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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遐福宮配藥

葛葒兒見蓉兒睡去,方拿起那件單衣,這才看出雖是一樣鵝黃色的襖子,這一件卻是提花的,細看起來,上面是一朵朵的小蘭花圖桉,葛葒兒知道,這樣的衣裳,是各宮裡的小宮女的衣裳,雖不及那些真正在主子面前伺候的人穿戴得體面,卻還是比她們這些各司、各局裡當差的小宮女要體面漂亮許多。這樣的衣裳,在坤元宮,或者已然是最簡單樸素的了,而在這尚藥局裡,卻又有些扎眼了。

葛葒兒將衣裳疊好,又放回蓉兒的箱子裡,再過半年,她便要出宮了,這半年裡,她要比之以往更加地小心謹慎,這半年裡,她不能出挑,也不能落後,更不能得罪任何人,她是一點能引人注意的事,也不能做。

轉眼又是一日,天氣晴好,所有人的心情也都好了起來。

傅蓉兒走路的時候,身後的腫脹多少還是讓兩條腿行動有些不便的,不過,如果不用力按壓揉搓的話,傷處已然覺不出疼來了。

有的時候,她們這些小宮女們會促狹的想:華玉屏似乎是一個很會打人的人,她總是能把她們這些小宮女打得輾轉哀嚎,疼痛難忍,可是,她們的傷,卻無論如何都不會影響第二天干活。

傅蓉兒這一回發燒,更多的還是因為前日裡在雨裡淋了大半日,當然,還有她自己鬱積心裡的憤滿之情。

清晨,所有的小宮女繼續著昨日裡的工作,傅蓉兒對尚藥局的工作雖然已經生疏了許多,但她還是一點點的努力上手了。

到了中午,眾宮女在飯堂裡準備吃飯,桌上擺的依舊是毫無懸念的糙米粥、醬菜、饅頭。所有的宮女,依次站在兩張桌子前,華玉屏帶著廖碧英、馬素二典藥與王杏村、易菱江坐在另一桌上,那一桌上,比她們這兩桌,只多了一盤青菜而已。

依例,在飯前,華玉屏總是要說些什麼的。這是她當上司藥之後這十三年以來,養成的習慣。底下的宮女換了一批又一批,左右坐的典藥、掌藥也換了幾回了,她華玉屏卻一直屹立不倒地坐在尚藥局的最中間,這裡面有她的運氣,但更多的是她的本事。

華玉屏掃了一眼底下的眾人,看眾婢都恭謹地侍立著,她略微滿意地點了點頭,她朗聲道:“曦妃娘娘身邊的寶螺,今兒傳話來了,說是要配些人參養榮丸,廖碧英,這件事,你去辦。”

廖碧英尚未說話,一旁的馬素對華玉屏不無驕矜地道:“姨母,這樣的差事,您還是交給我罷,您知道,人參現在是我這裡掌管著呢。”

華玉屏橫了一眼自己的甥女馬素,語氣凝重地道:“廖碧英要用人參時,你給她拿出來,便是了。”

馬素看華玉屏面有不悅,便不敢再多說,只道一聲:“是”,悻悻地低下了頭。

廖碧英看馬素不再說話,方點了點頭,道:“奴婢定然盡力。”

華玉屏的臉上,多少露出了一丁點的笑容,道:“你做事,我最是放心的。不過……”說到這裡,華玉屏的面色忽地一變道:“傅蓉兒,你給我出來。”

傅蓉兒萬萬沒有想到,這個時候,自己會被華玉屏叫到,是而抬起頭來,道一聲:“奴婢在”,滿是猶疑地走到華玉屏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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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玉屏輕咳一聲,清一清嗓音,朗聲道:“雖然,你現在應名是跟著我的,不過每日當差做事,還是跟著廖典藥和王掌藥。這一回,給曦妃娘娘配藥,你當謹言慎行,小心行事,倘有不慎,休怪我宮規處置了。”

傅蓉兒低著頭,木然地道:“司藥教訓,奴婢謹記。”

華玉屏嘆一聲:“但願你真能記得下罷。下去罷。”

傅蓉兒道一聲“是”,也不說別的,便回到飯桌前。

華玉屏又看了眾人一眼,方道:“行了,都坐下吃飯罷,吃完飯,還都有得忙呢。”

面對華玉屏近乎無端地斥責,傅蓉兒心裡有些委屈,卻也不好說些什麼,只是坐在餐桌前,木然地拿快子夾一點醬菜,放到粥碗裡,讓那粥裡添一點微不足道的油香。她如今還是沒有多少胃口,只想喝一點比較落胃的糙米粥。一碗粥下肚,心裡、胃裡都好受了許多,她又盛了一碗稀一些的粥,不管如何落魄,宮裡這個地方,粥總是管夠的。

一旁了葛葒兒掰了半個饅頭,遞給傅蓉兒,勸道:“多少吃點乾的,不然,下午盯不下來。”

傅蓉兒接過半個饅頭,咬一口饅頭,喝一口稀粥,像吃藥似的,把饅頭送了下去,就這樣,把半個饅頭吃了下去。

一時,眾人用完了飯,收拾好桌子上的殘羹剩飯,便回去當差了。

這邊廂,廖碧英已經開始打理、點檢著配人參養榮丸所需的材料。那邊的馬素,則尋了個由頭,去找華玉屏。

華玉屏正在自己屋裡,看著廖碧英送上來的賬目,聽到屋裡有動靜,抬起頭來,看到急急忙忙進來的馬素,輕叱一聲,道:“越發的沒規矩了,進我這屋連門都不叫了。”

馬素撅著嘴道:“姨母,您還好挑我的規矩呢?我倒不知道,究竟我是您的甥女,還是那廖碧英是你的甥女?您怎麼就這樣地看重她,也不想一想我呢?”

華玉屏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問道:“怎麼,我對你還不夠寬和麼?”

馬素道:“姨母,給曦妃娘娘配藥這樣好的差事,您怎麼就不能給我呢?”

華玉屏拿手指了一下馬素的額頭,道:“你啊,叫我說你什麼好?你怎麼知道這是個好差事呢?”

馬素看華玉屏不似真惱,便道:“皇上對曦妃娘娘的寵幸,那可是有目共睹,連她屢次頂撞皇后,都沒有計較過,況且,每一次當好了她遐福宮的差事,賞賜都比別的地方更厚些的。”

華玉屏冷冷地道:“這是好處,那壞處呢?”

馬素道:“只要我好好配藥,哪裡還有什麼壞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