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佑想到了什麼，神色微沉，“哎”了一聲沒再多說。
季瑄自然不知道自己一個電話惹得技偵兩個前輩為他擔起心來，站起來泡了杯茶，開始翻看現場照片。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方新宇敲門進來，“季隊，袁靜帶回來了。”
無錯書吧季瑄站起來往審訊室走去。
方新宇追上來遲疑問道：“季隊，我能跟你一起去訊問袁靜嗎？”
“行，你做記錄。”
方新宇高興地說道，“謝謝季隊。”
季瑄不解地問道：“做個訊問而已，用得著這麼高興嗎？你來咱們分局多久了？”
方新宇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門，“還沒到一年，之前的重大案件我都還沒有機會參與。”
季瑄劍眉一挑，“沒機會？帶教老師是誰？”
“吳耕。”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審訊室門口，季瑄沒再說什麼。
推開門，袁靜已經坐在審訊桌前。
此時的她明顯緊張不安，見到季瑄，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又閉上了。
季瑄所有的刑偵知識除了書本上學到的那部分，剩下的全部都是林暉手把手教的，而林暉的審訊技巧都是擯棄了所有無謂的迂迴，直擊核心問題。
他開門見山地說道：“昨天我問過你，張春山是否有恐高症，你說沒有，但是他公司的許多同事都證實他有恐高症，而且還很嚴重，嚴重到不敢靠近窗戶的那種。”
袁靜下意識反駁，“我真的不知道。”
“你撒謊！據我們調查，張春山是個非常大男子主義的人，在屬於家中油瓶倒了都不會伸手扶一下的人，更別說其他的家務，但你家非常乾淨整潔，連陽臺欄杆上都只有薄薄的一層灰。”
“張春山臥室裡的衣櫃，你每天都會幫他整理，他每天穿的衣服，你都要提前給他準備好，他又怎麼可能會自己去陽臺上拿取當天要穿的襯衣？”
方新宇吃驚地從電腦前抬起了頭看向他，張嘴想問什麼，又意識到現在正在進行訊問，硬生生地憋住了。
此時的袁靜面色蒼白，低著頭不說話。
季瑄沉著臉，但口氣非常溫和，“袁靜，不管是從張春山患有嚴重的恐高症，還是從他平時的生活習慣而言，他都不可能自己站到陽臺的凳子上去收取衣服，這也是為什麼你家所有臨高的窗戶都安裝上了防護欄，唯獨與廚房連線的生活陽臺沒有安裝。”
“因為張春山根本不會去陽臺，他甚至進廚房的時間都很少，他在家裡就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人。那麼請你告訴我，案發當時只有你們兩人的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又是怎麼墜下樓去的？”
方新宇激動得頻頻打錯字，他沒想到季隊長一晚上的時間不僅僅查出張春山有恐高症，還查出了張春山的許多生活習慣，這讓他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更堅定了他今後要抱牢新隊長大腿的決心。
季瑄此時若是知道萌新小白的心思，肯定會汗顏，畢竟他到南蕪分局之前，只跟著林暉學習了大半年。
不過正是因為這大半年的學習，卻得到了林暉很高的評價：
“你臥底三年，被逼在危險的環境中學會了觀察，也學會了揣摩各類罪犯的心思，所以你比別人更能精準地猜到罪犯心裡所思所想，你就能更快地推測出罪犯的下一步行動。犯罪天才同樣也是破案天才。”
三年臥底生涯，讓他讀懂了犯罪心理。
正因為林暉的高評價，他才會以刑偵大隊長的身份出現在江堰市南蕪分局。
此時的季瑄，深邃的目光看向袁靜，沉重壓迫感就迎面襲來。
袁靜承受不住似的哆嗦了一下，咬牙否定：“我不知道，我睡著了，我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墜樓。”
“不，你知道！”季瑄溫和地打斷了她：“你長年累月的生活習慣逼迫你已經養成了早起，因為你必須趕在張春山起床之前為他做好早餐、備好當天要穿的衣服。而且張春山的大男子主義也不允許你起得比他晚！即便你失眠服用了安眠藥，你的生物鐘都會提醒你按時起床為他準備一切。”
“另外，據我們調查所知，張春山根本沒有失眠的習慣，你們家中所備的安眠藥都是你的，但你從來沒有使用過奧氮平片這類鎮定類精神病藥，那麼張春山體內的奧氮平片是哪兒來的？”
袁靜還是搖頭，“我怎麼知道？他昨晚有應酬，晚飯是在外面吃的。”
“誰能證明？”
“沒人能證明，我不知道他昨晚和誰一起吃晚飯。警官，你這些問題都是針對我的，難道老張並非意外墜樓，你們懷疑是我把他推下樓摔死的？”
季瑄的聲音聽起來特別的溫和，但說出來的話卻一點也不溫和，“他是意外墜樓還是被人推下去的，你不是最清楚嗎？”
袁靜愣在了座椅上，“為什麼我會知道？因為家裡只有我們兩人嗎？還是因為他恐高？”
“不，因為你撒謊。”
袁靜下意識想反問“我撒了什麼謊”，但想到自己確實否認了知道張春山恐高的事情，就改了口，“我不知道老張在公司裡沒有對自己恐高的事情保密，但他明明告誡過我不能把他恐高的事情對外人說，我以為除了我和兒子，沒人知道這事，剛才你問的時候，我只是習慣性地否認。”
季瑄觀察著她細微的表情，見她雖然緊張忐忑，但回答問題沒有停頓、沒有閃爍其詞，表情也非常自然，不像是撒謊。
今天註定不會有收穫，他也不浪費時間，示意把她帶下去暫時看管起來。
人剛離開，方新宇就問道：“季隊，張春山的那些生活習慣，你是從哪兒知道的？”
“季瑄還想著其他事，心不在焉地，“嗯？”
“張春山是個大男子主義、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每天的衣服和早餐都是老婆伺候，嗯，還有他沒有失眠的習慣。”
季瑄收回神思，“哦”了一聲，“這些從張春山的辦公室和家裡的生活痕跡都能看得出來。你要學會觀察，在觀察中看到常人所不能看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