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腳下能源的積累,我們也聽到了大量轟隆隆的雷鳴和吼叫,雪谷兩側的積雪果然有了崩塌的跡象,形成一些碎裂冰屑襲來,楊一凡在旁邊發出了一聲低呼,“草,來不會阻止了,先想辦法回撤!”
轟隆隆……可惜這話剛傳出一半,大家根本來不及反應,頭頂上就有一陣巨大的爆響傳來。
與此同時,我也感覺四周圍有著極為恐怖的雪浪衝天而起,積雪跟隨著炸裂的冰塊一起翻滾,覆蓋了所有人的視線。
我感覺眼前的一切都變了,雙眼一片蒙白,既看不見天空,也感覺不到其他人在哪裡。
地面的塌陷,加上暴雪的侵襲,將所有人都隔絕開了,每個人都不能倖免,哪怕是作為始作俑者的周坤,也被大量積雪掩埋,在慘呼一聲後,被滾動的雪塊推到了看不見的地方。
天空彷彿都在此時塌了,我來不及尋找其他人,感覺腳下的冰凍層一鬆,完全來不及多想,便下意識地朝著一塊還算穩定的地方跳過去。
儘管找準了落腳點,可危機卻並未解除,陰雷的爆炸聲沿著山脈傳遞,延伸了很遠,緊接著我便聽到了更多咔嚓的斷裂聲,仰頭看去,只見前面雪峰上面的雪塊和冰屑應聲斷裂,好似一片翻滾的白銀色水浪,正在以常人難以想象的方式墜落下來。
白色雪浪順著山勢呼嘯而下,彷彿整個天地都被蒼茫的雪潮覆蓋,遮天蔽日,我的頭頂再度陷入漆黑,心卻猛地沉了下去。
大雪蹦了。
周坤居然想到跟我們來這一手,只怪我們事先考慮不周,才會上了這麼大的惡當。
如今血潮滾滾,化作銀雪巨浪襲來,我們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灰濛濛的顏色,望著這巨大的災難,思考和行動幾乎在同一時間進行,我飛快搜尋四周的環境,看見不遠處有一個因為冰層炸裂而呈現出來山洞,幾乎想也不想,立刻撅著屁股鑽了進去。
這雪洞很長,深度遠超我的預料,在跳進雪洞之後,我的重心猛地一矮,人就在重力的拉拽之下,直挺挺地朝下面滑落,同時身體也產生了強烈的下墜感,忍不住的雙手亂揮,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心慌。
而就在我幾乎要墜落深淵的時候,從旁邊忽然伸出一隻有力的大手,死死握住了我的手腕,避免了我的進一步下墜,同時手腕上也傳來一股拉扯的劇痛,我抬頭一瞧,發現楊一凡左手握著黎殊的胳膊,另一隻手抓著正在下墜的我,將那把短劍橫過來含在嘴裡,口中發出模糊不清的叫罵,“老廖,你特麼自己也用點力,我手都快被你扯斷了.”
我心神一動,趕緊將腳尖踩中冰壁,用力朝上面一躥,緩解了下墜力道的同時,反手拽了黎殊一把,替楊一凡化解了身上的壓力。
同時冰洞子裡也灑落出一道光,小雪去而復返,替我們製造了一片白光,能夠照清楚四周的落線。
我才發現自己掉落進了一個巨大的冰窟下面,跟在身邊的人並不算多,只有楊一凡,黎殊和小雪,以及顏墨白等寥寥數人。
至於建雄一郎和黃玲他們,則是下落不明。
這一幕讓我感覺有點心慌,趕緊詢問楊一凡有沒有看到其他人?楊一凡正在還原剛才脫臼的胳膊,搖搖頭沒顧得上講話,倒是顏墨白嘆了口氣,“這場雪崩來的太突然,大夥兒都沒有心理準備,我看見黃小姐鑽進了另一個冰縫,至於那位建雄一郎,好像是被一片積雪覆蓋住了,也不曉得究竟能不能想到辦法脫困.”
我臉色難看,無奈地說,“建雄一郎體質特殊,被浸泡在寒池下一個月就能不死,區區雪崩倒是不在話下,只是其他人就……”我沒有繼續把話說下去,敵人的難纏程度遠超我的設想,誰都沒想到周坤會採用這麼激進的法子來拖住我們,如今雪峰崩塌,形成了一場不小的天災,估計冰面上的環境也已經徹底改變了,能不能爬出去都是個大問題。
短時間的惆悵之後,我們便找了一個合適的落腳點站起來,開始打量起腳下的這個地穴。
首先呈現在眼前是一個巨大的空間,幾乎將山體掏空了一般,在我們藏身的冰窟窿之下,還有另一個圓弧形的洞口,離我們不遠處則呈現出一條十分幽靜的羊腸小道,彎彎曲曲的,也不曉得究竟能延伸到哪裡。
至於我們頭上的空間,已經完全被積雪覆蓋了,不知道多少米深的雪片覆蓋了的冰縫裂痕,我和楊一凡爬上去試了試,感覺並不能將它鑿穿,無奈下也只能沿著那條冰面小路往下滑行,準備去下面探一探路。
好在這裡的空間結構十分穩固,沒有受到剛才那種雪崩的影響,我們跳到冰縫下面的空間,環顧四周觀察了好久,感覺這裡的空間估計是有人提前設計好,為的應該就是方便跑路。
顏墨白也想到這點,苦笑著看向我說,“剛才那個傢伙很聰明,在引爆陰雷之前,已經提前找好了退路,我們都被他的耍了,他真正的底牌壓根就不是那些冰屍,而是地下的陰雷.”
我和楊一凡的臉色也比較難看,尤其是我,環顧自己這兩年,與周坤相愛相殺的各種糾葛,心中複雜到了極點。
但就在我感覺懊惱的時候,一旁的黎殊卻好似發現了什麼,忽然舉手示意我們停下,隨後指了指左側的一條小路,“那裡好像有腳步聲,要不要過去看去?”
“走!”
我們對視一眼,沒有任何猶豫地往那邊跑去,原本還指望著能夠在腳步聲傳來的地方,發現隊伍中的其他成員,可知道我們靠近那腳步聲源頭的時候,卻意外發現那裡側躺著一個渾身是血,大腿被冰梭刺穿的傢伙,正艱難地倒在地上呻吟。
是他?我和楊一凡同時走過去,一臉冷漠地望著趴在地上,傷口中鮮血狂湧的周坤,相顧沉默。
看樣子,這傢伙雖然提前給自己留好了後路,可到底還是因為準備不充分而自食惡果了啊。
我看向周坤,這傢伙也用無神的目光瞧向我,眼中湧動著悽然,吃力地動了動嘴唇,卻沒說什麼。
我看出了他眼裡的極度不甘,似乎想問我為什麼還沒死,可惜,大腿湧出的傷口帶走了大部分力氣,這傢伙已經疲憊得懶得說話了。
我緩緩走了過去,本想詢問周坤還有沒有什麼遺言,可距離堪堪拉近的時候,耳邊卻傳來一道淒厲的破空聲,有個魁梧的黑影直接從冰壁中閃出來,身形化作殘影,利用指甲划向我脖子。
我反應很快,輕鬆避開了,定睛再一瞧,發現這個忽然鑽出冰縫,朝我發起攻擊的傢伙,居然是另一位“老熟人”,大猛子。
不過他現在已經算不上是我的老熟人了,因為已經被煉製成殭屍的緣故,導致他渾身脫水,皮層乾癟,到處都有皺紋疊起,眼珠子也鼓鼓的,瀰漫著一股濃郁的屍煞氣息。
這傢伙很殘暴,一擊不中,口中發出嗷嗷的怪吼,還想繼續朝我撲來,可惜小雪已經閃身出現,雙手交疊,重重打在了他胸口之上。
砰的一道光印灑出,大猛子胸口一癟,狠狠掃斷了一根冰錐,身為殭屍的他沒什麼痛覺,掙扎著就要爬起來,此時黎殊也急忙出手,本命金蠶氣息爆發,籠罩住大猛子的額頭。
他體內的屍毒氣息被本命金蠶吸走,身形越來越乾癟,眼中那股殘暴的氣息慢慢消失,終於晃了晃,化作人形的乾屍,轟然倒地不再動彈。
解決了大猛子,我們才重新回過頭來,看向了倒在地上不動的周坤。
周坤看向我的眼神依舊隱藏著濃濃的恨意,沉默了好久,才用嘶啞的語調開口,說你可真厲害,雪崩都搞不死你,不過無所謂了,我的主要任務就是的拖住你們,給尊主爭取一點時間,現在也算達成心願了。
我大概感應了一下,這傢伙生氣正在飛快消失,想必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於是也不再保持那份冷漠,而是緩緩蹲下來,直視他的眼睛,“還有什麼遺言沒有?”
他一臉默然,看著我足足過了半分鐘,然後吐出一口血塊,眼神變清亮了不少,“我有個相好的,總壇被攻破的時候,她被你們的人關押進了白城子,可以的話,能不能替我探望一下?”
我點頭,說沒有問題。
儘管有很多恩怨,發生了許多是非,可我和周坤畢竟還是有過一段共患難的情誼在,在他臨死前,答應幫忙做一點小事,也算的彌補我曾經對他造成的欺騙。
得到了我的承諾,他的臉上似乎露出了一絲解脫的笑容,搖頭,說人這輩子還真是複雜,當初你把我騙得這麼慘,我幾次三番都想要你命,想不到鬥來鬥去,到了生命最後關頭,還是你陪在我身邊啊。
我搖頭,說你可能不信,事實上我從沒有想過跟你鬥,我的真實目標從頭到尾一直沒變過,在我眼裡,只有龍九那傢伙,才是自己真正的敵人。
我的話似乎讓周坤有些喪氣,到了生命的最後關頭,他也不在跟我爭辯了,吃力道,“你鬥不過尊主的,你們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如果想長命一點,就趕緊跑吧,隱姓埋名一輩子,或許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