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莊幼清輕輕放下盒蓋。
她轉身面向太子,恭敬低首,“太子殿下的好意,民女心領了。
只是無功不受祿,這些東西,民女是萬不能收的.”
太子沒有露出,不悅的表情。
他抬眉淺笑,“只是一些女兒家,用得到的首飾罷了。
放在本王府庫中,也是放著.”
莊幼清堅持道:“無功不受祿.”
十七皇子忍不住,開口叫喚。
“皇兄,莊小姐要是不想要的話,你就把這些珠寶,賞給我唄,我要!”
太子側眸,“女兒家的珠寶玉釵,你要它們做甚?”
十七皇子搖了搖頭,面色沉重的嘆息了一聲。
十四皇子疑惑挑眉,“好端端的,你嘆什麼氣?”
被十四皇子這麼一問,十七皇子忽然開始,掩面假哭。
“十四哥,你不懂我的痛.”
“先前父皇罰我時,不僅把我抄祖訓,還狠心地,扣了我半年的月例,臣弟我啊,如今都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說到傷心處,十七皇子握著空拳,捶了捶自己的胸膛。
“沒有月例銀子的生活,怎一個‘慘’字了得……”說完,十七皇子便用手指,蘸了杯中酒水,在桌面上,寫下了一個“慘”字。
太子慢悠悠地,掠過陸少暄。
“哦?勒緊褲腰帶過日子?那本王怎麼聽人說,前夜才在沁香樓,見老十七你,包了畫舫夜遊.”
十七皇子一驚,舌頭好似打了結似的。
“啊?怎,怎麼可能,我,我……”十四皇子斜了他一眼,冷不丁地,補充道:“包沁香樓的畫舫一夜,少說要五十兩銀子。
十七弟,你可真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十四皇子刻意咬中了,最後一句話。
幾道視線,齊齊落在他身上。
十七皇子摸著後腦勺,抬起頭,看向懸掛在長廊邊沿的,精美的琉璃燈盞,試圖強行轉移話題。
“誒誒誒,這小燈挺好看啊…”太子睨向十七皇子,教誨道:“既要演戲,就不要讓人看出破綻.”
在一旁旁聽的莊幼清,覺得太子這話,是意有所指。
她掠過陸明耀,對方面色淡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十七皇子苦哈哈地,乾笑了兩下。
“皇兄教訓的是。
臣弟下次一定注意……”“你還敢有下次?”
無錯書吧十七皇子把頭,搖成了撥浪鼓,擺手道:“不敢不敢。
只求皇兄千萬,千萬別把我去沁香樓的事情,上報給父皇.”
“被迫”聽了一會兒,皇家的家務事,莊幼清有些無聊,卻也不能出言打斷。
好在皇子們,終於結束了這個話題。
莊幼清不肯全部收下,太子便讓她從中選一件。
莊幼清依舊堅持,說什麼也不肯收。
“太子殿下,藝局魁首的獎賞,是黃金千兩和玉牌一枚。
其餘的,民女謝過太子殿下的好意.”
莊幼清執意不肯收,太子的眉宇間,不免生出一點失望。
他不知道,莊幼清此刻,只想快點離開這裡。
原因很簡單。
莊幼清距離陸明耀太近了。
近到,她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陸明耀。
但是,一旦撇到,陸明耀那張臉,莊幼清就覺得,心裡燒得慌。
為了避免,自己情緒外露,莊幼清拼命壓著火氣。
太子遲遲沒有開口允她離開,莊幼清只能主動開口。
她交疊雙手,置於胸前,恭敬道。
“太子殿下,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民女就先退下了.”
“莊姑娘,請等一下.”
莊幼清抬眸,太子起身,走下臺階,來到莊幼清面前。
莊幼清行禮,“太子殿下.”
“莊姑娘,這珠寶首飾,你可以不要。
但這魁首之禮,是屬於你的.”
太子一抬手,兩個小廝,合力抬起,一個小箱,放到莊幼清的腳邊。
太子莞爾,“莊姑娘,要開啟確認一下嗎?”
莊幼清搖頭。
太子:“既如此,你們便把這箱子,搬到莊姑娘的馬車上去.”
小廝應聲:“是!”
“莊姑娘,這個,給你.”
莊幼清聞聲轉頭,太子將那枚,色澤溫潤的玉牌,遞給了她。
“憑此玉牌,莊姑娘可參加,今年的中秋宮宴.”
莊幼清怔了一怔,才伸手收下。
“多謝太子殿下.”
玉牌手感細膩,質地溫軟。
果然,皇家所用之物,無一下品。
莊幼清將玉牌,放入寬袖,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又道:“太子殿下,可否允准民女,去取一下我的劍?”
“劍?”
太子順著莊幼清的,視線轉頭,目光落在了,倒在地上的那把長劍上。
“請便.”
太子側過身,莊幼清跨步,走了過去。
在她走近之時,莊幼清能感覺到,陸明耀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但他掩飾得很好。
從旁人看來,他只是在垂眸喝酒。
莊幼清心內冷呵。
她彎腰拾起長劍,又轉身離開。
從頭到尾,莊幼清都沒有,看陸明耀一眼。
她向太子簡單行禮,“太子殿下,民女先退下了.”
太子眉眼含笑,點了點頭。
…藝局過後,眾賓客便開始,飲酒作樂,或對詩,或比酒,又或者眉目傳情。
也有不少公子哥,接近莊幼清,明著暗著地,表明了對她的好感。
莊幼清一律冷漠回絕。
她獨自喝了一會兒,覺得實在無趣,便抱著小六,起身離開座位,沿著曲折長廊,來到了府中的錦鯉池邊。
池水清澈,連池底交錯的荇菜和石子,都清晰可見。
一尾一尾的錦鯉,在水草間肆意地,穿梭遊動,很是自在的模樣。
莊幼清輕輕嘆息。
被養在這池水中的錦鯉,又怎麼會知道,此處雖好,可代價卻是,它們會失去永遠的自由。
就像當年初遇陸明耀的她,也渾然不知,多年以後,她會為年少的心動,付出如何慘烈的代價。
…拳頭死死攥緊。
被莊幼清抱在懷裡的小六,又聞到了血腥味。
它“嗚”了一聲,扭著腦袋,向血味傳來的方向看去。
莊幼清感知到了疼痛。
她看了看,透出淡淡血色的紗布。
“傷口裂開了.”
小六情緒低落似的,哼哼了幾聲,似乎在怨莊幼清,不心疼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