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烜這幾天都沉溺於巨大的喜悅中，每天都醉醺醺地躺在辦公室裡。
無錯書吧財務員輕叩門板，推門而入。
“卿總，這是這幾周來湖心小區的售賣報告。”
卿烜擺擺手，嘴裡又灌了一口酒，陰陽怪氣道：“放一邊兒去吧，這點小事還不用和我說，沒看到我正在喝酒沒空管嗎，真沒點眼力見。”
財務員輕輕皺眉：“卿總，我還是多提一嘴，我們房子的交貨日期一直沒有定下來，客戶那邊我們恐怕……不好交代。”
“怕什麼。”卿烜翻身坐起，大掌一拍桌面，“說了會給他們交房，催什麼催！繼續售賣，不用管他們。”
“可是卿總，這樣做不太妥當，我們現有房源都快售罄了。”
“那就繼續擴建，還要我和你說！？”
“卿總，我們這邊也聯絡過很多房建公司，他們都不願意和我們合作。”
卿烜瞬間酒醒，大吼道：“什麼？？”
卿烜咬住指甲：“怎麼會沒有……”
“卿總，那我們還要繼續嗎？”
“我是老闆你是老闆？？！”卿烜橫眉豎起，揪著財務員的衣領，“按我吩咐的去做，擴建的事我會處理好。”
財務員打著哆嗦，“是，是……”
卿烜使勁跺腳，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想要開啟電話。
沒錯，只要找那個人的話……他一定有辦法……
突然，公司樓下傳來一陣喧鬧聲。
“什麼聲音？？”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上窗臺，拉開百葉窗。
卿氏集團大樓底下，烏壓壓聚集了一眾人群，和站成一排的保安相撞，試圖衝進這棟高樓裡。
“這是幹什麼……”卿烜喃喃自語，他艱難地吞嚥了一下，汗珠順著他粗糲的臉頰滑落。
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運營部有人闖進辦公室，“卿總不好了！！就在半小時前，突然有人爆料湖心小區建設偷工減料，輿論控制不住！現在大批客戶要求解除購房合同！！”
“什麼？！”卿烜腳底一軟，奪過他們的手機，看見城市新聞的置頂條。
“卿氏集團虛假售房，拒不交貨，非法私人擴建，佔用地皮！”
寒意席捲到卿烜的大腦。
卿烜視線模糊，發現自已不受控制地發抖：“為什麼……我明明藏得很好……怎麼會？”
他的大腦閃過一絲光線。
是赫連逍，對了，一定是他！
卿烜的恐懼頃刻間轉換為怒意，驅使著他拿出手機，撥打赫連翊的號碼。
“您撥打的號碼無法接通，請……”
把他拉黑了。
很好。
“嘭——”
卿烜目眥欲裂，猛地甩手，手機摔碎在牆面，四分五裂。
他幾乎用氣音說話，滔天的怒火將他的理智吞沒：“赫、連、逍。”
身旁的員工大氣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問道：“卿總，眼下我們該……”
卿烜反手一巴掌，將員工打在地上。
他放大音量：“你慌什麼！！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現在給我備一輛車，聽懂了嗎！！”
員工捂住被打得通紅的臉，連連答應。
“這個卿烜簡直就像縮頭烏龜一樣，敢做不敢當啊。”
“可不是嗎，我們都在這蹲他一個多小時了，屁聲都不敢放。”
王志扎馬步蹲在地板上，邊調整著相機焦距邊抱怨道。
宋藝茜遞給他一隻麵包，拍拍他的肩膀：“做新聞都這樣，算了。反正他遲早會出來。”
王志大口咬麵包，含糊不清地問道：“對了宋姐，我記得今天這個新聞不是你出的任務，你怎麼過來了？”
宋藝茜眨了下眼睛，漫不經心道：“我呢，這不是剛回國，想多瞭解一點國內的新聞，以便更好接手接下來的工作。”
“嗷。”王志嚥下嘴裡的食物：“我要有你這種毅力，做什麼事都會成功的。”
宋藝茜笑笑。
“等等。”
王志放下面包，忽然站起身，手指指向幾米處的一個渾身黑衣的瘦弱男子。
“宋姐，你看那人像不像……”
宋藝茜朝向他的方向看去，眼睛迅速鎖定黑衣男人，他身邊沒人，行跡可疑，腳步急匆匆地像是要往哪裡逃。
宋藝茜視線移向遠處一輛灰色的計程車。
她皺眉，轉身叫道：“王志跟上。”
“啊？哦哦哦。”王志拍拍手上的麵包屑，背上攝影裝備跟上正在奔跑的宋藝茜。
他們的反應被也在等待著的記者友人們盡收眼底，他們相互對接眼神，如鳥作獸地往同一方向跑去。
眾人推搡著向前，想要獲得獨家的一手資訊。
在推拉中，黑色帽簷被人摘下，露出一張狼狽醜陋的臉。
快門鍵聲音瘋狂響起，麥克風彷彿無數支利箭一樣對準他的嘴。
“卿先生，請問您對外界盛傳的言論有什麼評價呢？”
“你是否真的拖延工期，拒不交房呢？”
“請您回答問題。”
“你是否真的——”
“閉嘴——！！！”卿烜發了瘋般咆哮著。
他勉強擠開了人群，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往別的方向衝。
卿烜甩開人群，跑到一家偏僻的廁所裡，手已經脫力，顫顫巍巍地掏褲腰帶，但是口袋裡空空如也，他頓時反應過來，手機在人群碰撞中掉了。
他雙眼放空，眼神的光暗淡下來，脊背倒塌了，像一隻拔光了羽毛，燒壞了嗓子的鸚鵡，連咿呀咿呀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所有人都該死……赫連逍……”他發出幽魂一般的哀鳴。
“你給我等著。”
“今天多謝你了，茜茜。”
宋藝茜吸溜吸溜喝著果汁，神清氣爽道：“咱倆間說什麼謝謝，何況我也沒問到他什麼。”
卿清衝她笑笑，攪動著手邊的咖啡。
“能把他逼出來，逼到絕境裡，對我來說就夠了。”
宋藝茜點點頭，好奇問道：“你之前和我說，有些人的家庭並不如我想象中盡如人意，是因為這個嗎？”
“嗯。”卿清眼神晦暗，“我的家庭就是這樣。對不起，茜茜，有些事我還沒辦法和你說清楚。”
宋藝茜握住她的手，眯眼笑了笑，好像有陽光照射進來，“清清，你不說我也不問，我只真心希望，你不被過去所牽絆，能夠收穫自已的幸福。”
她見過在國外的卿清，每日都埋頭於工作，偶爾約她出來的時候，她的不自在和呆滯都很明顯，像是困在某一段過去裡，現實中的一切都選擇逃避，只有在工作時她才能得到喘息的空間。
回國後見到她，雖然臉上的笑容多了，但是她能感知到卿清並不快樂。
“我會的。”卿清垂下眸子。
宋藝茜突然想起來：“哦對了，你不是也剛回國。我公司分了一套公寓給我，你要是沒地方住的話，要不要和我一起住？”
卿清尷尬地撓了撓下巴，眼神閃躲，“這個嗎，我已經找到房子了。”
“啊這麼快，你也是公司給你找的？”
“不是，我現在還是無業遊民呢。”
宋藝茜以為她是在那裡租了個房，問道：“那你住哪裡啊，我有空去找你玩兒。”
卿清低聲道：“水清園。”
“水清園……好耳熟的名字。”宋藝茜皺了皺眉，閉上眼睛努力回想：“啊？是我想的那個水清園嗎？”
卿清道：“洛城大概就那一家水清園了。”
宋藝茜瞪大了眼睛：“我的天啊，卿清。你實話實說，你是不是揹著我悶聲發大財了，那可是水清園，洛城頂級小區，房價都上億的，而且有錢都住不到，你咋？”
“就是託了個朋友……”卿清在宋藝茜偵探般的目光下，語氣漸弱，“他幫我找了點關係，我就住進去了。”
“哦——，朋友啊。”宋藝茜挑眉，拉長聲音，眼裡流露出探究意味。“什麼朋友啊，是我想的那種朋友嗎？”
卿清嘴角止不住抽搐，弱弱抬手：“可能，也許，大概是吧……”
“我去，真是啊。”宋藝茜震驚於卿清如此之快的交往速度，八卦起身，坐到了她旁邊，“有沒有照片，給我看看，嗯？什麼人能讓我們高冷的清清都動心了？”
卿清看了看宋藝茜，發現自已的臉熱了起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提起他，自已心裡有點異樣的感覺了。
“我沒有他照片。”卿清搖搖頭，她才發現她和赫連翊在一起都沒有拍過照片。
“真的?”
“真的真的。”卿清將小蛋糕向前遞了遞，“快吃吧。”
卿清看著小口吃著蛋糕的宋藝茜笑笑，轉頭看向窗外。
心情一瞬間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