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歐陽雲澈，我死於唐朝武宗李炎在位期間，會昌五年（845年）三月，\"會昌法難\"的前一個月。

盛唐的街道，從早到晚都是熱鬧的，陽光透過雲層，灑在青石板路上，每一步都踏出了不同的光影。

“師兄，你看這個，你說師傅會喜歡嗎？”我捏了個毛筆仔細打量著，這毛筆做工精良，這店裡的宣紙散發著淡淡的墨香。

師兄緩步過來，手接過那毛筆，一陣風拂過，幾縷髮絲垂落至他額前，“我看是雲澈喜歡吧。”

“自然了，我給師傅挑東西，肯定也要選自已喜歡的，已所不欲勿施於人。”

“這句話是這麼用的嗎？”師兄眉眼含笑，他的頭髮由一根簡單的木簪束起，一身的道袍更是增添了幾分仙風道骨的氣質。

我這一生最尊敬的人就是師傅，其次就是師兄瑾，我們都是師傅撿回來的孩子，命運讓我們相遇在青雲觀。

二十年前，我被父母遺棄在道觀門口，身上什麼都沒有留下。

師傅說，我乾乾淨淨地來到了這個世界，因此，他給我取名“雲澈”。

“雲”輕盈自由，變幻無窮，超脫世俗，提醒我要學會放下塵世的束縛，保持一顆純淨的心靈。“澈”不染一絲雜質，希望我能夠始終保持內心的純潔與光明，無論外界環境如何變化，都能堅守本真。

可我好像全都忘了。

說話間，師兄瑾已經拿出了銀子，想要買下了這筆，送於我面前，“雲澈，這個算師兄送給你的，你不是馬上要過生辰了。”

“啊使不得！使不得！師兄，這個好貴重的。你這連著說了三天法，才掙了這麼點……”我趕忙擺手，退回去。

師兄輕笑一聲，面容和煦道，“你看你只說貴重，並沒說不喜歡，能送你真心喜歡的東西，師兄很開心。”

我一時語塞，但還是一把搶了過來，還給了店家道，“總之不要就是不要，我再給師傅看看別的。”

師兄愣了愣，但是也沒多言。清秀面容略有些疑惑，眼睛似一汪清澈的泉水，讓人望之心生安寧，那天的陽光透過窗格照進房間，灑在瑾的身上。

這畫面，讓我這上千年怎麼都忘不掉。

可能是回憶太美好太溫柔，才會讓我現在這麼痛苦吧……

“師兄。”我湊近瑾，“求你個事唄，什麼時候能把師傅的八卦盤借我看看。”

“你想得美，那可是師傅的本命靈器，弄壞了師傅魂魄會受損的。”

“行吧。”我一手搭上了瑾的肩，“走吧師兄，快回觀裡吧，師傅應該今天就能出關了。”

“走吧。”瑾拎起行囊，先一步走出了這店鋪，我趕忙一步跟上。

“師兄，你回來了！”銘宇師弟見到我們歡快的跑了過來，“雲澈，給沒給我買吃的？”

“吃什麼吃，就知道吃，師傅呢？”

“三清殿呢，師兄，師傅等你呢。”

“師傅沒說讓我去？”

這時，門口來了一人，衣著得體看著就像是出自大戶人家，恭敬的站在門外，沒有進來。

銘宇快步迎了過去，那人趕忙行禮問道，“您好，我是王家的，我們家主受李德欲大人所託，前來向老觀主虛心求教的。”

“哦哦，師傅已經交代過我了，您裡面有請。”銘宇雙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將來人引去了客堂。

“師兄，你先去放行李，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吃的。” 我嘿嘿一笑。

“雲澈，你回來啦，師傅就知道你饞，讓人備了雪花酥，給你放齋堂了，你快去吧不然一會輝子給你吃沒了。”小師叔遠遠看見我，停了手上打掃落葉的動作，直起身走了過來，開心的抱了抱我。

“哈哈，謝謝師叔。”我一溜煙跑到了齋堂，剛一進門就看見了輝子。

輝子一個愣神，把桌上已經開啟的雪花酥遞了過來道，“雲澈，你回來啦，快來，這是師傅給咱倆準備的雪花酥。”

“你還怪會演的，明明是給我的。”我錘了他一拳，笑著接過來，一手搭上輝子的肩膀，“想沒想我啊小師弟。”

輝子被我壓著，嘴卻笑著，“想啊，可想了。”

“我看你是想我的雪花酥吧。”我故意逗他，“來來，一起吃。”

在山裡，這雪花酥可不是尋常見的吃食，一年也就過年能見上一次。

一口咬下去，它那輕微的酥脆感，隨著舌尖輕輕一觸，迅速地在口中崩解開來。那種細膩而略帶粉質的口感，在溫暖的舌頭上慢慢融化。帶有淡淡的奶香既清爽又滿足。

“你別吃了。”我把最後一個收了起來，“這個給瑾。”

“師兄，這次出去有沒有什麼有意思的事啊。”輝子好奇的問我，他年歲尚輕，一次還沒有下過山。

“我跟你說啊，輝子，長安城可不一般，那街上花枝招展的女子，簡直了！”我拉過輝子，小聲道。

“展開說說！”輝子兩眼冒光。

“我們路過了兩個教坊，那些跳舞的女子，就在街上，衣著暴露，舞姿蹁躚，都給我看傻了，那真的是絕了！”我見輝子一臉嚮往，相當得意了。

“我什麼時候能下山啊，等我下山，一定進去好好看看。”輝子一拍大腿。

“哈哈那你可別穿道袍，不然會被轟出來。”我提醒道，無疑是又潑了他一盆冷水。

“你看見剛才門口的王家人了嗎？”輝子突然問我，“這幾天有長安有名的王家來咱們這，陸陸續續來了好幾個了，帶了好多新奇玩意，應該是想讓師傅傳授一些陣法給他們吧。”

“要不要去看看？”我突然心裡好奇。

“行呀，走起！”輝子直接站了起來。

我把最後那塊雪花酥小心的揣進了內衫，衝出了五芳齋堂。

輝子拉著我就去了三清殿，他說瑾肯定在那裡。

我們到三清觀門口的時候，正好遇見了師傅和門口的王家人往外走，師傅見我，慈祥的揮揮手，喚我過去，介紹道，“這是雲澈，剛從長安回來，下次還需要王家多多照顧了。”

“好說好說，我回去就跟家主說，挑一個能力強的弟子來跟道長潛心修道。”

我一抬頭，就看見了跟在師傅身後的瑾，偷偷幾步湊上去，用手悄悄的把懷裡的雪花酥塞進了他手裡。

他怔了一下，接了過去，淺淺笑了一下。我乾咳了兩聲。

他們一起緩步說笑著轉過彎去。

我看見瑾指尖小幅度的開啟了那小紙包，把那雪花酥一口含進了嘴裡，回頭望了我一眼。我不知為何被他這一眼望的有些發愣，傻站在原地好久。

沒兩日，果然來了個少年，年歲跟我差不多，名叫王珣。

穿上道袍還別說真有那仙風道骨的架勢。

“歐陽師兄好。”他看著倒是彬彬有禮的。

我點點頭道，“好說好說，師兄罩著你。”我勾了勾手，他湊了過來，“你們王家為何派你來我們道觀啊，你們不是長安有名的大家族嗎？”

王珣年歲不大，城府不深，直接就告訴了我，“不瞞師兄說，我們是聽了道長的講經後，對八卦頗為好奇，派我過來學習八卦奧義，我們王家在魂魄修習上也是有過高人指點的，所以也算是精通。”

“哦哦，師傅上次閉關之後，確實有些新的道意，上次傳道的時候為了普惠蒼生，提及了一些，還得了不少善緣，原來如此。”我摸著下巴琢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