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中人多口雜,真要查起來,只怕是要從安答應身邊熬藥的宮女入手。”
欣常在此話一出,寶娟就嚇得抖了起來:“小主宮中的藥飲,都是奴婢和寶鵲看著的,絕對沒有問題。”
寶鵲原本在延禧宮並未跟隨安陵容來皇后宮中,後來沈眉莊差人抱來藥罐子,也就一併跟了來。
安陵容儘管身子孱弱,仍想著為寶娟寶鵲求情:“寶娟與寶鵲平日裡做事勤謹,想來也不會出錯。”
“安答應,你既為寶娟與寶鵲擔保......”
皇后原想著息事寧人,華妃倒不願了。
“安答應既然都病了,就好生歇著吧,這事兒有本宮和皇后娘娘為你做主,這奴才是否忠心,口說無憑,拉去慎刑司試試就知道了。”
華妃說得輕巧,卻把寶娟與寶鵲嚇得雙雙跪倒在地。
“請皇后和華妃娘娘明察,奴婢確實不知這天仙子是何時加進藥罐中的。”
華妃狠言厲色,並不打算放過:“身為奴婢還敢頂嘴,既然不知,那就是失職,沒有保護好小主,沒有做好奴婢該做的本分,一樣該死。”
皇后眉頭微蹙,華妃發言,她一時竟插不進嘴。
沈眉莊走到皇后面前,悠悠的行了個禮:“皇后娘娘,臣妾以為無憑無據就把奴婢拖進慎刑司,未免有些殘忍了。”
皇后心下滿意,果然還是沈眉莊心腸最過仁慈。
“只是......”沈眉莊垂眸,後又精巧的抬眼,“安答應中毒一事的確可惡,如此,也只能按照華妃娘娘所說拖進慎刑司嚴刑拷打,想必這些奴婢才會說實話。”
寶鵲不由自主的顫慄,她膽怯的看向皇后,皇后一臉自若,這事兒彷佛跟她無關似的。
那日,分明是皇后身邊的剪秋姑姑喚了她與寶娟前去延禧宮宮門外,說是夏常在尚在禁足,要她們二人緊盯安陵容的動靜,另外,夏常在要做什麼,只管配合便是。
如今皇后見著兩人就要被拖進慎刑司,一點反應都沒有,寶鵲立刻就急了,她俯身跪在地上,求著皇后:
“皇后娘娘,奴婢沒有做過,還請皇后娘娘明察。”
皇后本想踏上沈眉莊遞來的臺階,誰知沈眉莊話鋒一轉,竟罕見的與華妃站在了一起。
實在奇怪。
準確的說,是安陵容昏倒的那一刻開始,一切都變得很是奇怪。
現在事情被華妃和沈眉莊架上高位,就這麼草率的把奴婢拖進慎刑司那免不了六宮議論,與皇后識大體明事理的賢良人設不符,若是就這麼過去,想必在華妃與在坐的各宮妃嬪面前,再沒有威勢。
寶鵲見皇后不開口,便是以為自已被皇后當成了棄子,慎刑司那地方,進去之後生不如死,不被折磨致死,就是慎刑司最惡毒的手段,這與皇后承諾的榮華富貴背道而馳,說罷自已只是個進宮做事的宮女,犯不上把命都搭了進去。
可是現下該如何自救,那天仙子的確是寶鵲在無人時下的,藥是夏冬春宮裡的人遞進來的。
只是哪怕說出事實,照樣免不了一死。
這個安答應若是像從前那個芳貴人般無聲無息的多好,怎麼鬧得這樣聲勢重大,這下只怕是半個皇宮的人都知道了安答應疑似被下毒一事,瞧著身邊低眉順眼的寶娟,寶鵲心中默唸,對不住了。
“皇后娘娘,奴婢...奴婢想起一事,那日奴婢曾在宮中看見寶娟拿著什麼東西躲躲藏藏的,之後...便進了小主的小廚房。”
皇后抬眼,心中暗罵寶鵲蠢貨,這事兒沒人有證據,只要咬死不承認,就算今日華妃命人將她們拖進慎刑司,隔日,自已就可放她們出來,順便還可以鞏固鞏固自已在宮中寬宏大度,賢良淑德的人設,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寶鵲賣了寶娟,有人反水,此事便不好就此掩過。
“哦?寶鵲,你當真看見了?”
“奴婢不敢撒謊,那日,還有安答應宮中的小順子,與奴婢一起看見寶娟鬼鬼祟祟的進出小廚房,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傳小順子來,一問便知。”
齊妃雖然與華妃同在妃位,但她斷斷沒有華妃那樣的決斷力,齊妃在偏殿中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看戲,瞧著皇后面色不太對,這才發聲:“寶鵲,你說的若是真的,為何方才一直沉默。”
“齊妃教導下人無方,不知道奴才就是這樣,總得受點皮肉之苦才會吐出點真話來,這不,還沒進慎刑司呢,該說的就都說了,若是進了慎刑司,想必也不必皇后煩心在這坐審,自已就招了。”
華妃笑得猖狂卻張弛有度,句句狠厲又讓人不敢違抗。
皇后心下難堪,寶鵲與寶娟都是皇后安排進延禧宮的人,只是沒想到二人會互相撕咬,最後不管是舍了誰,對於皇后來說都不是好的,只是從現在的情景看來,是必然的了。
寶娟不卑不亢的跪下,低頭辯解道:“奴婢沒有,是寶鵲誣陷奴婢,還請皇后娘娘明察。”
“那便把小順子帶過來。”
安陵容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剛才的暈眩讓她緩了好久。
直到小順子的聲音出現在耳邊,安陵容這才無力的抬頭看了一眼。
小順子被幾個太監生拉硬拽著拖到了景仁宮,期間嬪妃已經散了不少,大抵是覺得無趣,也沒幾個人在意她一個答應的生死。
“小順子,本宮問你,你有沒有看見寶娟拿著什麼東西頻繁進出小廚房。”
“奴才...”小順子像是被嚇得不輕,說話有些結巴,“奴才沒有看見。”
寶鵲瞪大了雙眼,滿臉寫著不可能:“皇后娘娘,小順子撒謊,寶娟行事鬼祟是他親口告訴我的,現在你為什麼不承認了?小順子,你說話啊。”
“你胡亂撒謊會害了我的,小順子。皇后娘娘面前你也敢撒謊嗎?”
寶鵲的咄咄逼人讓小順子憋得滿臉通紅,良久,皇后出聲訓斥鬧得厲害的寶鵲讓她安靜。
小順子這才委委屈屈、小心翼翼的緩緩道來:
“那日,我是看見寶鵲拿著什麼東西往小主的藥罐子裡撒了些什麼,剛想當寶鵲面問個清楚,寶鵲就把我拉到一邊,還讓我千萬不要告訴小主,說讓我只當沒看見,否則就要讓小主把奴才逐出宮去,奴才剛進宮沒多久,若就這麼被趕出宮去,只怕會在宮外孤苦無依,活活餓死。所以奴才一時昧了良心,不敢告訴小主。”
寶鵲紅了眼:“你撒謊!那個人明明是寶娟。”
小順子聲淚俱下,道:“奴才不敢撒謊,奴才所說都是親眼所見,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以叫人去搜寶鵲的房間,在梳妝鏡的第二閣的夾層裡就有沒有撒完的天仙子,這...都是寶鵲親口對我說的。”
“怎麼會......”
寶鵲不知小順子是如何知道的,就連自已藏放天仙子的位置他都一清二楚,而且還在皇后面前反咬自已一口。
怎麼會這樣?小順子與寶娟不是向來不合嗎?為什麼到了現在,那個被針對的人卻變成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