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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難道是裴忱

短短二十分鐘。

季憫樂看著窗外飛速流逝的景色,卻覺得坐在車裡度日如年,這種壓抑緊迫感就彷彿被押著一步一步進入刑場。

他不敢想象那位少爺會怎麼樣羞辱他,也想象不出到時候會有怎樣雞飛狗跳的場面。

季憫樂惴惴不安。

一路上的心跳直逼120。

直到司機拐入市中心的莊園庭院門,琳琅滿目的欒樹蒴果映入眼眶,鋪天蓋地的嬌嫩粉色迎風著搖曳晃盪,像是無數個喑啞的小鈴鐺,即便隔著四方的車窗也令人心底震撼。

季憫樂的注意力全部被粉色果實吸引:“好漂亮。”

司機聽到聲音,也笑著搭腔:“木欒啊,是我們夫人喜歡的植物。”

季憫樂只覺得滿目粉色浪漫至極,邊看邊忍不住:“裴總和夫人感情真好。”

車子裡的氛圍突然沉寂下來。

司機沉默了半晌,旁敲側擊地提醒他:“是啊,雖然夫人已經去世很多年了,但是裴總卻一直小心維護著這些草木。”

季憫樂聞言,意識瞬間從對景觀的痴迷裡抽離,那股壓迫感再次席捲而來,緊緊攀附在自已的後背。

很快,司機把車子停在別墅前,

兩米高的純手工鍛造入戶門豪華威嚴,季憫樂第一次走正門,心裡還是忐忑得呼吸不暢。

在外等候的管家體貼地替他開了門,引領他到會客廳:“季先生,稍等一下。”

季憫樂結結巴巴地應了聲好。

趁著裴總沒來,趕緊大喘了兩口氣,捂著怦怦直跳的心口,壓著聲音威脅自已:“別這麼丟人,季憫樂。”

心裡的話音落下。

有輕輕的腳步聲從不遠處幽微傳來。

管家推著輪椅上的裴復川,直接朝著季憫樂的方向過來。

季憫樂立刻拘束起身,精神高度集中:“裴總,晚上好。”

裴復川性格隨和,平光眼鏡下的雙眸始終帶著淺淡的笑意:“當做自已家就好,無需這樣客氣。”

季憫樂戰戰兢兢地道了聲“好”,等著裴復川有了下一步的動作以後,他才敢坐在沙發上。

房間裡安靜不足兩秒鐘,立刻有傭人適時地呈上茶點。

整整齊齊的中式茶酥九宮格,每一個都精緻小巧、花樣繁複又栩栩如生。

季憫樂只看一眼,口腔中似乎都能品味到其酥脆醇香的口感。

裴復川依舊和藹地介紹道:“一些家裡的手藝,嚐嚐合不合胃口。”

裴總客氣大方,季憫樂卻依舊如坐針氈。

尤其是在對方的視線始終落在他身上,一舉一動都被密切關注,季憫樂前所未有感受到這樣大的壓力。

他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塊最小樣式最簡單的龍井酥,畢恭畢敬地先向裴復川道了謝:“我很喜歡甜點,謝謝裴總,”

裴復川對他笑了笑。

轉頭又看向恭候在身邊的管家,面上的笑容瞬間消散得一乾二淨,不怒自威:“少爺還沒到嗎?”

管家霎時間和季憫樂感同身受。

臉上的笑容裡透著慌亂與怯意:“司機說…少爺不在學校。”

房子裡的氣壓突然降至冰點。

甚至比中央空調裡的冷風還要冷下三分。

季憫樂默默地停下動作,僵坐在沙發上大氣都不敢出。

裴復川頓了片刻,眼神幽暗,繼而吩咐管家:“把他的卡全部停掉,叫司機去老地方守株待兔。”

“是,裴總,我知道了。”管家微微伏了伏身子,後退兩步,轉身出了會客廳。

季憫樂知道裴總的兒子叛逆又張狂,本以為只是富二代嬌縱肆意的小性子,全然沒想到父子關係會僵持到這種地步。

也難怪自已難以攻略這位大少爺。

層層BUFF疊加起來,簡直要比登天還難。

季憫樂趁著裴復川不留神,偷偷地洩了氣,嘴巴里龍井的清香也被心緒渲染得苦澀,吃完以後他便沒有再動過桌上的任何餐點。

裴復川馳騁商業場多年,最擅長揣摩心思、察言觀色,甚至還能從人的表情動作裡逆推出一套“讀心術”,精準捕捉每個人的內心想法。

季憫樂這種清澈的大學生,幾乎把好想回家寫在了臉上。

裴復川再度吩咐管家,帶季憫樂去樓上的美術室散步散心,以此來減少焦慮。

季憫樂被束縛的枷鎖終於得了解脫,和裴復川簡單客套一下後,緊緊按捺住心裡的迫不及待,隨著管家直奔三樓的美術室。

離開了裴總氣場的輻射區域。

季憫樂心裡舒暢了許多,連呼吸間都覺得空氣異常清新。

管家看他高興到忍不住絲絲外溢的小表情,也不由得被季憫樂單純的情緒感染。

老人聲音也隨之輕鬆了許多,用鑰匙開啟了美術室的房門,介紹道:“這裡都是我們少爺從小到大的作品集,還有部分是夫人的…遺作。”

季憫樂聽到這裡,心裡又沉重幾分。

趕緊收斂起上揚的唇角,擺出鄭重認真的態度。

管家並沒有進門:“季先生您可以自由欣賞,有事情可以出來叫我。”

季憫樂點點頭:“我知道了,麻煩您。”

管家笑著對他擺擺手,旋即關閉了房門。

美術室說是美術室。

其實無異於一個小型的美術館。

他上樓以後觀察過,三樓是整個樓層裡都打通了重新設計,以少爺的成長過程為模組分類畫作,過世夫人的作品則仔細收置在一間上了鎖的房間裡,看起來格外珍視。

季憫樂沒有多想。

從頭開始欣賞裴家大少爺的傑作。

他不清楚是不是從小被培養了藝術細胞,少爺每一幅畫的情緒表達都異常濃烈,即便幼年時期的寥寥幾筆也能清晰地表達出他豐盈的內心,靈氣充沛。

只不過到了童年時期,少爺的畫作風格驟變。

他的畫面裡沒有再出現過父親母親,而是主要以他自已為主題,被撕扯、被咬碎,大面積的冷色調由目光傳遞給人一種淒冷哀涼的氛圍。

是他的心情也隨之跌至谷底。

季憫樂猜到了,這段時間大概是少爺的Omega母親意外離世,給十來歲的孩子帶來巨大的創傷。

季憫樂深深地共情。

靈魂彷彿隨著畫作穿梭回那段時間裡,他在虛空中再次看到大出血後的母親,懷裡抱著冰涼沒有生息的弟弟,虛弱地躺在醫院的手術室中,靜靜等待死亡。

他的心臟彷彿被畫筆穿透。

痛不欲生。

季憫樂強行中斷了回憶,坐在美術室中央的休息椅上。

他沒有精力再去欣賞少爺剩下的幾幅作品,只是粗略地掃了一遍。

但是……

目光卻緊緊鎖定最後一幅畫上。

是由無數張側臉的剪影組成,季憫樂說不出來的熟悉。

他捂著心口,彷彿被召喚了一般不由自主地朝著畫緩緩走過去,在警戒線前站定。

他仔細打量著側臉的每一處細節,越發越覺得熟悉,對方在自已腦袋裡有極其深刻的印象,卻又說不出來是誰。

季憫樂正託著下巴沉思。

門外的管家突然敲了三聲門,稍等片刻後開門進來,把家政禮儀做到極致:“季先生,裴總吩咐可以下樓用餐了。”

季憫樂立刻從沉思裡抽神:“哦!”

臨走前懷著疑惑又瞟了一眼,剛好看到藏在右下角的微型署名:Jchen

這幾個字母明顯是存在中文拼音的。

chen他明白,但是J是什麼。

J晨?

裴J晨?

是少爺中間名字的首字母嗎?

季憫樂來不及思考,追上前去問管家:“您好,可以請問一下裴少爺的大名叫什麼嗎?”

管家:“裴璟忱。”

季憫樂:“裴景晨?”

管家應聲:“對,少爺的名字還是當初由夫人和先生共同起的。”

季憫樂陷入沉思:“謝謝。”

他想起來那幅剪影畫像到底像誰了。

像裴忱。

但是這家的少爺卻並非叫這個名字。

難道…裴忱與裴景晨家是親戚或者朋友?

否則這個畫像與名字有點太巧合了吧!

裴忱與裴景晨。

只一字之差。

季憫樂腦袋裡想著,腳步已經隨著管家再次步入一樓,那副壓迫感也再一次地席捲而來,瞬間驅散他腦袋裡剛剛成型的猜測想法。

管家上前去恭敬地對裴復川道:“司機說還有五分鐘抵達老宅,您看我要立即安排晚宴嗎?”

裴復川擺了下手:“可以。”

管家得了命令,立刻安排傭人上餐。

廚房的雙開門被由內向外開啟,立刻有數位穿著侍應生服裝的人,把提前準備好的飯菜按照用餐標準擺放到餐桌上。

季憫樂沒見過這樣的排場,一時間多看了兩眼出神。

緊接著,耳邊突然嗤——地響起輕輕一聲汽車輪胎剎車聲音。

管家:“少爺回來了。”

季憫樂猶豫了一下,跟在管家身後一起去門口迎接那位傳說中的裴少爺、他從未見過面的丈夫。

季憫樂心中打鼓。

他甚至有一瞬間開始害怕如果車上下來的人是裴忱怎麼辦,死對頭變老公的戲碼在小說電視劇裡爽爽就夠了,在現實中發生真的會很抓馬!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剎那,司機已經下了車,繞路過去拉開了左後方的車門。

季憫樂手指悄悄攥緊了衣服,屏氣凝神直勾勾盯著逐漸拉開的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