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清在地下室和陳柯道別,走上電梯,按了25層。
卿清有些疲累地抱臂,靠在電梯牆壁上,心情像是不斷上升的電梯一樣,起起伏伏的,無助和迷惘的情緒一時間在她心底翻滾。
她這樣做到底是對的嗎?辜負了陳柯的好意,玩弄別人,還不知天高地厚地和畜生打下那樣的賭約。
她閉目,電梯停穩,“叮”——一聲後,電梯門緩緩開啟。
卿清又恢復了以往無堅不摧,沒心沒肺的模樣。
既然做了,那就一往無前地繼續,她沒有後路可走。
她的腳步聲很輕,走到家門旁,開啟包翻找鑰匙,發現一股很淡的煙味縈繞在樓道。
“回來了?”
卿清被嚇了一跳,忙轉身向對面門看去,高跟鞋的腳步聲急促了些,感應燈亮起,包裹著男人的黑暗逐漸被光亮吞沒,顯露出筆直修長的身形,旁邊地上積了些菸灰。
赫連翊一隻手放在唇角的煙上,另一隻漫不經心地插在呢絨大衣地口袋裡,此時正閒散地倚著牆角,用玩味的眼神看著她。
卿清蹙眉道:“翊總在這裡等了多久?”
赫連翊看了她一眼,掐掉了手中的煙,“沒多久,剛到。”
“那你怎麼不回自已家?”
赫連翊垂眸,眼神中有些自嘲的意味:“想看看你會不會回家。”
卿清心頭一觸,捏緊了手邊的挎包:“這裡是我家,我又不會跑了。”
“嗯,你說的對。”赫連翊支起身,走向她。
他忽然莫名開口:“你喜歡你那個發小嗎?”
???怎麼一個個都以為她喜歡陳柯。
不過卿清轉念一想,這個天生什麼都有的總裁應該是看到自已的東西脫離了掌控,佔有慾大爆發,所以才醋了吧,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她語氣生澀:“這和你沒關係。”
她沒發覺,自已對他的稱呼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您”變成“你”了。
赫連翊額角一跳,青筋凸起,大手捏著她的下巴:“那什麼和我有關係?”
“不是你說的,想要和我試試?”
卿清仰著頭有些不舒服,此時竟從他的話語中品出一絲委屈和控訴。
嗯?有點奇怪,這和他人設不符啊。
她不確信地問道:“你喝酒了?”
“沒有,我很清醒。”他強硬地和她目光相接,瞳孔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眼神分明有些渙散。
就是喝酒了。
無錯書吧卿清想,他身上其實沒什麼酒味,看來是喝了一點酒就醉了,平常看他吃飯休息酒不離手,還以為他有多能喝呢。
原來平時就是在死裝啊。
卿清感到有些好笑,“醉了就是醉了,別不承認啊。”
赫連翊悶哼一聲,聽聲音有點難受。
“你怎麼知道我和陳柯一起回來了?”她詢問道。
赫連翊抿緊唇,低下頭,離她的肩窩還有一段距離,虛虛靠著門,他撥出的熱氣打在她的肩膀上。
他迷迷糊糊答道:“家裡的地下車庫監控看到了,你從他的車上下來。”
“哦,這樣。”卿清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親暱嚇了一跳,“你、你先起來。”
他的身體雖然沒有直接觸碰到她,但也沒什麼差別了,甚至這種像落水小狗一樣依偎著她的姿勢比慈善晚會那次更親密。
“為什麼喝酒?”
赫連翊皺了皺眉,沒說話。
卿清嘆口氣道:“你先起來,我把你送回家。”
她嘗試著推動了身上的男人,可他實在是太重了,連把他的頭從自已的肩膀上移開都有點費力。
卿清一鬆手,赫連翊的腦袋就像沒力氣一樣,又垂落下來,貼到她的肩頸側。
卿清無奈地望天,就這個姿勢,她回自已家都麻煩。
她從包裡摸索著找出鑰匙,插到背後的鎖孔中,另一隻手背過去轉動鑰匙。
門被開啟了,她猛然失去了支撐力,猝不及防地往後退了兩步。
赫連翊也跟著她後退的動作往前走,進門後不動聲色地轉了個方向,讓她跌在自已的懷裡。
卿清撲進他壯碩的胸膛,她其實不算矮,只是赫連翊太高了,和他抱在一起的時候,自已只堪堪到他的鎖骨處。
卿清臉熱,心裡犯嘀咕:他反應這麼快,到底醉了沒有啊?
她不確信地抬眼,“你?”
而赫連翊就像聽到了她的心聲,忽然就宕機了一樣徹底倒在她的肩膀上。
“誒誒誒,你別倒下啊,我撐不住你的。”卿清顫了顫腿,勉強穩住了身形,努力拖著他走了幾步,到沙發的位置後,將他往前一推,赫連翊整個人就軟倒在沙發上。
卿清扶著腰喘氣:“赫連翊你重死了知道嗎?”
可男人眼睛闔著,像睡著了,對周圍的一切都絲毫沒有反應。
卿清想著,不能便宜了他。
於是順勢坐在他身側,低下頭仔細瞧他。
陷入沉睡的男人和白日裡完全是兩個樣子,眼睛輕閉著,有幾分安靜乖覺的模樣,但眼角的弧度依然上眺,濃眉在眉心處擰著,像是夢裡都很煩,領口的白色襯衫開了幾顆釦子,微微敞開,胸肌線條緊緻流暢,讓人的視線忍不住繼續往下探。
“該死。”卿清拍了拍兩下臉,試圖讓自已保持鎮定。
這完全就是千年的妖怪!!還吸人陽氣的那種!!!
她的口水啊不……她的理智都被人奪走了!
但是他的臉看起來好冰涼好舒服,好軟……
卿清鬼使神差地動了一下手,擦過了赫連翊的臉龐。
男人眼睫一顫。他像是有些不舒服,彆扭地轉了一下身子,抬起手背擋住了眼睛。
卿清以為他醒了,心虛地縮回了手,指腹下意識在手關節上摩挲了一下。
她小聲問道:“翊總?”
“……”
“赫連翊?”
“……”
看他不回答,那麼應該是真睡著了。
卿清鬆了一口氣,起身決定不能在此地久留,走去廚房想給他煮一碗蜂蜜水。
客廳沒有開燈,黑暗中,赫連翊微微睜開眼睛,往廚房的光亮處瞥去。
卿清紮起了頭髮,舀了一勺蜂蜜丟進玻璃杯裡。
“怎麼這麼好騙。”他低喃了一聲,唇角抽動了一下。
其實他是喝了一點酒,但他酒量很好,之前在國外的時候,他經常在酒吧酗酒,剛剛在家裡的那幾瓶根本喝不倒他。
只是在卿清走後,寧澤跟他說。
“卿小姐本來是去了卿宅,後面不知道為什麼……又上了陳二公子的車……”
不是說回家嗎?為什麼還要去別人那裡。
她才是小騙子。
他心裡煩悶,但又不知道找誰發洩,憋在心裡難受就開了幾瓶酒喝,燥得出了一身汗,又回家洗澡了。
他坐在自已家的沙發上,不發一言,耳朵還在留意著門外的動靜。
久久沉默。
赫連翊最後還是忍不住開了門,枯站在家門口樓道旁,翻出煙盒一根根抽,盯著卿清的家門,眼神有些空洞迷茫。
直到他聽見了電梯門停在25層,緩緩開啟門的時候。
電梯的光亮照在他晦暗不明的眼眸裡,如天邊雲雪的女人一步一步走到了他對面。
後面的一切都是憑著直覺。
赫連翊沒什麼表情,因為自已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幹出這麼蠢的事。
卿清攪動著杯子裡的蜂蜜水,向客廳走去。
赫連翊聽到了她的腳步聲,若無其事地閉上了雙眼,調整自已的呼吸。
身側的沙發塌了一點,卿清拍了拍他的肩。
“翊總,要不要起來喝點蜂蜜水?明天會不那麼頭疼。”
赫連翊順勢坐起身,做出被吵醒後的表情,揉了揉凌亂的髮絲。
“這是在哪?”
“我家。”卿清毫無心虛地回答,順手把杯子遞給了他。
赫連翊輕敲著玻璃杯,作思考狀:“我怎麼進來的?”
“呃,我說你耍酒瘋,你信嗎?”
“嗯?”赫連翊斜眼看她,眼底隱隱有笑意:“我嗎?”
卿清一本正經地答道:“對。翊總不僅抱了我,蹭了我,還……”
赫連翊饒有興致地等她的後半句話:“還怎麼樣?”
“還親了我。”說罷,卿清雙手捂嘴,閉眼垂淚,做出很傷心的表情,“那是我的初吻啊。”
“……”
卿清擦淚道:“翊總不信嗎?”
他能說不信嗎?他有證據嗎?他總不能說是自已為了接近她故意裝醉吧。
赫連翊此刻有點明白什麼叫“寡婦被造黃謠的無力感了。”
他氣笑,單手撐著額頭道:“所以你想要我怎樣?”
卿清正色,一臉嚴肅道:“所以我想問問翊總,你能不能對我負責?”
負、責。
赫連翊倒是沒有想到卿清會往這個方向去想。
他咳了咳:“你不是說我們只是試試嗎?”
“試了啊。”卿清繼續到:“我覺得我和翊總很合拍,翊總無論是什麼方面都非常優秀,當然,我也非常優秀。才能和翊總你這樣的天之驕子匹配。”
“翊總能力強,還很有魄力,我呢,說不上是很果決,但絕對不優柔寡斷。”
赫連翊一臉柔和地看著她一點一點羅列雙方的優點。
“更重要的是,翊總的身材和臉蛋實在是棒,吻技也是一絕,我也……”
“你可以閉嘴了。”赫連翊捂住了她的嘴。
忽然相近的距離,赫連翊感受到他手底下的唇,呼著熱氣,撓癢癢似地拍打著他的手心。
粘稠的空氣像蘇打水冒著的氣泡,在氤氳打轉。
赫連翊滾動了喉結,問:“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麼?”
卿清“嗚嗚”了兩句,示意他放開抓著自已的手。
赫連翊聽話鬆手,卿清吐出一口氣,笑著問:“你看出來了?”
“每次你有心事的時候都是這種表情。”
“每次?”這人到底是有多瞭解她。
卿清收起了笑意,耐心地解釋:“我和卿烜打了個賭,賭我會在一個月內和你在一起,如果我贏了,那麼卿家一半的股份就歸我了。”
“就這樣?”
“就這樣。”
她沒有告訴赫連翊,其實他們還賭了關於姐姐死亡真相的秘密。
本來她以為赫連翊是完全站在赫連家族那一邊的,但是看到今晚他提起他父親的時候,滿臉的厭惡的神情,讓她有些心生奇怪。
但是她還不明白赫連翊的立場,不知道赫連家族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絕不能在這個時候掉以輕心。
卿清繼續問道:“那翊總會讓我輸嗎?”
“我從來不會讓屬於我的東西輸。”
他神情認真,眉眼間不摻雜任何的假意。
卿清很淡地笑了一下,張開手抱住了赫連翊。
無論是在理智上還是情感上,她相信赫連翊是目前的最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