雨歸輕聲問道。

陸渺有些詫異地睜大了眼睛，隨即輕輕地搖了搖頭：“沒有.”

騙人。

“你可以把我當做是個樹洞.”

汪雨歸想了想後，還是沒忍住開口說了一句。

“？”

“有些話，說出來就輕鬆了.”

陸渺還是搖了搖頭，不過倒是關心了汪雨歸一句：“奶奶，你呢？你有什麼想說的？”

汪雨歸聞言嘆了聲口氣，她雖然知道陸渺是一個打落牙齒和血吞的性子，但是遇到這樣的陸渺，她心裡還是有些難受：“我啊，我很擔心我的一個朋友，可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也不知道可以和誰說.”

“你朋友怎麼了嗎？”

“他總喜歡一個人逞強，從來不依賴我.”

“也許他只是怕你擔心.”

“我知道啊，可是我情願擔心，也不想看他一個人逞強的樣子.”

這個時候的陸渺，還不像快穿世界裡那麼會說話，聽到汪雨歸這麼說後，他愣了一下，竟是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好半天，他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是為你好.”

“這個我也知道，但是好不好應該我說了算吧？”

汪雨歸望入陸渺的眼睛，笑了，“也許他會帶給我痛苦，會讓我覺得受到傷害，可是我還是希望他能依賴我一點，這樣，所有的痛苦因為兩個人分擔，也就不那麼痛苦了，對我來說，這才算是好.”

陸渺聞言似乎想要反駁什麼，可是卻又不知道從哪裡反駁好。

倒是汪雨歸笑著遞給了陸渺兩顆糖：“吃糖.”

“不用，謝謝.”

“拿著吧，就當謝謝你聽我發牢騷了.”

汪雨歸強硬地將硬糖塞到了陸渺的手裡。

“謝謝.”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了秦江的聲音。

陸渺一聽這個，連忙站起了身來：“有人叫我，我先回去了，奶奶.”

“嗯.”

汪雨歸點了點頭，“你明天……有空嗎？”

陸渺似乎沒想到汪雨歸會這麼問，不禁有些驚詫，不過最後還是誠實地點了點頭：“最近暑假，有空的.”

“那明天見.”

汪雨歸揮了揮手。

“……嗯.”

等到陸渺走遠，汪雨歸這才低低地嘆了口氣，她大概知道為什麼陸渺會躲在這裡，因為只有這一刻，他能夠放肆的思念自己的家人，而且——不用看見不屬於他的一家三口的開心。

只是，光是說這些話，能夠讓陸渺清醒過來嗎？汪雨歸一時間有些迷茫，她經歷過陸渺最深刻的幾個記憶，記憶中的慘痛似乎並不是靠言語就能夠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