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球館離學校不遠，兩人在附近找了家餐廳。
雲淺白天在校醫室睡覺沒吃飯，現在真的餓了，席間顧不上打量程嘉定，只低頭吃自已的飯。
程嘉定的注意力頻繁落在桌上的手機上。
好像在等人電話。
雲淺注意到他的反應時，愣了下，在心裡想了想，說道，“你有事可以先走，我吃完自已回去。”
程嘉定看著她，沒說話，走與不走好像讓他在心裡糾結。
雲淺很難不往感情的事上想，垂眸掩飾落寞，重複道，“我說真的，你有事就先走，反正天還亮著，我自已走也沒什麼危險的。”
故作輕鬆地安慰他。
程嘉定還沒回答，桌上的手機亮屏。他的注意力瞬間轉移，拿著手機起身，對她說：“我先接個電話。”
雲淺剛要點頭，對方已經大步往外走。
真的特別急的樣子。
本就快吃飽了，她現在一下沒了食慾，又擔心程嘉定顧念她而不方便走，她直接起身去前臺結賬。一切都結束時，她回頭看向他的位置，發現他還在背身打電話。
雲淺選擇不告而別。
反正只是出來吃一頓飯而已。
她出去攔下一輛計程車，回學校。路上，她謹記之前的教訓，沒有用頭靠窗，也沒看手機，果然沒有暈車，但心情一直很低落。
到學校，天邊剛剛見昏，路燈還沒亮起，城市處於明暗交替最模糊的時候。
雲淺深呼吸，冷冽氣息徑直湧入鼻中，刺激她略微乏力的大腦一片清醒。她往學校裡走，低頭瞥了眼手機，發現不僅沒有未接來電，連訊息都沒有。
從她離開到現在，將近半小時，程嘉定都沒有聯絡她。
他有足夠的時間發現她不在。
但也只是發現而已，不會再有後續。
好吧。
反正她就是為了給他行方便，現在這樣也好。情緒已經不高漲，她想找耳機聽歌，翻了翻包，才想起在網球館洗澡時先交給程嘉定幫她保管，走時忘記要回。
“雲淺。”
嗯？
想起一個人的時候會聽到他的聲音嗎？
答案是不會。
雲淺身體像在一剎過電，僵硬地定在原地，麻感迅速蔓延至指尖，帶出明顯的顫意。
她喉頭滾動，強行轉過身，發現夜幕昏昏之中，一襲黑色夾克的男人快步朝她走來。
她下意識想躲，有種逃脫又被追回的慌張，硬生生往後退了幾步。
就被步伐匆匆的程嘉定一把抓住胳膊。
他斂眸，臉色稍沉：“你跑什麼。”
不是疑問，像已經在心裡給她定罪，目光都帶著審視。
雲淺窘迫極了，磕磕絆絆的：“我……我沒跑，就是看你忙，我先走了……”
聞言，程嘉定神情複雜，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沉聲說道，“以後少猜測我的心思。”
“……”
現在才是難堪。
雲淺臊紅了臉，唇瓣動動，想解釋，卻被無力感壓得喘不上氣。她只能埋頭，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
程嘉定直直看著她，臉上沒有一絲笑意，正經得讓人覺得嚴肅，從而在內心深處產生對他的懼意。
雲淺從未見過他這麼陰冷的眸色，暗自蜷起拳頭，才支撐自已沒有露怯。她咬緊牙關，音量大了不少：“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去猜你的想法，免得好心當作驢肝肺。”
很明顯，她有點生氣了。
被女人低吼了一聲，程嘉定濃眉微微上挑，像是來了興趣，臉上情緒由陰轉晴，“我打電話是因為有事。”
“嗯。”
雲淺淡淡回應。
程嘉定看著她，又說：“是我家裡的事。”
“嗯。”
雲淺神色平靜無波瀾。
她再知道不過了，男人如果想撒謊，都會先拿家裡人做幌子。
她理所當然的覺得，程嘉定現在的解釋是隨口編出的一個理由，只是為了不讓她面子上難堪。
不讓她覺得自已被晾在一邊。
殊不知，她這接二連三的冷淡讓程嘉定眼中閃過一絲挫敗，他以前從未被如此敷衍對待過，今天算是在她這裡吃了回閉門羹。
他本可以轉身就走，偏偏嘴巴與他作對，“我妹妹丟了，剛找回來。”
這是他第一次和女人說家裡的事。
雲淺確實沒想到，他的說詞都是真實的，後知後覺有點胡攪蠻纏的尷尬。但也容不得她多想，小孩子丟了可是十分重要的事。
“那她沒事吧？現在回家了嗎？”
她眼神中的關心做不了假，語氣比說與他相關的話題時激動多了。
程嘉定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
“沒事。”他說道，“就是她心太野，放學沒打招呼就去了同學家。司機一直沒接到人，以為出事了。”
“幸好沒事。”
雲淺長嘆一口氣，“她才小學，怎麼天天往外跑啊。”
想到上次在程家，本該去上輔導班的程嘉宜就不合時宜地出現在家裡，惹得蘇阿姨生氣。現在才過去幾天，她就又生起風波，讓全家人都跟著擔心。
真怕小孩子出什麼事。
雲淺這邊還在擔心小姑娘，抬眸發現程嘉定正環臂站定在側，直勾勾地看著她。
“怎……怎麼了？”
她莫名的心虛，嚥了口唾沫。
程嘉定忽地笑了：“你怎麼知道我有妹妹？”
“……”
雲淺語塞，想了又想，撒謊道，“我和阿姨聊天的時候，她說的，前些年生了個女兒。”
“不可能。”程嘉定眼神很堅定，“那是我爸和其他女人生的。”
“啊？”
雲淺驚得臉都白了，喉頭滾動，許久才找回語言能力，“她……她……不能吧，我看蘇阿姨對小妹妹很好啊，根本不像是丈夫……在外面生的……”
她越說聲音越小，因為懷疑這事實而沒底氣，也怕說錯什麼牽動程嘉定的情緒。
就在她畏畏縮縮之際，程嘉定眼底眸光微轉，篤定神態通通化為笑意，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不是說聽來的嗎，怎麼還見過她們母女相處？”
“……”
被騙了。
雲淺這才回過神來，以程嘉定那驕傲恣意的個性，肯定有個幸福和美的家庭，父親怎會背叛婚姻。想必這些話都是他給她設的陷阱，就為了讓她承認之前的謊言。
她認輸：“我去你家的時候，看到你妹妹了。”
“你去我家，我怎麼不知道。”
程嘉定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一時半會沒有挪開的意思。
雲淺心裡發虛，低下頭，徹底放棄反抗，“那時候躲……躲你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