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大夫人性格的若汐也就遇事先將禮貌和規矩給大夫人給足,讓大夫人對自己無可挑剔。
加上若汐實在是個不願惹是生非的性子,對不在意的人,面子上敷衍大家過得去就行。
又特意告訴夏蟬和春鵑,如若大夫人身邊的四個大丫頭和王嬤嬤有事相求,儘量予與幫助。
如此一來,大家相安無事。
只是安靜了很久的大夫人,今天這一出又演的是什麼戲碼?不僅勒令黎氏回她的秀苑繼續幹下人的活,還讓木楠搬回原來住的院子。
木楠現在身邊有墨書跟著,再加上若汐這段時間對府中下人尋醫問藥的幫助,估計搬回去後日子不會太難過。
但黎氏在大夫人眼皮子底下伺候,就說不定了。
再加上那個渣得不能再渣的林發瑞在一邊橫眉冷眼相待黎氏,懦弱的黎氏日子不好過是可想而知的。
若汐對春鵑說:“去打聽一下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大夫人為什麼突然想起了娘和木楠.”
她躲著麻煩,但麻煩卻不願繞著自己走,非要選擇往她身上撞。
那就見招拆招吧。
春鵑應聲去了,若汐獨自回到荷苑,還在院門外就聽見夏蟬的聲音:“大夫人,你不能就這樣帶走夫人……不能帶走人,小姐會生氣的……”大夫人盛怒的聲音截斷夏蟬的話:“我還怕她生氣?上次允她帶走黎氏,是因為黎氏生病了,我也體貼她,準她休養。
現在她的病都好了多久?還在這兒住著玩著享福嗎?不過是我身邊的一個奴才,也配享福?”
“還有木楠是怎麼回事?上次老夫人將他從家學帶走就住進了這荷苑,也忒沒規矩了,都七歲了,還和姐姐住一起,傳出去,我們林府還要不要臉面了?”
若汐已經走進了荷苑,見了她,夏蟬立即求救般叫了聲“小姐”。
若汐微微點頭,示意自己已經知曉,轉眼看見黎氏被兩個婆子拉著正渾身發抖的跪在一邊,抽抽搭搭一句話不敢說。
若汐走過去給大夫人行了一禮,叫了聲“母親”,又走到黎氏身邊去扶她,黎氏搖著頭任若汐怎麼拉都不敢站起來。
若汐嘆口氣轉身對大夫人說:“母親,孃的病好了後身子有點弱,若汐想著將孃的身子調養好了再送回母親身邊做事也利落些,忘記給母親說一聲,是若汐的錯,望母親見諒.”
“母親今天為這點小事就大發雷霆,千萬彆氣壞了身子。
母親吩咐一聲,若汐自會將娘送回秀苑,不敢勞母親大人親自來荷苑要人.”
“至於木楠的事也是若汐考慮不周,雖然得了祖母的應允,但若汐沒考慮到母親作為當家人的難處,還望母親原諒若汐的唐突.”
若汐這一番話先承認錯誤擔起責任,又提及老夫人,大夫人即便不在意若汐,想要刁難,卻不敢不給老夫人三分薄面,這讓她沒法再揪著這事教訓。
大夫人看著眼前不卑不亢的三小姐,有種憋著一口氣重重打出一拳,卻像打到了棉花上的無力感。
大夫人這段時間以來一直琢磨一個問題,前十四年一直唯唯諾諾膽小如鼠的林府三姑娘何時變得這樣自信的進退有度。
琢磨來琢磨去也沒個結果,見識到剛才若汐的言行,再一次確認自己對這問題無解。
冷哼一聲後,大夫人一甩袖子丟下一句:“好自為之.”
自帶著一眾僕役出了荷苑。
人一走,夏蟬和春鵑就圍了上來,夏蟬嘴快地問:“小姐,你就這樣讓她們帶走了夫人?”
若汐看一眼夏蟬反問:“不然呢?”
夏蟬感覺到自家小姐壓制的火氣,卻沒管住嘴順口就問出來了:“為什麼呀?咱們又不怕她!”
若汐嘆了口氣,她確實不怕大夫人,這府裡還沒有讓她感到可怕的人和事,但是她害怕府中的人傷害黎氏和木楠,這是她不得不顧忌的。
今天,她可以不管不顧的和大夫人對峙,也有法子能保住黎氏繼續呆在荷苑。
可是,黎氏從來沒想過改變她自己。
不僅沒想過改變自己未來的人生,她連改變一下自己懦弱的性格,對著大夫人說一個“不”的勇氣都沒有。
若汐不想太過執拗的改變黎氏的一生。
她是從另外一個世界來的人,她可以自己隨心而活,卻不願肆意改變他人的軌跡。
更何況今天大夫人來要黎氏、讓木楠搬回去都是有理有據的事,若汐不想在一群恃強凌弱的人面前將自己也變成面目可憎的人。
黎氏,一個年滿四十歲的女人,如果她想改變自己,若汐絕不吝嗇伸手拉她一把。
可她心甘情願的回到原來的生活中,若汐覺得自己面對黎氏,有太多的無能為力。
不像木楠,小小的年紀卻知道自己的堅持,所以若汐放心的讓他搬了回去。
在這個年代男子滿七歲就要分房而居,男女授受不親。
若汐不願自己和木楠在這林府被無知的下人指指點點。
但這些道理,她懶得給夏蟬解釋。
走進書房剛坐下,春鵑匆匆進來,倒了一杯茶放在她手邊說:“小姐,奴婢打聽過了,今日之事全是二小姐挑唆大夫人乾的.”
這就對了。
以大夫人的性格,一開始她沒有計較黎氏有沒有回去伺候她,基本上就不會再將這事放在心上。
林雪嬌,果然是她,也只有她能說動大夫人出面刁難她。
可她貌美嬌嬈的外表下藏著怎樣的心思?僅僅想借這兩件事讓若汐難堪嗎?就這麼簡單?這個害死了林三小姐的少女,我若汐還沒去找她的麻煩,她倒打上門來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若汐一口喝掉杯中已經涼了的茶。
學堂下學後,木楠帶著墨書回到荷苑,若汐如實將今日發生的事告訴他,木楠邊聽邊握緊了拳頭。
若汐伸手握住木楠的小拳頭,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為他扳開,柔聲說道:“姐姐知道你心中所想,但是木楠,現在做什麼事都不是最好的時機.”
“你得和姐姐一起先強大起來,才不能讓這府裡的人看輕了我們,才有能力去保護娘,才可以帶著娘和我們一起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過什麼樣的生活就過什麼樣的生活,懂了嗎?”
木楠眼神堅定的看著若汐使勁的點點頭。
若汐又接著說:“木楠,你已經七歲了,是個小男子漢了,現在身邊又有墨書跟著你,對於你院子裡面那些奴才,你知道該怎麼對待他們?”
“他們如果犯點小錯小過失,只要不觸及原則問題,你就當是貓兒狗兒調皮,能恕就寬恕了,不可饒恕時告訴管家攆出你的院子就完了.”
“但只一點你記住,即使是你吃她的奶長大的奶孃,她的身份也是你的奴才。
你可以多給她些尊重,可如果她豬油蒙了心,不把你當主子,那你也就用不著給她存臉面,可懂?”
木楠眼中一副醍醐灌頂的驚喜,若汐微微一笑說道:“去吧,回自己院子去.”
目送木楠挺直了腰背,帶著墨書邁著沉穩的步子離開,若汐回了書房。
日子又恢復了平靜,若汐每天看書打發時間,時不時讓江三為她買來兔子,在兔子身上測試藥敏或者觀察發明的腸線吸收情況等等,每天都過得忙碌充實。
當然那些做完試驗的兔子免不了會化身一頓美味。
夏蟬每天跟著自己小姐也過得平靜安逸,私底下老在心中嘀咕,難道小姐就這樣輕易的放過了二小姐?轉眼已是冬季,冬至這天,若汐早晨醒來就聽見夏蟬在院子裡歡呼:“下雪了.”
若汐披了一件斗篷趿鞋跑到窗前,外面已經白茫茫一片。
院子裡、院牆上都薄薄的墊起一層雪,天空中還搓棉扯絮一般的下著。
無錯書吧上一輩子居住南方的若汐對於冬雪有一種執迷的喜愛,不喜出門的她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難得的有了出院子逛逛的心情。
夏蟬進屋又添了一些炭,將火撥旺一些,回頭嗔道:“小姐都多大了,還貪玩,衣服都沒穿,也不怕染上風寒.”
說完過來將若汐扶進被窩,將衣服一件件給她穿好。
剛吹過冷風的若汐,回到溫暖的被窩接連打了幾個噴嚏,跟著眼淚鼻涕就出來了,夏蟬立即心疼的抱怨:“你看看,被我說中了吧.”
拿了絹帕醒了鼻涕,若汐揉了揉鼻子咕噥道:“怕什麼?我自己是大夫呢,我自己知道.”
一邊的春鵑順口答道:“醫者不自醫呢.”
若汐瞅了她一眼說道:“烏鴉嘴.”
春鵑笑道:“如果小姐知道愛惜自己身體,奴婢可不想動這烏鴉嘴.”
若汐依然興致很高,連聲叫道:“快點傳飯,吃過了到錦苑給祖母請了安,我們好去看雪.”
春鵑笑答:“知道了.”
吃完早飯,春鵑為若汐披了一件青色繡花斗紋的鶴氅,頭上罩了昭君帽,腳上穿了一雙大紅色的牛皮小靴,拿出一個小巧的手爐塞進她手中,正準備出門去錦苑,就見李嬤嬤撐著油傘走了進來。
院子裡的夏蟬連忙將李嬤嬤讓進了堂屋,若汐正要迎上去,李嬤嬤在門口邊烤手邊說:“你別過來,我一身的寒氣,別過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