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葒兒正色道：“明年華姑姑就該出宮了，咱們尚藥局幾個有名有姓的，可是都盯著的。這個時候，劉漓心裡可是比誰都急，好了，我不同你多說了，你自己在這裡好好的，我還要去幹活了。”說著，便要站起身來。

傅蓉兒一時好奇心起，拉著葛葒兒的手，笑道：“好姐姐，同我再說上兩句，左右，我是不會同別人說的。”

葛葒兒抽出手，無奈地搖搖頭，道：“你啊，真是我的小魔星，我拿你怎麼好呢？好，我再同你說幾句。我問你，華姑姑離開後，會怎麼樣？”

傅蓉兒笑道：“這還用問麼？自然是廖典藥和馬典藥之中有一個升任司藥罷了。”

葛葒兒又道：“典藥升了司藥，那便有掌藥要升典藥，底下的宮女中挑一個做掌藥。”

傅蓉兒笑道：“這麼說，她是想做掌藥了？”

葛葒兒道：“不然呢？你以為為什麼她這段日子裡，但凡誰有個不妥當，她都要出言彈壓，不就是為了讓上面看著她比別人都更懂事些麼？”

傅蓉兒破顏而笑，道：“之前卻沒看出來，原來，她還有這份心胸。”

葛葒兒道：“人往高處走，也沒什麼好笑的。倒是你，何苦這麼促狹。”

傅蓉兒想起今天翠芝來給自己送東西時，葛葒兒高聲喊沉的模樣，只覺得好笑，卻又不好再說出來，便笑道：“是，姐姐說得是。只是，姐姐你自己怎麼就不著急呢？”

葛葒兒笑道：“我為什麼要著急呢？我要是出了宮，回到家裡，家裡本就是開藥鋪的，有我這個在宮裡待過的資歷，家裡的生意還會更好，我還能出入給那些豪門裡的太太、小姐們診個脈。再說了，我家是不是京中的，京中的氣候、飲食，還有很多東西，都是我所不習慣的，我想回到家裡，採蓮花，剝菱角……冬天，我們那裡也沒有這麼冷，不用穿棉衣，點火盆。”

葛葒兒不是京中人，這個傅蓉兒她是知道的，便是葛葒兒沒有說過，她也知道，葒兒平時不似別人愛叫她一聲，芙蓉、或是蓉兒，而是習慣叫她蓉姐兒，葒兒還經常會說出一兩句京中人極少聽過的俗諺來。

傅蓉兒笑盈盈地道：“姐姐，我冒昧的說一句，您可別惱我。”

葛葒兒道：“你說罷。”

傅蓉兒道：“您這個年紀，出宮後過不了多久，便是要嫁人的，婆家若不是幹這個的，你可怎麼辦？”

葛葒兒道：“家裡之前給定了門親，也是做這行的，在鄰縣，離家也不遠。”

傅蓉兒道：“那我就先恭喜姐姐了，我剛還私心想著，要留姐姐呢？”

葛葒兒滿心疑問道：“你留我做什麼？”

傅蓉兒道：“說幾句嚼舌頭的話，要說是廖典藥、馬典藥兩個人，我們這些小宮女私心肯定是想要廖典藥做司藥的，那樣，我們還能好過些。不過呢，廖典藥升了之後，自然是王掌藥升典藥，若是姐姐做了掌藥，我就好過了，若是劉漓，我就慘了。後面這十年，若讓我在她手下，我可怎麼辦呢？”

葛葒兒笑嘆一聲，道：“唉，這些事，其實，也不在你留不留我，咱們說劉漓著急，其實，她急，我也急，只是，她急的是怎麼升掌藥，我急的是，千萬別升我做掌藥。”

傅蓉兒笑道：“姐姐的心事，我都明白的，不過，告訴姐姐一個好訊息，廖典藥剛和我說你快要出宮了，我看她這麼說，心裡一定是不想留你了。”

葛葒兒笑道：“這果真是個好訊息。”

說曹操，曹操到，廖典藥從外面進來，看到葛葒兒還在同傅蓉兒說笑取樂，便笑道：“我是真管不了你們了，她這個小鬼頭還罷了，一向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怎麼葒兒你也這樣，許你給她送個飯，就在這裡說個沒完了。”

葛葒兒歉然笑道：“是，葒兒這就回去。”說罷，轉過頭，對葛葒兒道：“蓉姐兒，你好生歇著，我去當差了。”

傅蓉兒“嗯”了一聲。

看著葛葒兒離去，廖碧英道：“蓉兒，你動得了麼，隨我進來。”

傅蓉兒不知道廖碧英叫她是有什麼事，只得大著膽子道一聲“是”，便下床趿著鞋子跟著進去了。

跟著廖碧英進到裡屋，裡屋屋子小、陳設多，要比外間屋子暖和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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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碧英一指放了軟墊的椅子，道：“你坐。”

傅蓉兒道：“典藥有什麼吩咐，說便是了，奴婢不敢坐。”

廖碧英取笑道：“你要一直這麼膽小，也沒這麼多起起落落了。你既然不願意坐，那趴過來。”

傅蓉兒只當廖碧英也要責打自己，脫口問道：“廖典藥，您不會真的要打我罷？”

廖碧英看著傅蓉兒驚慌的模樣，道：“瞧你，我要打你，還跟你商量什麼，過來，華姑姑賞下的傷藥，我給你上了。”

傅蓉兒對自己的誤解，有些訕訕的，笑道：“不敢勞動典藥，奴婢自己上藥就可以了。”

廖碧英伸手拽住傅蓉兒的腕子，道：“還得我拉你過來啊。真就不能乖一點。”說著，便把傅蓉兒按倒在床上。

傅蓉兒轉過頭來，輕喚一聲：“典藥。”

廖碧英微微皺眉，道：“我這是上藥，你怎麼真跟我要打你似的。衣裳自己脫了，別叫我費事。”

傅蓉兒拿手往床上一撐，便要起來，廖碧英伸手按住傅蓉兒的腰，輕叱一聲道：“敢動。”

傅蓉兒身子老實下來，口中卻還道：“典藥，真的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廖碧英道：“你自己現在來得了麼，胳膊是不是也已經沉得沒有多少力氣了？”

廖碧英不說還好，傅蓉兒伸手往床上一撐，這才覺出自己身上無力來，便道：“您怎麼知道的？”

廖碧英索性親自將傅蓉兒的腰帶解開，道：“你這點傷病，我再看不出來，這個典藥，我也就不用當了。”

傅蓉兒訕訕一笑，將自己的頭，埋在手臂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