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回如今的情形。
眼下,無論怎樣,今日的秋宴怕也只能是到這兒了。
那位胡夫人,已經氣的撅了過去。
至於緣由?
不外乎那位二公子非要娶紫淑,哪怕是妾也可呢。
在一聲聲“求父親母親成全”中,胡夫人哪怕是為了侍郎府的名聲和臉面,不做點什麼怕也是不行了吧……
於是,她就在如此盛況之下,眾目睽睽當中,就這麼水靈靈的暈了過去。
見狀,那位侍郎府二公子倒還算是一個孝子,由於是跪著的,便直接膝行過去,嘴裡大喊著:“母親,母親……”
顧雁離:你擱這哭喪呢?
“要不叫個大夫來瞧瞧?”她到底是怕冷眼旁觀的舉動會給自己的好友抹黑,便伸出手去扯了扯身旁那人的衣袖,輕聲問道。
齊晗還沒等答話,陶夫人就不樂意了。
只見她皺著眉,冷聲開口道:“請什麼請,長公主府當是她家呢?”
“不抬回府去,等著誰給收屍啊!”
這話可沒揹著誰,也沒把在場的當外人,愣是所有來看熱鬧的賓客都聽見了。
陶夫人和胡氏之間的齟齬,這是京裡所有富貴人家彼此間都心知肚明的事兒,但要往深了說到底是為何緣由,又無人能夠說得清了。
如今聽得陶夫人的話,眾人才反應過來,是了,甭管這人是真暈還是假暈,總歸是要救……不對,是治。
人群中,吏部侍郎黑著一張臉,抱起胡氏,轉身大步離去。
二公子懵了一瞬,這才又拉著紫淑,緊跟上去,同時大喊著:“父親等等我!”
聞言,吏部侍郎走的更快的,步伐也邁的愈發大。
待他們離去,此間鬧劇也進入了尾聲。
“這算什麼事兒啊?”
“誰說不是,他們家今日這出戏,徹底把長公主的秋宴給毀了。”
“得罪大長公主,日後怕是這位魏大人要不好過了……”
唉!
賓客們竊竊私語,不乏有看好戲冷眼旁觀之人。
眼紅嫉妒吏部侍郎這份差事的也大有人在。
吏部啊!那可是吏部!
不說油水多足,就說誰不想給自家族裡宗親們或者小輩,謀個事少不麻煩的官職呢?
此乃光宗耀祖的大事啊!就算單開一頁族譜也不為過,只要你能在聖人面前得眼,且帶領一族的人走上青雲路。
但話又說回來,大長公主許久不問政事,這朝堂之上,真的能夠插手嗎?
大長公主會不會插手不知道,倒是駙馬走到了人前來。
“殿下特地讓我來向諸位賠禮道歉,”三十多歲的青年面上帶笑,言語間頗為溫雅和善,他微微俯身施禮,寬大的袖袍抬起,雙手搭合立於顱前,唯見其黑髮烏髻,“今日之事,希望諸位不要過多透露。”
眾賓客這才恍然大悟,方才知曉他的來意。
怕是那魏家人損了皇家面子,但又必須要他們對此守口如瓶。
若是傳遍皇城,叫天下皆知,那長公主府顏面必是蕩然無存。
如此,今兒這宴,可真是辦砸了,砸的不能再砸!
雖說是要對外瞞著,可在場賓客都明白,今日方惜崖在這裡,想來宮裡那位,是瞞不住的。
“駙馬爺放心,我等知道輕重。”
“是啊,若是殿下吩咐,豈有不遵從之理?”
“今日的事,下官不曾知曉,只道是來參宴,給長公主殿下送上賀禮。”
……
諸如此類話語,從賓客們口中而出。
他們的表態,是想讓長公主看到他們的“忠心”。
在這個世道,皇權至上。
看來人們都很懂。
駙馬點點頭,再次施禮,“多謝諸君。”
“不不不,駙馬爺折煞了。”賓客們連連擺手,額頭上冒了汗。
“如此這般,在下送各位出府吧?”
“有勞駙馬爺,您留步,我等這就告辭。”
“改日登門拜訪殿下。”
“屆時必備上薄禮以表歉意。”
隨著人們的離去,長公主府剩下的人寥寥無幾。
“如湫,那我就先回去了。”顧雁離臨走時,還在依依不捨。
她抓著齊晗的衣袖,絮絮叨叨,說著些有的沒的話。
“嗯,等我空閒了去你那兒做客。”齊晗笑了笑,安慰她。
“好,那你可不能食言!”顧雁離皺著眉,鼻翼聳了聳,低下頭道。
“知道了。”齊晗推著她離開。
顧雁離一步三回頭,跟在自家父母身後,漸漸消失。
雲綰也被安定侯帶走了,雲淺也是。
方惜崖倒是沒走,楚湘妤和楚思澤也沒走。
留下的人裡,都是和皇權有關的。
安定侯府的馬車停在長公主府門外,等到主子們都上了馬車,這才往來路返去。
眼看著雲綰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長公主府,楚湘妤這才鬆了一口氣,放下了惴惴不安的心。
可她這廂尚未把心落下安定,岐王就走了過來。
他臉色蒼白,卻是笑著的,由著身邊的近衛扶著,輕聲問道:“九妹在看什麼?”
“沒……沒什麼。”她心下咯噔一聲,尚未回神的反應被理智的腦子按回鳥窩,就已經脫口而出,替本心撒了謊。
自然這謊言受益者,也絕非她一人。
握著帕子的手越發攥緊了,她垂著眼不知在想什麼。
見她面上毫無血色,楚思澤也只是認為自家妹妹平日裡囂張慣了,但不管怎樣還是個小姑娘。
小姑娘見到今日這種事,平日裡沒有應對此種場面的經歷,自然覺得無所適從。
更別說他妹妹還是皇室女兒,大概是覺得尷尬羞恥吧。
“小九,你先回吧,好好休息,不要多想,兄長改日再去看你。”岐王自認為這樣尚可安慰到受了驚的小公主。
楚湘妤也沒有想要留下的意思,聽了他的話,自然巴不得早一刻離開長公主府,早逃離這是非地。
於是,她微微俯身見禮,然後快步離去。
尚在怔愣之中的小宮女反應過來,匆匆行禮過後,轉過身追著自家公主去了。
岐王看著她二人離開的背影,斂起笑意。
“主子。”他身旁的侍衛出聲請示道:“需要屬下派人跟上去查探一番嗎?”
楚思澤搖搖頭。
縱然計劃失敗,但這人不應當是她這個囂張跋扈的妹妹。
那就是另有其人了。
想到方惜崖,他轉身,往前廳去。
前廳裡,只剩下自家人,以及和大長公主親近之人。
“殿下,府上的人查到一些線索。”管事嬤嬤道。
大長公主按著眉心,坐在上首位置。
她身邊是駙馬,此刻正握著她的手。
另一邊是陶夫人,她與大長公主算是手帕交,自然比旁的要親近。
下首位置是方惜崖,他作為皇帝身邊的人,今日既然是奉命送來賀禮,那麼自然也是要過問此事前因後果。
“嬤嬤查到什麼了?”齊晗也皺著眉,作為繼女,作為郡主,她也算是皇室子弟,當然不能讓皇家傷了顏面。
眼下,只有查清今日之事,才能挽回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