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嘈雜的祠堂中,沈氏輕描淡寫地回應了一句,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鬆。
她眼角的餘光,銳利如刀,沒有錯過蘇家人臉上的微妙變化,彷彿能洞察他們心中的恐慌。
“完了完了,這要是被安知府看見,那還得了!”
蘇家人的心中充滿了恐慌,聲音中帶著顫抖,如同秋風中的落葉,無助而又絕望。
他們急切地拉了拉當初做主的六叔公,每個人的心中都在打鼓,尋找著解決之道。
六叔公此刻也是心中五味雜陳,苦澀難言,但他知道不能有絲毫的遲疑,趕忙壓低聲音吩咐道:“還能怎麼辦,趕緊讓人先把生祠拆了,將沈氏母女的畫像扯下來,待得事了我們再從長計議……”
六叔公的話音未落,就聽沈氏帶著一絲戲謔的笑意道:“臣婦見過安大人。”
六叔公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心中湧起一股無力感:這年頭,官府的效率都這麼快了嗎,讓人措手不及!
只見安大人步入堂中,目光如炬,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他身著官袍,威嚴而沉著,身後跟著幾名隨從,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下官安嘉鶴見過沈恭人。”
安大人的聲音沉穩而有力,隨後,他的目光轉向蘇家人:“這是……”
沈氏是四品敕封,安知州雖只是五品知州,但真正講究起來,兩人的身份卻是不差上下的。
現在安大人自稱下官明顯是給沈氏做臉。
沈氏又豈會不知,忙謙恭地回了一禮,便且將自已看到的,勸說的,以及最後動手拆生祠前因後果說得明明白白,一句不假一句不多。
安大人聽著,眉頭微微皺起,顯然對蘇家的所作所為感到不滿。
蘇家人在一旁聽著沈氏的陳述,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無錯書吧他們知道,一旦安大人瞭解了全部情況,蘇家恐怕難逃一劫。
“混賬!蘇家乃百年士族,書香門第,想不到竟敢做出這般行跡,實在可惡!”
果然,安大人聽到事情的來龍去脈,頓然勃然大怒。
蘇家人面面相覷,六叔公顫抖著上前,老淚縱橫:“大人,我們知錯了,我們實在是一時糊塗,求大人開恩。”
安大人看著六叔公,眼中閃過一絲鄙夷:“蘇家在建寧是大家族,歷經百年,怎可如此糊塗。”
“你們實在是有負孔聖人教會,枉為耕讀傳家之稱。”
沈氏靜立一旁,眼中掠過一抹難以捉摸的情緒,她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安大人,蘇家的行徑已觸犯了朝廷的法度,懇請您秉公處理。”
安大人微微頷首,語氣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權威:“沈恭人所言甚是,蘇家之過,我必將悉數上報。皇上英明神武,定會作出公正的裁決。”
蘇家人聽到這番話,心中湧起一股絕望的寒流,彼此對視,眼中滿是無助:“完了,蘇家此番真的大難臨頭。”
安大人的身影漸行漸遠,留下蘇家人在堂中,面面相覷,六叔公的臉上寫滿了深深的悔恨與無奈。
沈氏依舊靜立,但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狠厲,如同暗夜中的閃電,短暫卻鋒利。
蘇家的祖宅內,一片死寂,偶爾傳來的哭泣聲,如同利刃劃破夜空,刺破了這份沉重的靜默。
蘇家人明白,他們的命運已如懸絲,掌握在他人之手,而他們能做的,唯有默默等待命運的裁決。
六叔公的臉上,悔恨之情溢於言表,他深知自已的決策釀成了蘇家的危機,但此刻,後悔已無濟於事。
沈氏眼眸頓然出現一抹凌厲,雖只是一閃而過,卻如同晨曦中的露珠,短暫而璀璨,預示著她心中的盤算。
在這個權力與地位交織的棋盤上,每一步都需精心佈局,沈氏深知,蘇家的危機,亦是自已的機會。
六叔公深深吸了一口氣,彷彿要將這沉重的空氣一併納入胸膛,然後緩緩吐出,努力平復自已波濤洶湧的情緒。
他轉向沈氏,聲音沙啞卻透著堅定,如同歷經風霜的老松,依舊挺立不倒:“侄孫媳婦,今日之事,蘇家確有過失。”
“然而,穆晟和穆棠畢竟是蘇家的血脈,錦凝丫頭他日出嫁,仍需孃家的扶持。”
如今的六叔公早沒有先前的傲氣,只能壓低了姿態,朝著沈氏打感情牌,隨後頓了頓再次說道:“況且,傾巢之下,豈有完卵?”
六叔公這番話語簡短卻直擊要害,顯露出他老辣的手腕,如同冬日裡的寒風,刺骨而清醒。
“今日之事,若侄孫媳婦能化干戈為玉帛,我等必將銘記於心。”
不得不說六叔公這話當真如同古井中的水,平靜卻深不見底。
沈伯懷和沈季和對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憤怒的火花,但很快被理智所撲滅。
他們知道,蘇家是一棵百年老樹,根深蒂固,想要徹底連根拔起,絕非易事。
何況這蘇家六叔太公也沒有說錯,外甥,外甥女畢竟是蘇家的血脈,血脈之情,難以割捨。
可,多年的欺壓如同沉重的枷鎖,壓在心頭,難以釋懷。
但,為了妹妹今後夫妻和順,為了外甥的前程,為了外甥女的歸宿……他們願意將這份不平深埋心底。
沈氏的目光在蘇家人的臉上一一掃過,她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既有對蘇家行為的不齒,可又不能不顧及自已的丈夫,子女前程。
經過深思熟慮,沈氏終於輕啟朱唇,語氣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六叔公,蘇家的過失,我可以選擇暫時不追究。”
沈氏到底還是放軟了心,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但,蘇家必須清楚,今日之事,已非單純的家事,而是觸及了聖上的尊嚴。”
沈氏實在是鬧不明白蘇家這群人腦子到底怎麼長的,難不成是讀書讀傻了?!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欺君之罪,重則誅連九族。長房固然首當其衝,他們真能獨善其身?
真真是可笑至極!!
“罷了,罷了,到底念在親戚一場,我親自上書聖上,聖上仁德英明,許能網開一面也不定。”
沈氏故作難過地用帕子壓了壓眼角,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甚是為難地答應他們上書求情。
很快,沈氏的眼眸再次凌厲起來:
“六叔公,事不過三!倘若還有下次,你應該知道後果!”
說完也不給蘇家任何一個人說話的機會,直接揮袖帶著沈家兄弟及一大群夥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