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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荷花池

“富察貴人,皇上雖然出去散心了,你既精通古箏,便彈與六宮眾院和王公貴戚們聽聽吧。”

原本惱怒的富察貴人在聽到皇后這樣說之後即刻收斂了神色,即便是再怎麼不甘,也不敢當場發作。她恭敬的回覆皇后:“是,臣妾這就開始。”

少了皇上,華妃又酒醉,在場的所有人不免都鬆散了許多,富察貴人這邊彈琴,那邊嘰嘰喳喳說小話的人不少,鬧哄哄的,毫無尊重可言。

欣常在笑道:“提議新入宮的姐妹表演的是她,如今輪到自已,怎的還落到這種田地,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沈眉莊付之一笑:“仔細聽來富察貴人的箏當真是下了功夫,皇上沒有親耳聽見,當真是可惜了。”

安陵容低頭抿笑,微微側身說道:“姐姐,陵容有些酒醉,想出去透透氣。”

“也好,皇后若是問起,我便告訴她你不甚酒力。你且讓寶娟陪著,外頭天黑路滑的,可別摔著。”

走出夜宴的宮殿,冷風便襲面撲來,就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安陵容的頭腦越發清晰。

“小主,宮中倚梅園的紅梅現下開得正歡,方才奴婢在夜宴之上一直聞到一股幽幽的梅香,不如我們去倚梅園中逛逛吧。”

倚梅園。

安陵容突然覺得好熟悉,上一世那個受寵的餘氏,不就是倚梅園的宮女嗎?當時還是頂替了甄嬛的恩寵,這麼說來。甄嬛現下與皇上正在倚梅園相遇。

這樣一樁好事,自已怎可去輕易攪渾。

“不了,紅梅凌霜而開,自有欣賞的人在。寶娟,我進宮已有幾月,還未在夜晚逛過御花園,如今正好有這個機會,你便陪我去看看吧。”

對於皇上和宮裡的這些勾心鬥角,安陵容實在是厭煩,那日搶了富察貴人的恩寵也是為了度過年關,不至於全然依靠沈眉莊救濟度過漫漫冬日。

更何況今晚她與沈眉莊出的風頭已經夠了,再出現在皇上面前,她也無心應對,不如就暫且遠離這片是非之地,去御花園裡好好散散心。

夜逛御花園,與白日裡的風景很是不同,憑藉著記憶,安陵容走到御花園的荷花池邊,現下冬雪覆蓋,荷花池早已枯竭,只剩下些孤枝爛杆,潦草至極。

“小主,現在不是荷花盛開的季節,這一堆爛泥有什麼好看的。”

寶娟瞧著安陵容靜靜的站在荷花池邊,不知道在想什麼,又有一股強勁的冷風吹來,寶娟勸道,“小主,外面風大,您出來披風也沒穿一件,不如咱們早些回去吧。”

“寶娟,今夜是除夕。”

寶娟不明所以道:“是啊小主。”

“看見這荷花池就想到我的家鄉,清水村,那裡有成片的池塘都種滿了荷花,每到盛夏開出的荷花比這宮裡的好看千倍萬倍,人人都說那裡是窮鄉僻壤,但我,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小主可是想家了?”

安陵容想起每每到了盛夏時節,大片的荷花盛開,母親外出採購蘇繡的料子時,總會替她摘下幾朵送到房裡,教她寫意與配色,繡來的荷花花瓣清新豔麗,若是可以按照母親所教完整的繡出一副,就可以拿出市場上賣個好價錢。

整日裡與母親相依為命,在府裡安陵容是母親唯一的依靠。

如今她進了宮,年關已至,安陵容在宮裡衣食暫且無憂,那母親呢,會不會受妾室的欺凌,也許連飯都吃不飽,衣也穿不暖,要是凍著餓著,那該怎麼是好。

安陵容不能寄希望於自已那個昏庸無能的父親,更不能單單指望蕭姨娘為母親打點好一切,安陵容只恨,自已重生得太晚,沒能回到府裡替母親處理好一切。

前幾日下了雪,安陵容瞧著池塘邊上的淺灘被泛黃的落葉遮蓋著,下面聚起的水窩裡居然有一條紅白相間的錦鯉。

“這樣冷的天氣,它竟還沒被凍死。”

“小主,這風越來越大了,要是染上風寒就不好了,小主覺得有趣,那奴婢回去給小主拿一件披風來。”

安陵容回頭握住寶娟凍得通紅的手:“你再替我抱個湯婆子,順便,去延禧宮裡的小廚房拿個饅頭來。”

寶娟得了令,便即刻去了。

安陵容蹲在池塘邊上,瞧著稍遠處的其他幾個水窩,周遭的雪水化了些,說不定,裡面也有錦鯉。

只是夜晚視野受限,安陵容看不太清楚。

正好蹲得久了,腿也有些麻了,安陵容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體,隨後便踮起腳瞧著遠處的幾個被積雪圍繞的水窩。

“什麼人在那!”

安陵容心下一驚,還未來得及回頭,就被人一侍衛踢中後背,摔進了荷花池。

荷花池的水不算深,因為冬來凝結,只剩下些淺水覆雪,其他的就都是淤泥。

那侍衛一腳踢翻安陵容之後,才察覺不對。

“你...你是活的?”

安陵容瞧著自已滿身的淤泥,還有動起來略感疼痛的後背殺心漸起。

“我是不是活的不要緊,反正你就要死了。”

那侍衛害怕得嚥了咽口水,心有餘悸的小心檢視起安陵容的穿著來。

方才他真是沒看錯,果然是後宮中小主的穿戴,只是這臉,不像是芳貴人。

這...這...踢錯人了...不對,是踢錯鬼了。

“奴才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問小主是哪個宮裡的?”

“大膽奴才!這是延禧宮的安答應。”

寶娟抱了東西來,竟瞧見這一幕,當下就竄了火氣,她放下東西,訓斥道,“狗奴才,你還不把我們小主扶起來!”

那侍衛像是反應遲鈍,這才發覺自已闖了大禍。

安陵容在那侍衛的幫助下爬上觀景臺,剛才一下給她摔得夠嗆,寶娟著急忙慌的替安陵容整理著衣裳。

“好了,寶娟,就這麼擦是擦不乾淨的,一會兒回了皇后,我回去換一身吧。”

安陵容打量起那個侍衛,侍衛低著頭,略微有些發抖。

下一秒,就跪地磕頭求饒起來:“小主,小主饒過奴才吧,奴才剛才一時鬼迷了心竅才冒犯了小主。”

“鬼迷了心竅?”

“是啊小主,奴才近日總聽同僚說芳貴人吊死在了冷宮裡,到處都在傳言芳貴人是枉死的,除夕之夜,定會有冤魂出來作祟,大家都害怕得緊,原本我們是有三個人一起巡邏的,可是一個請了病假,另一個跟我一起巡邏到半截說他肚子疼就跑了。到了御花園,就剩下奴才一人,奴才越走越害怕,晃眼看見從前侍奉芳貴人的寶娟姑娘跑過,這心裡就更沒底了。”

“一路戰戰兢兢的走到荷花池旁,見小主踮著腳,還以為...還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