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越頭也不回的離開後,病房陷入了死一般寂靜。
那些來湊熱鬧的樹精靈看氣氛不對也紛紛散場,到最後偌大的房間就只剩下姜雪一人。
恐懼和孤獨將她吞沒,將她的瞳孔染上了一縷黑色。
苦澀和懊惱彷彿是烈火般愈演愈烈,幾乎要將她的理智壓垮。
這樣的狀態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慕容晚的神情變了又變狀似瘋魔。
最終表情定格,彷彿一個又哭又笑的人偶。
“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師弟,就原諒師姐這一次吧!師姐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哈哈哈,師弟快看,師姐給你鍛造的本命法器,喜不喜歡?”
……
“醒來!”
就在這時候,一道清亮的聲音猶如驚堂木般將慕容晚的神識拉回了現實。
她表情僵硬的抬起頭來,對上了徐裳微充滿複雜之色的眼神。
“慕容道友,你這是何苦?”
徐裳微嘆息道。
看對方方才的反應應當是道心不穩心魔滋生,然後走火入魔了。
就看現在的狀態也是,又哭又笑的表情,怎麼看也不是正常人。
樹精靈的治癒之術雖然能夠治癒外在的創傷,但是內裡的心傷無論如何還是得靠自已走出來。
“徐道友,麼?”
她想要扯出一個笑容,可是卻發現面部肌肉僵硬,怎麼也不能動彈。
她顫抖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已沒有知覺的臉頰。
坑坑窪窪,結痂且僵硬。
察覺到什麼後,她慌忙扭過頭去,想要掩蓋什麼。
沒有女修是不愛美的,尤其是曾經的她姿容絕麗,面板賽雪。
而現在被魔火侵蝕後,卻留下了這樣醜陋的疤痕。
雖說只要用藥慢慢把殘留在面板上頑固的火毒清理乾淨就能有機會恢復如初,但是至少是現在她不想讓自已醜陋瘋癲的模樣暴露在別人面前。
“慕容道友,為何把自已弄成了這個樣子?”
上次見面,她便察覺到慕容晚和三玄道宗上下都不太對勁。
但是人家自已的家事,她一個外人也不便插手。
好歹曾經也算是有點交情,現在看到對方這個樣子,也狠不下心去置之不理。
“我只是……”
慕容晚下意識想給自已狡辯。
那其實是葉凡蠱惑的她,這不是她的本意,她其實一直都對師弟都有很深的感情……
可話到了嘴邊,她又給嚥了下去。
她真是可笑,事到臨頭還想要厚顏無恥的為自已開脫,若不是她其實內心早就有了這樣的想法,否則怎會被葉凡輕易蠱惑?
在事實面前,一切的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
所以千言萬語,只得留下無盡的沉默。
似乎是猜到了慕容晚的心思,徐裳微很識趣的跳過了這個話題。
“我明白了,道友不必為難自已。”
頓了頓她繼續道:
“我觀道友方才滋生心魔,險些走火入魔了,就想知道,道友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說出來或許會好些。”
“什麼……事情?”
慕容晚臉上閃過一絲掙扎,繼而咬著嘴唇有些生硬的說道:
“徐道友,可否幫我勸勸師弟,讓他……給我一個道歉的機會?”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師弟為宗門犧牲了那麼多,可我們卻不僅對他冷豔相待,還仗著修為欺壓他……”
“可就算是這樣,他卻依舊會拼命幫我,甚至憑藉著凡人之軀便將我從鬼門關口拉回來……”
說到這裡,她的眼淚卻已經決堤。
回想起曾經對師弟做過的畜生事情,她就難以淡定。
“那都是我咎由自取,咎由自取,那時候他為什麼要救我啊!”
“我真是濺,我真是濺,做出那樣的事情,還舔著個臉祈求師弟的原諒。”
“哎,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徐裳微嘆了口氣。
心中對於梁越的遭遇越發的同情。
當時的他一定很絕望吧!
“葉凡,那個師尊新收的小徒弟,我把從師弟身上剝削的東西,以及關心疼愛全部給了他。”
“從始至終,我一直都在執迷不悟,直到他露出獠牙,把我出賣給魔修。”
“到現在我才盤然醒悟,只是為時已晚,若非曾經師弟為我尋來的保命之物,或許我現在已經死了……”
說到這裡,她早已經泣不成聲。
她感覺自已就是一個笑話。
用自已的一切去呵護的葉凡,到頭來卻發現對方是一個魔頭。
而她無端怨恨了那麼久的師弟,才是真正深愛著他的人。
而她卻如此狠心的去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他,踐踏他對自已的好。
最終臨死前一縷殘魂的一句話才讓她幡然醒悟,想要去彌補。
然而現在師弟早已被她傷的遍體鱗傷,心如鐵石。
她好想把這一切都解釋清楚,讓一切都回到從前啊……
聽到這番話,徐裳微內心實在是震撼。
原來是這樣!
天知道梁越在三玄道宗到底遭受了多少冷眼和委屈啊!
光是聽著,就讓人血脈噴張,想要罵人。
三玄道宗實在是愚蠢和傲慢,竟然如此對待宗門功臣。
這也給師傅曾經的預言以及三玄道宗內外詭異的氣氛做出瞭解釋。
如此一來,她倒也想清楚了為何梁越對於各大宗門的邀約乃至她的示好如此抗拒。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就是這個道理。
“我瞭解了。”
徐裳微搖頭嘆息。
“做出這樣的事情,我實在是想不到什麼辦法說服梁越,讓他原諒你。”
“不過,我的建議是慢慢來,也許有機會的。”
想了想,她從空間戒指中掏出一本秘籍。
“《煉偶術》,這是一門煉器之法,煉出來的人偶就像是一個言聽計從的修士般可靠,只不過要付出一定的代價,若是有這個決心,或許就能幫到他。”
隨後,她隨便客套幾句便起身告辭了。
無錯書吧“《煉偶術》?”
慕容晚看著桌上那微微泛黃的書頁,咬了咬牙,開啟看了下去。
當她看完後,嘴角露出苦澀。
“是以煉器師精魄神魂煉製的機關人偶嗎?”
煉製這種人偶不僅要忍受神識撕裂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還有著修為倒退,發瘋痴呆的風險。
“就像是你曾經救我那樣嗎?”
慕容晚眼中閃過堅定之色。
她這條命都是師弟撿回來的。
而且是兩次!
只要能幫到師弟,她又有什麼可猶豫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