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見紅色的眼睛，就像她的粉色眼睛一樣。

“你是誰？”

海心站起來問他。

“我叫赤心，你呢？”

少年回答道。

“我......我叫海心.”

“有緣，我們的名字是一樣的.”

“別胡說，誰和你一樣了，你的眼睛好奇怪啊，你也不是人嗎？”

赤心從樹上靈巧的跳下來，彈了一下海心的腦門：“你說對了，我不是人，我......是吃人的妖怪呢！我看你好像不開心.”

“不用你管.”

海心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海心，做我朋友吧！我在這裡一個朋友都沒有！”

赤心在樹下喊道。

海心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隨便你.”

“那我可以去找你玩嗎？”

“不行！哪吒哥哥最不喜歡妖怪了，你的眼睛是紅色的他一看就知道.”

“那他怎麼沒打你呢？”

“因為我是精靈不是妖怪，我沒做過壞事.”

“你可以告訴他我也是精靈，我也沒做過壞事.”

“那......我先回去了，你來找我的時候不要說自己是妖怪.”

海心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赤心一臉壞笑地看著海心走遠的身影，從他背後閃出一個年輕女子走上前來：“赤心你撩妹的手段還是那麼低端.”

“蛇玫，接下來看你的了哦.”

赤心看著蛇玫那雙翡翠色的眼睛說道，“不過我很好奇，法力不強的人中了你研製的魔藥真的能聽你使喚嗎？”

“那怎麼可能，我的魔藥只不過能放大某個方面的情緒或者慾念，比如憤怒，比如貪婪.”

“然後呢？”

“然後我只需要輕輕推一把，那個被魔藥放大的特質就會激發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推一把？什麼意思，你需要用手推那個人的後背？”

赤心沒聽懂。

“不是這樣的小弟弟，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時候差不多了，我該過去了。

你也隨時做好準備，別光顧著剛才那個樹精靈.”

蛇玫說完化身成一條青蛇鑽進樹叢中消失不見了。

哪吒回到陳塘關之後一直躲在總兵府的花園裡不見人，殷氏做好的食物他連看都不看，只是一個人躺在草地上看著天空，直到海心走到他身邊，遮住了他的視線。

“哪吒哥哥......”“海心.”

“嗯？”

“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衝你那個態度了.”

“沒事，只要你開心就行.”

“可是我開心不起來.”

“那我給你吹壎聽.”

海心取出陶壎，坐在一邊為哪吒吹奏起一首空靈靜謐的樂曲。

哪吒聽了一會兒兩眼開始溼潤起來，被坐在一旁的海心看到了，她放下陶壎把手搭在哪吒的肩膀上：“哪吒哥哥，你怎麼又哭了呢，我沒有怪你，所有人都沒怪你.”

“海心，我告訴你一件事不要告訴別人，這次我回陳塘關之前奉我師父的命令去降伏一個叫石磯的女妖，沒想到特別順利地就把她殺了，可當我看清楚她的身體時才發現，她的肚子凸起著......”“你是說......”海心臉上是同情的神色，不知道是同情石磯，還是同情哪吒。

“沒錯，她懷孕了，可我當時真的沒注意到，她身上什麼都沒穿，看見我之後就跪了下去，我以為當時她要對我施什麼魔法，於是一槍投擲過去刺穿了她，直到我走過去的時候才明白，她可能是要向我求饒.”

哪吒閉起了眼睛。

“哪吒哥哥，你不是說妖怪都不是好東西嗎？”

“我站在石磯身邊愣住的時候，一個獵人突然出現了，他撲在石磯的屍體上沒命地哭了好久，等他平靜以後告訴我，他原本是南楚國一個小部落的獵人，有一年整個部落染上了怪病，好多人都死了，是石磯出現幫助了他們。

後來部落裡的人發現她是妖怪說什麼也不想留下她，而獵人當時和石磯已經在一起了，於是他獨自帶著石磯離開了部落，他跟我說自從遇見石磯的那天起，石磯就沒有害過一個人，他們只想安安靜靜地生活著，直到我殺了石磯和他們沒出世的孩子......”哪吒平靜地述說著，語氣中帶著深深的自責。

“哪吒哥哥，那個獵人怎麼樣了？”

“他求我殺了他.”

“那你......”“我轉身想走，那個獵人用自己的刀自盡了，他們三個人死在了一起，因為我。

我如果早知道是這樣就絕不會動手，至少也會向師父稟明情況.”

哪吒偏過頭去，不讓海心看到自己的臉。

海心趴在哪吒的胳膊上，撫摸著哪吒的背。

微風吹過，一陣花雨落下，灑在少年少女的身上。

北燕國。

北燕軍大營。

衛烜在主帳召開緊急軍事會議，包括楊戩思遙在內的主將們都在這兒參加了會議。

“據前方偵查騎兵報告，北狄大軍已經開拔，最慢也會在三天後到達邊境的烽火臺一線，這比往年的時間有所提前，我們主力全軍拔營最快也要兩天到三天，所以我想先派一支先行部隊到烽火臺，一來穩住軍心，二來提前做好戰事準備，一旦敵方也派遣先行部隊可以立即出擊迎敵。

北狄主力即使先到一般也不會立即展開攻擊，只是這先行部隊派誰統領，由哪支軍團擔任是個問題.”

衛烜說完看著在場的眾人。

楊戩站出來說道：“在下願往！”

大帳裡的將官們都笑了出來，衛烜一臉不滿地斥責道：“你們笑什麼？這有什麼好笑的？現在我們面對著一場大戰你們有什麼可樂的！”

所有人都低著頭不在出聲，楊戩再次喊了一聲：”在下請求擔任先行官，率麾下的四百東夷軍團趕到前線！”

衛烜說道：“你為什麼要求做這個先行官？”

“東夷軍團訓練已有月餘，我聽到過很多說東夷人上不了馬拉不開硬弓只會靠三隻眼出頭的閒言碎語，在下只是想讓這些謠言不攻自破！”

“你勇氣可嘉，只是東夷人確實沒有經歷過北燕的戰爭，我還是有所顧忌.”

思遙站出來說道：“末將願與楊首領一起作為先行軍去前線！”

“又是你？”

衛烜思忖片刻，楊戩的本事很大，東夷軍團訓練不足一月，戰鬥力怎麼樣還很難說，不過先行軍的作用並不是很重大，可以讓他們先去。

“我另外給你們四百北燕軍，現在立即趕赴烽火臺前線.”

楊戩領了將令立即集合起隊伍，現在的東夷軍團經過訓練已經成為一支戰鬥力超強的軍團，每個勇士都有根據自己的喜好配置的武器裝備，這也是北燕軍的一大特點，每個士兵自己打造專屬的武器，只有甲冑裝束統一。

北燕與北狄幾百年來首戰一般都在烽火臺一線，位於這片草原總長達一百多公里的防線，從商王國建國後開始修建，到現在為止，每隔兩百米建有一座小型城堡，作為防禦工事和烽火臺，城堡和城堡之間挖有四米深，四米寬的壕溝，由於此地土質堅硬，降水稀少，經年累月之後壕溝宛如天成，整整五百座小型城堡工事散佈在一百公里的防線上。

每座城堡可供二十名騎兵和戰馬居住，一共三層，底層是馬廄，二層是物資裝備存放區，三層是人員居住區，三層以上是烽火臺。

城堡底層開有貫穿南北的通道，通往北邊的大門永遠關閉，南側的大門開啟供己方人員進出。

在楊戩率領東夷軍團到達烽火臺防線後，被眼前歷經六百年建成的這道防線震驚地難以言語。

此時防線上只有十座城堡上駐守了軍隊，先行軍到後進駐了城堡，思遙本人在楊戩進駐的城堡以南單獨設立大帳。

就在東夷軍團進駐城堡的第二天，北狄軍的先行部隊也趕到烽火臺防線以北，他們發現整座防線沒有北燕主力決定先行發起進攻。

天還未大亮，東方的天空剛剛發白，北狄先行軍隊出現在烽火臺守軍的視線中，緊接著就是一陣亂箭射來，守軍拉起木板遮擋，吹響警戒號角，楊戩和東夷軍團迅速在防線後方完成集結。

北狄軍集中向三個城堡發起攻擊，他們沒有像在東魯國那樣的攻城器械，只有衝撞城門的撞木和士兵隨身攜帶用來攀登烽火臺的鉤繩。

烽火臺上的守軍開始用弓箭和石塊進行還擊，可不遠處來回奔騰的北狄騎兵用更密集的箭雨來掩護攻擊城堡計程車兵。

部分北狄士兵用鉤繩登上城堡，從背上取下馬刀揮向守軍，守軍士兵的喉嚨瞬間血如泉湧，沒等北狄士兵再次揮刀，緊隨其後的北燕軍用長矛將他們刺下烽火臺，北狄騎兵的箭再次襲來，守軍被射成刺蝟般倒下。

一陣號角聲自防線後響起，防線外的北狄軍主將一驚，心想北燕的主力怎麼會這麼快就到了？一座烽火臺北門被開啟，緊接著從門洞裡射出無數支箭把攻擊大門的北狄士兵全部擊倒，楊戩一馬當先衝出大門，東夷軍團的騎兵緊跟著也衝了出來，還在來回奔騰攻擊烽火臺的北狄騎兵一時都慌了手腳，等他們準備迎擊的時候楊戩已經縱馬衝到眼前，思遙在烽火臺上看見東夷騎兵如劈波斬浪，匯聚成一股無堅不摧的狂飆將原本攻擊有序的北狄軍隊衝擊得一敗塗地。

楊戩早就望見指揮進攻的北狄主將，他架起長矛衝了過去，沒等看清楊戩的樣子，北狄主將就被楊戩一擊刺殺。

殘餘的北狄軍紛紛向後潰逃，東夷軍團沒有繼續追擊，這一次小試牛刀東夷軍團只付出了三十多人的代價，就讓北狄先行部隊遺屍近兩百。

烽火臺的狼煙一層一層向後傳遞著訊息，衛烜率領的主力軍隊先後得知北狄先行軍到達防線和守軍一舉擊潰來犯之敵，他下令全軍一萬多人加快速度行軍，並在當天夜裡到達烽火臺防線，衛烜在得知楊戩的表現後，對他更加信任。

而就在這時，北狄軍主力幾乎同時到達這裡，紮下營帳。

而最令北燕軍感到吃驚的是這次北狄軍居然達到前所未有的三萬多人！衛烜統領的一萬多人已經是整個北燕國的全部軍力，從後方徵兵一要得到商王許可，二是眼下恐怕是來不及啦。

夜晚，整個烽火臺防線上的城堡都點起火光，連成一線，遠遠看去就像散落在這片荒原上的星光，在這條星光以北，北狄軍的營帳就像是一片即將吞噬烽火臺防線的熊熊烈焰。

楊戩站在烽火臺上望著眼前這個他以前從未見過更從未想過的情景，心中感慨萬千，是上天讓他一個東夷部落的普通獵人變成現在一個軍團統帥，來到一場有四萬多人參與廝殺的戰爭，原本攻打臨淵城的戰爭在他心裡被認為是此生難得一見的大戰，沒想到沒過多久，他就來到這裡，面對著幾萬人的敵軍......“楊首領，你在想什麼呢？”

思遙出現在楊戩身後問道。

“還沒休息啊？”

楊戩反問道。

“我們剛到這裡你們東夷軍團就打了這次戰爭的第一仗，你應該早點休息才對.”

“我沒事，其他勇士都休息了，我的精力和體力都比常人要高很多.”

“你就算是三隻眼睛那也不是神吧.”

思遙站在楊戩身旁，開玩笑地說道。

“神......神......神算什麼東西！在我看來只是一群平日裡裝腔作勢，沒有一點責任心又仗勢欺人的孬種而已！”

楊戩突然的爆發讓思遙驚訝不已。

“楊首領，你怎麼能這麼說？神雖然不在人間，卻一直在天上看著我們，我們這片天地就是由神來創造由神來主導的，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對神這麼不敬？”

“你？”

楊戩一臉陰鬱地看著思遙。

“你說.”

“我父親是東夷人，當年是雪野湖部落最好的獵人，而我母親......據說是天帝的妹妹，當然我也不知道這事是真是假，我祖母和我的族人就是這麼跟我說的，後來她為了重返天界求得天帝原諒，狠心拋棄了我們，我父親思念她心切，不久也離開人世，那個時候我太小，發生的這一切我一點都沒印象。

而我額頭上的這隻眼睛，據說就是因為我是個半神......儘管族人們都是這麼說的，不過我還是半信半疑.”

楊戩說完看向思遙，思遙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楊首領你知道嗎？如果你所言不虛，半神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以你一人之力幫我們贏得眼前這場戰爭完全是可能的，而且......自從你來到北燕國以後，我就覺得你非同凡人.”

思遙說完伸出手碰了碰楊戩的額頭，楊戩被思遙的手指一碰不自然地向後退了兩步。

“思遙將軍，天色不早了，你得趕緊回去休息，我們明天可能就會有一場大戰.”

楊戩臉色顯得很是沮喪。

“楊首領......其實我和你有些地方是一樣的，你的心情我不是不理解，只是我想告訴你，人不能放不下過去，以後的日子還很長.”

思遙說完離開了烽火臺，留下楊戩一人站在那兒，他看了看前方的北狄軍大營，又抬頭望向滿天繁星的夜空，銀河橫跨在整片星海中，幾道流星劃過璀璨的天幕，留下自己隕落後的餘光。

楊戩想起雪野湖，想起部落，想起被斬首的大首領，離世的奶奶，還有月華，不知道她現在在部落裡怎麼樣了？族人們都還好嗎？而令他最難以相信的是今晚居然將自己傳說一樣的身世告訴了一個異國將軍的女兒，儘管他已經和思遙之間建立了信任。

剛才他的表現說明他對自己的身世和過去依然很在意，並且他對神還是那麼充滿厭惡感，這種厭惡感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越來越強，神......在他有生之年會不會遇見神？而他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半神？他額頭上的第三隻眼睛，還有臨淵城與李家軍的最後一戰中所爆發出的那股力量......楊戩閉起眼睛雙手抱住頭，每次一想到這些他就感到頭疼。

夜空中再次劃過幾道流星，楊戩的身影在巨大的星空之下，孤獨而堅強。

東海。

水晶宮。

自從在獻祭儀式與哪吒一別之後，三太子敖丙心裡一直沒痛快過，他覺得他這個東海龍王的準繼任者，被一個小關總兵的小兒子愣是擺了一道，這事現在不光是傳遍陳塘關和東海，甚至傳遍天下也不是沒可能，加上地面上的人總是喜歡對很多事情誇大其詞，弄不好這件事到最後傳成哪吒打得龍王三太子狼狽逃竄也不奇怪。

他在自己的宮內喝著酒，吃著龍王分食給他的小孩人肉，心裡盤算著怎麼才能找機會狠狠教訓一下這個不知高地厚的哪吒。

恍惚中面前出現一個女子，一身青色，婀娜多姿地朝自己走過來，等他定睛看時，女子都快要走到跟前了。

“你是什麼人敢擅自闖進我的宮來？”

女子也不答話張開右手釋放出一個紅色的晶體，晶體飛到三太子面前化成如煙霧一般的流體，鑽入三太子的口中和眼睛裡，他隨即昏迷過去。

過了沒多久當三太子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女子的大腿上，女子一臉嫵媚地看著自己。

“你是？”

“三太子，我叫蛇玫，你喜歡我嗎？”

“蛇玫，我喜歡你，我太喜歡你了，你是整片大海中最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