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怒罵一聲：“操！”然後忍著疼痛側過臉，看到了程知夏那張美的與她的這股狠勁有些不相符的臉。

今天的程知夏很反常，她的眼神中帶著憤怒，撕扯著我的耳朵，將我向外面拽去。

她的這個舉動，讓我瞬間成了網咖裡的焦點，許多人停止了手上的遊戲，看著我窘迫的樣子議論著，更有甚者，發出了無情的嘲笑之聲。

路過吧檯，網咖老闆李旦似乎也被程知夏氣勢洶洶的樣子嚇住了，只是在吧檯後面極其隱蔽的攤了攤手，表示自已愛莫能助。

按照之前的習慣，程知夏會在出了網咖之後鬆開我的耳朵，然後痛斥我一番，說些什麼玩物喪志，不求上進之類的話，然後讓我寫份檢討就會息事寧人。

之前我其實是享受這種感覺的，因為人往往會卑賤的認為這樣的管束也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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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全然沒有那種卑賤的幸福感，這大概源自於她不久之後與韓曉冬戀情的宣佈，甚至是結婚的訊息吧。

而這次的程知夏，也沒有在出了網咖之後的第一時間放開我被撕扯著的耳朵，而是拎著我穿過了銀杏樹下，拐進了幸福巷裡。

終於，我無法壓制自已內心升騰起來的無名怒火，一把甩開她的手，大聲的罵了一句：“你今天是吃錯藥了嗎？”

她的表情冷到了極致，只是看了我一眼，便轉身向巷子裡面走去。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她並沒有回自已家，而是站在我家的門口，等著我開門。

我問道：“為什麼不回你自已家？”

她沒有多餘的廢話，只是冷冰冰的說道：“開門！”

我也沒有多想，開啟了大門，她先我一步走了進去，隨後又徑直走向我的房間。

我開了燈，她便在屋子裡翻找起什麼東西來。

一陣翻找無果後，她才走到我的面前，質問道：“我買給你的那些成人本科考試的資料呢？”

我心中一緊，頓覺不妙，因為她經常會詢問我有沒有看書複習，我每次都會搪塞她學習了，可事實上，我連那些資料的包裝都沒有拆封，是我辜負了她對我的信任。

見我不語，她再次問道：“在哪？”

看著她倔強的眼神，我知道今晚搪塞不過去了，便怯怯的指了指床的下面。

“拿出來。”程知夏的語氣依舊冰冷，冷的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我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趴到床下，將一個裝雜物的紙箱子拉了出來，她買給我我的書，就被我隨手丟在這個還裝著幾件舊物的紙箱子裡。

程知夏看著被我隨手丟棄，沒有拆封的書籍，她的臉色變的異常難看，隨後哽咽著問我：“為什麼？為什麼？”

我不知道程知夏今晚為何會回來的這麼早，也不知道一向情緒穩定的她為何會突然情緒失控，但面對她的質問，我只能如實回答：“因為我本來對這個什麼破成人本科沒有多大興趣，而這個文憑對我而言，也沒有任何意義。”

兩行滾燙的熱淚沒有預兆的從程知夏白皙的臉上滑落。

“既然沒有意義，那你為什麼還要答應我會好好複習？”

“因為……”我欲言又止，我想告訴她，之所以答應她是因為我在乎她，喜歡她。但我知道，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就再也無法收回了，她終將會是韓曉冬的女朋友，未婚妻，甚至是妻子。

而我這些說不出的話，也已經沒有說出來的必要了。

程知夏追問：“因為什麼？”

“因為我們是……朋友，我不想讓你失望，所以當初才答應你參加成人本科考試的。”我給出了一個自認為還算合理的解釋。

“呵呵，朋友。”

我調整了一下自已的情緒，說道：“知夏，就算我拿到了那張成人本科的文憑，仍然不會改變我生活在這個社會底層的事實。所以，那張含金量並不高的文憑，拿與不拿，於我而言，又有什麼意義呢？”

“是，或許意義並不大，但至少我會覺的你蘇北山是個努力上進的人，而不是一個只會躲藏在虛擬世界，逃避現實社會的懦夫！”

“我不覺的自已是懦夫，我挺滿意現在的生活，我每個月能掙個五六千塊錢，夠吃夠喝了。”

程知夏咬著牙，最後憤憤的說道：“蘇北山，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說著，撿起地上一本落滿灰塵的書，瘋狂的撕扯著。

一頁頁嶄新的書被她撕的粉碎，然後拋撒在空中，又輕飄飄的落在地上。而那些書似乎也不甘忍受被撕碎的痛苦，拼命的做出了回應。

終於，嶄新的書頁猶如一把鋒刃，在程知夏嬌嫩的手上留下了一道傷口。同時，殷紅的血液從那道並不淺的傷口裡湧出。

但她並沒有停止撕書的動作，我一把抓住她流著血的手，說道：“你受傷了。”

她掙脫我拉著她的手，冷漠的說了一句：“不用你管。”

我也不再抑制自已的情緒，衝她大聲吼道：“我也不用你管，我活成什麼樣是我自已的事情，我會對自已負責！”

程知夏終於停止了撕書的動作，她怔怔的看著我，許久之後呢喃道：“你是會對自已負責，可是你想過對……”

看著欲言又止的程知夏，我追問道：“對什麼？”

程知夏拭去臉上的淚痕，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沒什麼，以後我也不會再管你了。”

隨後，便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提包，轉身離去。

就在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又折返回來，將那個裝著成人本科考試書籍的紙箱子吃力的抱走了。

她抱著一堆書融進了洶湧的夜色裡，我知道，她對我徹底失望了。

看著滿地的紙屑，正如我跟程知夏的關係一樣，碎了一地。這是從小到大，認識程知夏以來，她衝我發過最大的一次火。

猶記得，小的時候，程知夏生氣了，我只要買一支她喜歡的棒棒糖就會獲得她的原諒，在長大一些的時候，除了一支棒棒糖外，還需要寫一份一千字的檢討。此時，我卻不知道該如何獲得她的原諒。

或許沒有獲得她原諒的必要了，因為韓曉冬回來了，她也有了依靠。而我正好可以撇清跟她的關係，讓自已更心安理得的面對韓曉冬，也讓自已矛盾的內心更加好過一些。

無力的躺在床上，點上一支菸，緩解著壓抑的情緒，止不住的又開始幻想韓曉冬和程知夏在不久之後會宣佈戀情，他們會像其他情侶那樣牽手，擁抱，接吻，甚至做.愛，然後走進婚姻的殿堂，程知夏會為韓曉冬穿上潔白的婚紗，也會為韓曉冬生下一個跟他們一樣漂亮的孩子……

扔在床邊的手機響了起來，將我遊離的思緒拉了回來。

我隨手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女人的啜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