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對於葉初九來說是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名詞,有時候,葉初九已經遺忘掉了,似乎已經從他的世界裡消失了。
可是當葉菲說這句話的時候,葉初九的心絃又莫名的顫動,他以為他的那顆凡心已經死掉了,可是現實是那顆心依然還在,只是一直被那顆道心給遮掩了。
葉初九那張木訥的臉上像是夜色一樣陰沉,沉默了會,方才緩緩說道:“是他出事了嗎?”
葉菲輕輕的搖搖頭,說道:“父親,他很好,尤其是在得知你安然無事之後,一直很開心。
現在他很想見你,母親說他很開心,每天都笑醒,身體都好了很多,現在能下地走動了.”
葉初九想起那張呆板嚴肅的臉頰,心如刀絞,那天他交出自己,也是同樣的一張臉,似乎就跟頑石一樣,他無法想象那張臉也會笑,或許石頭會開花。
葉初九冷笑一聲,道:“那到底是什麼事情啊.”
“家裡不是在縣城裡買了一套老房子嗎?那套房子被強拆,他們不願意,拆遷隊要強拆,父親和母親都不同意,家裡被人給砸了.”
“為什麼不同意拆,難道是賠償不夠?如果不夠的話,我可以出一部分.”
“不是,父親說家裡有四口人,必須要按照四口人來賠償,可是開發商查過我們戶籍,說你已經死了,只能按照三口人來賠償,這件事一直也沒有結果,一直僵持著。
現在父親知道你沒死,跟開發商理論,吵了起來,開發商動了怒,要強拆我們家房子。
父親說這不是錢多錢少問題,他想證明我們一家是四口人。
現在你要是不回去,他肯定還會跟開發商鬥下去,可是父親的身體不好,萬一出了什麼事情,那該怎麼辦?”
葉菲哭哭啼啼,臉頰上掛滿了淚珠。
葉初九訝然,沒想到父親還是那麼的固執,那樣的鑽牛角尖,只是為了向世人證明他還活著,幹這樣的傻事。
葉初九手指擦拭著葉菲臉頰上的淚珠,笑道:“你這個小花貓,小時候就愛哭鼻子,長大了還這樣,你不會是騙我的吧,想把我騙回去?”
“哥哥,誰騙你了,騙你是小狗。
再說了,以前都是你騙我,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啊.”
葉菲低聲啜泣,眨著靈動的眼睛朝著葉初九翻白眼。
“這事我考慮一下,明天再給你答覆.”
葉初九說道。
這讓葉初九很為難,要是他不回去,那個固執的老頭說不一定會跟開發商頑抗到底,僅僅只是為了一個證明而已。
可是他又不想回去,不想面對那個固執的老頭,也不想面對那個曾經讓他滋生噩夢的地方。
他一想起來,整顆心又隱隱作痛,只好服下一角血菩提,靜氣凝神。
他從陰叔那裡買了好幾塊血菩提,他有些上癮了,已經離不開血菩提。
望著哥哥那失魂落魄的樣子,葉菲的整顆心同樣的隱隱作痛,她知道哥哥的心裡有道坎,他到現在也沒有跨過去。
葉初九躺在了床上,睡不著,也沒有修煉,枕著雙手,凝望著眼前漆黑的空氣。
突然,李紅音推開門,按在開關上,橘黃色的燈光映照在葉初九的臉頰上,他微微抬起頭,望著房間內的不速之客,道:“大晚上的,你來我房間幹什麼啊!”
“我的房間讓給你妹妹了,你總不能讓我到師父的房間睡覺吧。
雖然說師父還沒有回來,可是這多不好啊,只能到你的房間裡了.”
李紅音微微一笑,眼眉彎彎,像是月牙,又有種狡黠的意味。
她的手裡還拎著一壺烈酒,那是剪舌酒肆的烈酒,她帶回來好幾壇。
葉初九撇過臉,說道:“今晚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那你就當我不存在好了.”
李紅音坐在桌子上,歡快的翹著白玉般的腳丫子,仰頭喝著酒罈裡的烈酒,讓整個房間都飄著濃郁的酒香。
“喂,葉初九你說師父他老人傢什麼時候回來啊,這都快一個月了,也沒有看見他人影,我還想向他請教陣法呢.”
突然,李紅音又笑問道。
她似乎又喝多了,聲音都佈滿了醉意,人呢,臉頰殷紅,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一直盯著葉初九。
“不知道,他們有時候雲遊幾個月也是很正常的.”
葉初九答道。
“那麼久啊,真是的,早知道我跟他們一起去了。
看看風景和好山好水這人的心情都要好很多呢.”
葉初九一直在聽李紅音說話,她喝多了,酒話也就特別多,可以從天南地北扯到海枯石爛。
這讓葉初九想起夏天樹林裡那連綿不絕的秋蟬聲,似乎沒有停歇的時候。
葉初九望著李紅音,說道:“太晚了,別喝太多了.”
“你管得著嘛你,我問你十五年前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歐陽夏薇怎麼會死的?”
突然,李紅音那雙清眸直愣愣的望著他。
葉初九的臉頰在燈光下分外的慘白,露出苦澀的笑容,說道:“說起來這件事也跟我有關.”
“為什麼會跟你有關?”
李紅音訝然說道。
“那個紅衣女鬼是我招來的,我錯信了她的鬼話,才害死了小薇.”
葉初九說道。
“你招來的?”
李紅音更是大為震驚。
葉初九說道:“在我們家不遠的地方有個娘娘廟,那個紅衣女鬼就是廟中的邪靈,一直附著在那塊雕像上,我很早的時候就知道她的存在,她也知道我能看見她。
直到有一天,我想修煉,向她求取一門功法,她很痛快的答應了。
不過,這當然是有條件的,她說必須用我的血祭祀她,方才傳我功法。
我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和考慮,就同意了這個交易。
可是沒有想到那天晚上還是出現了差池,這件事被小薇給知道了。
小薇啊,她太聰明瞭,她太瞭解我了,我做什麼事情也瞞不過她的眼睛。
她極力的阻止我,卻無法挽回我那顆一意孤行的心。
那天晚上,她闖進廟裡面,破壞祭祀現場,紅衣女鬼大怒,然後……然後附在我身上……”眼淚像是剪不斷的秋雨從葉初九的眼角滑落,他的聲音哽咽,像是野獸的嗚咽聲。
“後來小薇死了,紅衣女鬼為了逃避懲罰,她讓村裡所有的人在那晚做了一個夢,夢見是我殺了小薇.”
“李紅音,你說我是不是畜生?”
“是吧.”
李紅音輕輕一嘆,那聲音就好像斷線的風箏。
“我他媽的寧願那天死的是我!”
葉初九像是野獸般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