棣棠人還未至,就已經聽到了院子裡傳來的咯咯的歡笑聲。
進了院子,楚冽正將沈景榮圈在懷裡,手故意撓著沈景榮的咯吱窩,以至於沈景榮受不了的在他身上扭來扭去,父子倆一起發出並不避諱旁人的笑聲。
可能是兩人玩的太入迷,以至於院子裡有旁人進來,父子倆都不知道。
也可能楚冽察覺到她進來了,只是沒有看她,因為沒過一會兒後,楚冽就將沈景榮放到了地上,一隻手很輕的搭在沈景榮的頭上,掌心覆著沈景榮烏黑柔軟的頭髮,然後,楚冽才看向幾步之外的棣棠。
棣棠在門口的位置站了片刻,見他將目光投過來,於是邁步走過去。
按理說,棣棠應該是給他行禮的,但棣棠不知道是忘了行禮,還是心裡有事,什麼動作都沒有。
很顯然,楚冽似乎也並不在意這些。
“王爺下次來的時候,能提前派人先告知一聲嗎?”棣棠問。
“怎麼?”楚冽側眸,摸了摸旁邊沈景榮的小腦袋,“打擾到你和那位什麼公子私會了?”
棣棠眉心微微蹙起,“我與齊公子清清白白,王爺何必把話說的那麼難聽?”
“不是私會,他送你那些東西?那是正常男子送女子的東西嗎?”
棣棠略微抿了下薄唇。
楚冽的問話,到底還是讓棣棠有些心虛。如果她不知道齊肅的心思還好,一旦猜到了,就很難保持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即便他們之間,確實十分清白。
見棣棠突然變得安靜,楚冽冷厲的眉眼霎時耷拉下來,“你與他真的有什麼?”
棣棠臉上逐漸浮起一抹羞惱的紅暈,“這是民婦的私事,應該與王爺無關吧?王爺手是不是伸的太長了?”
“本王若是偏要管呢?”楚冽看著棣棠,聲音也緊跟著低沉了幾度。
滿院子流通的空氣,都似在此時陷入了凝滯狀態。
“爹爹。”
楚冽立馬低頭,沈景榮正仰著小腦袋,眉心皺的彷彿一座凸起的小山包,語氣也充滿了責怪,“你怎麼這樣同孃親說話啊,好凶啊。”
楚冽:“……很兇嗎?”
沈景榮瘋狂點頭,“對啊,可兇啦。你不是答應榮兒,要哄娘……唔——”
下一刻,沈景榮的嘴巴就被一隻大掌捂住了,楚冽兇巴巴的瞪著沈景榮,示意他不許再說下去。沈景榮掀起的小眼皮像一道掛門上的簾子似的,倏地垂落下來,擋住了他那雙失落的眼睛。
棣棠看看沈景榮,又看看有些著急的楚冽,再想想剛才沈景榮未說的話,心裡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沒忍住笑了一聲。
她笑的很急促,至少在楚冽看過來之後,便立馬收了音。
因為這一個小插曲,讓兩人之間原本劍拔弩張的氛圍,變得突然有點兒搞笑。
楚冽面上也有些掛不住。他本是沉著臉的,眼下也不知道該繼續冷臉,還是該如何,臉上竟然難得的顯現出了幾分無措。
沈景榮眨巴著眼睛,看看棣棠,又看看楚冽,卻是一頭霧水,他小小的腦瓜子,實在是想不明白大人都在想什麼。
剛才還兇巴巴的爹爹,可憐兮兮的孃親,一會兒的功夫,孃親就笑了,是因為他說了什麼傻話,把孃親逗笑了嗎?
“王爺……要進去坐一會兒嗎?”
再板著臉,好像也不大好,楚冽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同意了。
兩人進了屋,面對面的坐下,棣棠讓人上了些茶水和吃食,沈景榮坐在棣棠旁邊的椅子上,也不好好坐著,而是面對著桌子,歸跪坐著伸手拿桌上的糕點吃。
雖然人是請進來了,但棣棠卻也不知道同他說什麼。
好在有沈景榮在場,倒也不至於讓場面太過尷尬。
“當年,為何要離開?”
最後,還是楚冽先開的口。
棣棠愣了一下,她看向楚冽,似是不明白為什麼楚冽會問這樣的問題。
“我以為王爺應當是知道的。”棣棠沉吟片刻,道。
“本王知道什麼?”楚冽垂眸,輕輕吹了吹手上的熱茶,抿了一口後,又抬頭看向棣棠,眼神像是質問,“本王該知道嗎?”
棣棠也不自覺垂眸。
確實,她是偷偷跑走的,一句話都沒留下,楚冽確實什麼都不知道。
“還瞞著本王,竟然一個人,偷偷摸摸把孩子都生下來了,呵。”
“對不住。”
棣棠手指不太自然的貼在一起,眼睫低垂著,輕聲道:“如果王爺是為了我瞞著榮兒的事,而記恨我的話,我可以彌補。”
“你如何彌補?”
棣棠抬起頭,卻是問了一個完全不相關的問題,“王爺何時離開潭州?”
楚冽皺眉,“你問這個做什麼?”
過了一會兒,楚冽卻又回道:“估摸著還得至少兩三個月吧?”
兩三個月……
時間挺長的了。
棣棠扭頭看了沈景榮一眼,道:“榮兒。”
“孃親。”
沈景榮從好吃的點心裡抬起頭,棣棠掏出隨身攜帶的帕子,溫柔的擦了擦沈景榮的嘴角,微笑著道:“紅袖姐姐在外面呢,你先去找紅袖姐姐玩一會兒好不好呀?”
“好啊。”
說著,沈景榮手裡拿著一個點心,挪動著圓滾滾的小屁股,從椅子上爬下來,高高興興的跑出去了。
直到沈景榮離開屋子,棣棠方才重新將目光移向楚冽,神情鄭重的開口,“王爺先前說過,想要帶走榮兒,我同意了。”
楚冽皺眉,“你說什麼?”
棣棠道:“我說,我願意讓王爺將榮兒帶走。”
楚冽倏然將桌案上的茶盞攥緊,本來舒緩的神色,卻在棣棠說出這句話後,陰沉的可怕,“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自是知道的。”
楚冽臉上的肉似不自覺的抽動了一下,眸光陰冷,“不後悔。”
“不後悔。”
這是棣棠深思熟慮之下做出的決定,自然不會後悔。
“很好。”楚冽道:“沈夫人真是很好,本王就說,羅剎殿從不養廢物,沈夫人可真是其中的佼佼者,不僅連……就連自已的親生兒子,也是說放棄就能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