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膳,孫伯領著楚離歌去了自已的院子。
棣棠起身,正打算離開,楚冽卻忽然叫住了她。
“王妃。”
棣棠只好停步,笑著轉身問:“王爺可是有什麼吩咐?”
“這玉鐲,是你撿的?”
棣棠:“是啊。”
楚冽朝棣棠招手,“過來。”
他那招手的姿態,活像是招一隻阿貓阿狗,棣棠撇嘴,走了過去。
楚冽抬起胳膊,手指撫過她腕上綠的滴水似的鐲子,“學會撒謊了?嗯?”
棣棠猛地將手腕從他手裡抽出來,垂著頭,一邊摸著鐲子,一邊小聲咕噥,“就是我的。”
楚冽垂眸,望著她頭頂漆黑的發。
看了一會兒,楚冽終是道:“離歌年紀還小,有什麼事,你多讓著她些。”
“哦。”
語氣頗為不情願。
“怎麼,不高興?”
“沒有啊。”
棣棠衝他嬉笑,“沒有不高興。”
反正鐲子都是她的了,她還有什麼不高興的。
至於讓不讓的,她就算不讓,楚冽能把她怎麼樣?
棣棠向來不喜歡讓人,在她的人生中,也從來沒有“讓”這個字,她出生就是孤兒,一無所有,別人唾手可得的東西,卻是她拼盡全力才能得到的,她若不牢牢抓住,她的東西就會被別人搶走。
即便楚離歌比她小几歲,但楚離歌天生擁有一切,對楚離歌而言,這鐲子雖然貴重,但並不算什麼,但對棣棠而言,卻是下半輩子的指望。讓一個一無所有的人,去讓一個什麼都有的人,難道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嗎?
年紀小又如何?即便是讓,也該是楚離歌讓她,而非她讓楚離歌。
楚冽說的話,對棣棠而言,就是耳旁風,左耳朵剛進去,右邊耳朵就出來了。
“好了。”楚冽輕輕拍了一下她的頭,聲音也變得溫柔了一些,“不是隻叫你讓著她,你是她嫂嫂,我也是會叫她敬著你,讓著你的。”
棣棠抬頭,有些怔忡的望著楚冽。
“怎麼了?”楚冽見她神情呆滯,便問道。
棣棠回過神,她搖頭,低聲說:“沒什麼。”
她只是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也會被人考慮在內。
而且,將她考慮在內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楚冽。
她從來不會考慮別人,正如,也從未有人考慮過她,真真實實的把她放在心上過。
楚冽他,好像真的是將趙婉儀當成了自已的妻子與家人。
家人。
對棣棠而言,這真是好陌生的一個詞語。
她不曾有過家人,此生也應該不會再有家人。
至於楚冽,他的妻子,一直都是趙婉儀。
如果不是她冒充趙婉儀,嫁給楚冽,趙婉儀就應該是他的妻子。
她只是頂替了趙婉儀的身份,所以就連楚冽對趙婉儀的尊重和疼愛,也一併頂替了。
想到這兒,棣棠道:“王爺,妾身有些乏了,想回屋裡休息。”
楚冽道:“去吧。”
……
屋子裡,楚離歌走來走去的,片刻都沒有消停過。
春蘭在旁邊看著,眼都快要看花了。
終於,楚離歌停了下來,她看向春蘭,道:“那鐲子,本公主一定要拿回來!”
春蘭本來都要被繞的睡著了,楚離歌這麼一喊,春蘭登時來了精神,“公主說得對!那鐲子,咱們一定得拿回來!”
“怎麼拿?”楚離歌猛地看向春蘭。
這可是把春蘭給問住了,她嘴唇囁喏了幾下,眼睛也跟著眨巴了幾下。
怎麼拿?
她怎麼知道怎麼拿。
“你倒是快給我想想,怎麼拿啊!”楚離歌急道。
春蘭見狀,趕忙安撫道:“公主莫要著急,奴婢這就想……奴婢一定、一定給公主您想個好的辦法出來,一定……”
“你倒是快想!”
她倒不是捨不得那鐲子,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她忍受不了棣棠竟然把她騙的團團轉!
“啊!奴婢想到了一個法子!”
楚離歌立馬湊了過去,“什麼法子?”
春蘭貼近楚離歌的耳朵,嘰裡咕嚕的說了一大堆。
“公主覺得,此計如何?”
楚離歌深以為然的點頭,“本公主覺得,此計甚妙!”
……
翌日一早。
“那傻……不是,那公主來了。”
刺桐剛才出門的時候,看見楚離歌正帶著自已的丫鬟往這邊走,於是趕緊回來告訴棣棠。
棣棠正拿剪刀修剪著窗臺上的那盆臘梅,聞言,她看向刺桐,“她來幹什麼?”
刺桐道:“這誰知道,說不準,是來興師問罪的呢?”
棣棠想了想,把剪子放下,走到盥盆前洗手,她剛洗完手,楚離歌和她的丫鬟春蘭就走了進來。
“公主怎的大早上過來?可是有什麼事?”
棣棠依舊是朝她溫和的笑著,臉上挑不出半點兒錯處。
楚離歌乾咳一聲,給了身後的春蘭一個眼神。
春蘭立馬笑呵呵的上前,她將手上的食籃開啟,從裡面取出一碟子點心,“這是我家公主,特意一大早,就命我從街上買來給王妃嚐嚐鮮的。”
棣棠邊坐下,邊看著桌案上的這一碟子點心,“這是……給我的?”
楚離歌仰頭,“嗯”了一聲,目下無塵似的。
棣棠笑了笑,說:“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不愛吃甜食,還請公主把這些都拿回去吧。”
“什麼?你不愛吃甜食?”
楚離歌轉頭,瞪向春蘭。
春蘭一臉心虛,這……這誰能想到啊!
“本公主大清早就叫春蘭出去排隊買的,就算、就算你不愛吃,也好歹吃上一口,至少也不算辜負本公主的心意!”
春蘭忙不迭點頭,“對,您至少吃上一口,也不算辜負了公主的心意。”
棣棠想了想,說:“要不然,讓我這丫頭,替我吃上幾口?”
刺桐默默地瞅了棣棠一眼。
當誰看不出來那點心裡下.藥了呢?
怎麼,拿她試藥是吧?
“那怎麼能行!”
楚離歌猛地一拍桌子,棣棠嚇的眨了眨眼。
“我的意思是……這是本公主專門給你買的,你怎麼能讓丫鬟代你吃呢!反正,只要你把這碟子點心吃了,昨日發生的事,本公主就當沒發生過,既往不咎了!”
棣棠幽幽嘆了口氣,心中卻忍不住道:
姑娘,你這藥下的,未免也太明顯了點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