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婕買酒的空隙,我與褚健各自點上一支菸,他問道:“你跟程知夏怎麼樣了?”
褚健知道我喜歡程知夏,是在若干年前一個醉酒的夜晚我跟他說的。因為覺得他是一個看問題很通透的人,他能讓人時刻保持理性。
想起此刻跟韓曉冬在一起的程知夏,我又止不住的一陣失落。
“她這會正在接受韓曉冬的表白,估計明天就會收到他們在一起的訊息吧。”
褚健搓了搓自已的下巴,說道:“我看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我擺了擺手:“不說我了,說說你,這次從西藏回來,下次想去哪?”
褚健的目光突然變的深邃起來,他認真的說道:“這次回來,就哪也不去了。”
我有些錯愕。
“你用腳步丈量地球每一寸土地,用鏡頭記錄世界每一處風景的偉業不去實現了嗎?”
“不了,我現在有了沈婕,他就是我的一切,我想給她一個安穩的家。”
“嚯……浪子回頭啊。”
雖然聽著有些肉麻,但我發自內心的替褚健感到高興。
我問他:“那你接下來什麼打算?”
褚健臉上洋溢位幸福的笑容,他回道:“過幾天去沈婕家拜訪一下她的父母,然後結婚,再然後生一大堆孩子,過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
這時,沈婕也拎著兩大箱啤酒回來了,還有一些下酒菜。
我是帶著情緒喝酒的,因為一想到韓曉冬和程知夏在一起了,我心裡就堵的厲害。因此,我只能用酒精來麻痺自已,讓自已暫時忘卻煩惱。
兩箱啤酒被我和褚健喝的一滴都不剩,我踉踉蹌蹌的離開了照相館,向幸福巷裡那座孤寂的小院走去。
不知何時,天空飄起了小雨,讓夜晚的氣溫變得有些微涼,我掖了掖衣領,拐進了幸福巷裡。
在臨近小院的時候,我在門口看到一個佇立的黑影,我走上前去,藉著巷口昏暗的路燈,這才看清楚了她的臉。
是程知夏,她的頭髮已經被細雨打溼,看來她在這站了有一會了。我不禁疑惑起來,這個時候,她不應該和韓曉冬在一起嗎?
我問道:“你怎麼在這?”
“我家住在這。”程知夏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
“我的意思是,這會你應該和曉冬在一起。”
程知夏勾起一抹略帶苦澀的譏笑,說道:“怎麼,我跟誰在一起,什麼時候在一起都需要別人來安排嗎?”
“當然不是。”
“那你今天為什麼要騙我去綠皮火車呢?”
程知夏的語氣充滿責備,我不知道她的這種責備從何而來。
“我只是覺得你跟曉冬之間應該有個結果了。”
“所以你還是再替我安排是嗎?”
想想自已說的話確實有些矛盾,大概這源自於自已矛盾的內心吧,我不知道如何作答,只是在沉默的間隙摸出一支菸點上。
程知夏繼續問道:“北山,你覺得我跟曉冬合適嗎?”
我抽了一口煙,說道:“特別合適,你們兩個幾乎符合所有形容合適的詞彙,諸如門當戶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郎才女貌等等。”
“那我們呢?”程知夏用犀利的目光看著我問道。
我被她突如其來的發問弄的有些發懵,我避開她灼熱的眼神,然後答道:“至少我們沒有門當戶對。”
“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求你努力進取,積極上進,讓你往金字塔的更高處爬了嗎?”
我有點恍惚,我有點明白她的意思,卻又不敢相信這是她的意思。於是,我再一次陷入了沉默當中。
“蘇北山,我只是希望你快點成長起來,讓我們也變得門當戶對。”
我搖了搖被酒精刺激過的腦袋,木訥的問道:“你什麼意思?”
程知夏沒有回答我,而是自顧自的問道:“蘇北山,你愛我嗎?”
這個問題讓我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心跳也不自覺的加快了跳動的頻率。我對程知夏的愛已經刻在了骨子裡,我幾乎每天都會幻想她成為我女朋友的樣子。
可是,愛是沉重的,一旦這個字說出口,它就成了一份責任,它就會變的讓人沉重。而我,現在沒有任何能力擔的起這份責任,我配不上她。
我擠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故作輕鬆的回答道:“當然愛啊,我一直把你當做我的姐姐。”
程知夏面露失望之色:“蘇北山,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愛不愛我?我說的是男女之間的愛。”
昏黃的燈光將我們兩個人的影子無限拉長,被雨水浸溼的舊巷子,也散發出一股發黴的氣味,屋簷底下,兩隻麻雀嘰嘰喳喳的叫著,好似在嘲笑我的懦弱。
程知夏開啟手提包,隨後從裡面拿出一封信箋,泛黃的牛皮紙信封皺皺巴巴,滿是歲月的痕跡。
我心裡“咯噔”一下,連忙問道:“這份情書……不,這封信怎麼會在你這?”
“那個裝雜物的紙箱子裡找到的。”
我這才記起來,這份高中時候沒送出去的情書,被我裝在一個文具盒裡,丟棄在床下的雜物箱裡,以至於年代太過久遠,連我都忘記了。
直到前些天的晚上,程知夏將裝著成人本科複習資料的雜物箱帶走,這封塵封了六年之久的情書竟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了程知夏的手中。
此時程知夏已經開啟了信封,她拿出這封情書讀了起來。
“親愛的知夏,幸福巷的銀杏樹開花了,王嬸家的小賣部裡也開始賣老冰棒了……”
無錯書吧“別唸了。”一把扯過程知夏手中的情書,卻不想她握的太用力,一張老舊的信紙就這樣被我們生生扯開,我手裡一半,她的手裡拿著另一半。
我瞥見了信紙上那密密麻麻但卻一筆一劃寫上去的字跡,字裡行間都是青澀懵懂的味道,那個時候,我還是個徹頭徹尾的楞娃,不知道什麼是門戶有別,什麼是階級差異。
我有些羞澀,臉上有些發燙。
程知夏心疼的看著被我扯爛的信紙,默默地從我手中將那一半拿了回去。然後抬眼看著我,她的眼神變的極其溫柔。
“所以,北山,你愛我嗎?”
戴在我臉上那副假裝不愛的面具已經被這封情書毫不留情的扯下。因此,我也沒有什麼好偽裝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