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你就言而無信,撂挑子走人了?”
陳文龍可不慣著趙平的臭脾氣,說話的時候臉陰著。
趙平是個欺軟怕硬的,原本已經起身要走。
聽了陳文龍這段話又灰溜溜地坐了下來,開始找理由。
“約定是三天,我又沒說不幹完三天,沒準我後面還去呢!”
“沒準是什麼意思?等水渠修成功那天你去慶祝是嗎?”
陳文龍一下子識破他。
這下子趙平很有些不滿了,看著石萬山和楊欣還在傻樂著踢球,沒好氣道。
“不去的又不是我一個人,你非逮著我幹嘛?那童四不是也沒去嗎?”
陳文龍用黑沉沉的眼睛看他,看得趙平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
“反正我現在也用不著錢,我不幹活也行,村裡還給護林站發工資呢!”
看樣子,趙平是又想自暴自棄了。
這事陳文龍不能不管。
挖水渠是全村的事,動工當天,村部出面擺了道席,既鼓舞士氣又籠絡人心。
現在村子裡的青壯年都去參與挖水渠專案,婦女則在田地裡幫著下稻子。
開工的時候縣委派了人來剪綵,可見縣裡對這件事的重視。
趙平一個人不去,要是沒有後續的處置,其他人有懶散心的人。
很快也會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這樣一來,工程什麼時候能完工?萬一哪天縣委的人來視察,一看人都沒幾個,何生這個村長就難辭其咎了。
陳文龍為了何生,說什麼也得把趙平勸回去。
“童四的情況難道還用我多說,這個節骨眼上,村子裡誰都沒去打擾他,而且他和你又不一樣,你當時可是在全村人面前做下的承諾.”
趙平皺著眉,想到當初自己推開村委大院的場景,罵道。
“我當時真是個傻逼!”
他這樣子,看著還是油鹽不進。
“你說你用不著錢,你難道不去縣城找快活了?”
陳文龍換了個角度。
果然趙平一下子跟漏氣了似的,耷拉著腦袋不吭聲。
陳文龍還想再問,趙平煩了。
“你能不能別刨根問底的,我都說了我不去,換個人不行嗎?”
“你要怎麼樣才去?”
陳文龍也懶得廢話了。
趙平用眼神試探他,最後給出了個條件。
“要是童四去了我就去,否則,這兩天活就當我白乾.”
“行.”
趙平沒想到陳文龍答應地那麼爽快,還有些狐疑。
陳文龍已經起身要走了。
護林站的院子很大,旁邊對著一些陳舊的木頭,他們就是坐在這木頭堆上說話。
起身時,陳文龍擦了擦屁股上沾上的木屑。
他對趙平說。
“明天早上你準時去工地上,我保管不出兩天童四就來,要是他沒來,這兩天的工錢我個人雙倍結算給你.”
誰會跟錢過不去?趙平不是傻子,欣然同意了。
石萬山他們以為陳文龍他們聊好了,停了球湊過來。
趙平也不知道是什麼毛病,之前叫他踢球他不踢,這下有了陳文龍的承諾,又生龍活虎地想踢球了。
“我們都踢了一輪了,都累了,你現在踢不是佔我們便宜嗎?”
石萬山不服。
“少廢話.”
趙平直接武力壓制,搶了球就往場上跑,陳文龍站著看了一會就走了。
他得去趟童四家,即便沒有趙平這檔子事,他也是要去一趟童家的。
童老爺子去世跟何思雨暈倒纏雜在一塊,陳文龍也沒能好好祭拜。
他到童家去,童老爺子的棺槨還放在廳裡,童四在廊下坐著,看見陳文龍只點了點頭做應答。
陳文龍給靈牌上了柱香,誠心地磕了個頭。
完事之後他到了廊下,和童四坐在一塊。
放眼望去,殘陽如血,村子裡高低不平的屋簷七零八落地支稜著。
像一幅不規則卻又詭異和諧的畫。
有路過的麻雀吱吱叫幾聲,不過很快又飛走了。
“才發現,你家這裡看到的村裡的風景是最好的.”
陳文龍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童四笑了笑,他不像別人想象中的那麼萎靡,反正看著挺平靜。
“我也是這幾天在這坐著才發現,這麼好的美景,原先便宜了老頭子了.”
不知為何,聽了他這段話,陳文龍懸著的心就放下來了。
他聊得很尋常,只問:“什麼時候下葬?”
“明天.”
童四回答的也平靜,“葬得不遠,就在後面山上,畢竟老頭子天天喜歡看這一角村子,不讓他看怕他不安生.”
陳文龍沒問什麼,但是童四卻說了很多。
“這個老頭子,年輕的時候空有一腔熱血,以為上戰場就是拿著機場掃死敵人,就是書裡寫的精忠報國,愣頭青似的就去參軍.”
“結果戰場上斷胳膊又斷腿的,他就慫了。
大部隊要繼續跨江打擊敵軍的時候,他裝死,一路逃命又討飯地回來了.”
“誰會等他?”
童四的語氣很譏諷。
“我媽那時候早沒了,我自己在屎尿堆裡打滾,也不需要他就長大了.”
“說不好聽的,我從來沒把他當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