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電話。
這個電話的通話時間很短,不到一分鐘胡楊就從郵電局裡走了出來。
上車之後,胡楊只說了一句:“去吃大順齋.”
說起大順齋,那自然就是通縣的大順齋總店。
這可不是一家普通的百年老店。
傳說中始於崇禎十三年,算起來那可是三百多年了。
大順齋賣的是清真糕點,最出名的就是糖火燒。
主料是麻醬、紅糖還有糖桂花和香油。
不僅味道鬆軟香甜,更是一種保質期很長的糕點。
夏天兩三週,春秋一個月以上,冬季還會更長。
在過去這可是非常難得的。
而這個特點,則讓糖火燒可以流傳到更遠的地方。
作為通縣三寶之一,大順齋的門口肯定是不少人排隊的。
胡楊他們也不著急,就在隊伍中慢慢排著。
隨口與前後幾位聊了幾句,才知道現在排隊的人多還跟糖票有關。
說以前很長一段時間,買糖火燒是必須要糖票或是細糧票的。
現在好了,光用錢就行了。
這才讓買的人多了起來。
糖火燒的價格倒是不貴,原本大順齋就是做中下層回民的生意起家,廉價一直都是他家的特點。
買了二斤糖火燒,胡楊又帶著兩人去找了通縣其他兩寶。
小樓飯館的燒鯰魚,萬通醬園的醬豆腐。
火急火燎的趕回來,卻又開始悠閒的吃吃喝喝,簡友德完全弄不明白鬍楊的想法,但戚揚卻好像隱隱猜到了什麼。
八十年代的通州,還只是距離京城比較近的那個通州,而不是後來的“通州帝國”。
雖然與京津兩地的距離都不遠,卻並沒有什麼繁華景象。
除了通縣三寶,胡楊又在幾家店了打包了一些熟食。
還讓簡友德在二道販子那裡買了三件軍大衣和一些手電火柴之類的東西。
簡友德終於忍不住問:“老闆,這是要進林子啊?”
胡楊說道:“差不多,這兩天咱們都不住招待所.”
簡友德聽到這個答案愣了一下,但也只是愣了一下。
鑽林子這種事他當年可是沒少幹過。
更別說準備的這麼充分。
倒是那個戚揚看起來是溫室裡長大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吃這份苦。
八十年代的通縣還是真有林子的,但胡楊也不確定自己要找的地方,現在是個什麼樣子。
因為那個地方他無論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沒去過。
而且想起那裡也是前一分鐘才臨時起意。
通縣的地理位置是非常好的,處於渤海經濟圈的核心位置。
但現在渤海經濟圈並沒有出現,通州和其他北京周邊地區一樣。
而從軍事的角度看,通縣在首都防禦圈中也有很重要的地位。
從渤海而來的威脅,大多都要從飛過通縣上空才能到達首都。
從四九年到七零年間的二十年裡,這裡公開和秘密建了上百個防空陣地。
而在運動開始之後,基本都已經廢棄了。
這些都是胡楊從傳說中聽說的。
通州開始發展之後,這些痕跡很快就都消失。
所以胡楊並不確定能不能找到那個地方。
今天只是恰逢其時,走到了通州就想去找找看。
這個地方也不是唯一的備選,所以心態還是很放鬆的,甚至有那麼一點秋遊的意思。
但與此同時,同樣算是在北京郊區的技校裡,趙小白的心情卻完全無法放鬆下來。
過去的一天裡,她一共接到了四個內容基本一樣的電話。
有四批一共七輛給753技校工廠送貨的車被扣了。
一車兩車,可能是巧合或是誤會。
但連續四批,就必然是有針對性的行為。
趙小白在第一時間聯絡了自己的關係,尋找這個問題的源頭在哪裡。
結果得到的結論卻有些讓她不安。
因為查來查去,她只得到了一份當地區政府出的通知,關於加強外來車輛檢查的通知。
兩天前,區政府全體班子開會形成的會議紀要,然後形成通知下發區內相關單位。
然後各個單位以極高的效率,將這份通知堅決執行。
兩天時間,他們成功的攔住了所有給753技校校辦工廠送貨的車。
而前後四個電話的內容就很耐人尋味了。
只是通知趙小白車被扣下了,僅此而已沒有下文。
既沒有說扣車的時間,怎麼樣才能把車提出來。
也沒有提及罰款,罰款交給誰,罰多少。
趙小白可不是真小白,她早已經發現了問題不那麼簡單。
但這個時候哥哥趙援朝卻聯絡不上了,所以她只能把電話打到項凌江那裡。
聽完趙小白的描述,項凌江也發現這件事有些棘手。
大院子弟有很大的能量,但有一種情況叫大炮打蚊子。
大院子弟走的都是上層路線,但這個上層對區政府這個基層之間,還隔了好幾級。
在體制內現官現管是合理,但越級的話就是有問題了。
他們的關係沒辦法直接影響區政府,需要透過關係再找關係。
原本這不是問題,這是慣常的套路。
但項凌江和趙小白都對此並不樂觀。
從所有的資訊來看,這事都透著一股古怪的味道。
一個區政府不會莫名其妙的出臺一個通知。
排除領導班子集體撞到頭的情況,一定是有個足夠有力的原因在。
而另一個方面,趙援朝和趙小白可是總政大院的孩子。
他們在京城大院子弟的圈子裡可不是無名之輩。
他們可不像胡楊那樣,總在小心的隱藏自己。
即使是在圈子之外,也有很多人認識他們兄妹。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只需要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他們,那是誰還會這樣給他們下絆子。
同樣排除了瘋子和傻子的情況之外,那就剩下有自信能夠玩的過他們的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們無法直接影響的關係恐怕都不好用。
因為你可以影響,那對手也應該可以影響。
幾乎可以肯定,在雙方的壓力下,這些關係肯定會和他們雙方扯皮。
而這個結果就是對手最希望看到的。
兩個人討論之後得到的結果並不理想。
因為基本上他們現在什麼都做不了。
這種無力感,對這些大院孩子來說很陌生。
另一邊,胡楊他們的車已經加滿了油,在通縣西南的大街小巷轉悠著。
而通縣西南丘陵地區,也是胡楊唯一知道的資訊。
所謂路在嘴上,他們一邊走一邊問。
在路邊賣東西的大媽,在曬太陽的大爺,街邊小店裡的服務員,甚至是甩著鼻涕的小孩。
結果,還真被他們問出了一個可能的地方。
跟著模糊的資訊,他們在一片荒涼的小丘陵中,發現了幾棟廢棄的建築。
這地方廢棄的時間可不短,路肯定是沒有了。
找了個地方把車停好,順便順手偽裝了一下。
然後三個人就帶著東西,開始徒步移動。
戚揚的動作毫無意外的專業準確,明顯是對徒步穿越非常熟悉。
相比之下,簡友德的動作就明顯是野路子出身。
走了半個小時之後,就連簡友德自己也發現了問題。
胡楊和戚揚明顯都還很輕鬆,而他自己的呼吸已經開始有點亂了。
而當他注意觀察其他兩人之後,很快就發現胡楊和戚揚在移動的時候,發出的聲音更小,留下的痕跡更少。
簡友德意識到問題,便開始模仿和學習。
胡楊這個時候才開始偶爾出聲指點。
一個小時的穿越之後的,他們看到了那幾棟廢棄的建築。
從建築的風格上能判斷,這應該是中俄蜜月期結束之前建的。
胡楊沒有急著進入建築:“把東西放這,咱們找個高點的地方看看.”
放下東西,胡楊把大衣折起來捆好綁在了背上。
然後一馬當先,朝最高的山頭快速移動。
起初其他兩個人還能勉強跟上。
但僅僅幾分鐘後,簡友德就被徹底甩開。
戚揚堅持的久一點,跟了二十分鐘才被胡楊拉開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