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的目光在席面上輕輕一掃，唇邊不自覺地勾起了一抹冷笑。
“今日既非歲首，亦非佳節，不知六叔公今日設宴，究竟所為何事？”
她的聲音清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諷刺。
“難道是家族中有人喜結良緣，或是新添了子嗣之喜？”
沈氏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探究，彷彿在尋找一個合理的解釋。
“無論如何，我也是蘇家長房的宗婦，聖上御賜的四品恭人，為何族中竟無一人通知我？”
沈氏言之鑿鑿的質問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讓人不禁感到一絲敬畏。
沈家兩兄弟聽到自家妹子這番裝聾作啞的言辭，心中暗自叫好，卻又不得不強忍笑意，以免失態。
六叔公面對沈氏突如其來的尖銳質問，一時間竟有些愣住。
他習慣了沈氏平日的溫婉柔弱，今日的她，卻如同換了個人，言辭鋒利，如同吃了火藥一般。
“侄孫媳婦，你這是在開玩笑麼。”
“今日生祠上樑，我們大家不過是想借此機會熱鬧一番。”
六叔公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試圖化解尷尬，隨即吩咐族人快去為沈氏搬來座椅。
“生祠？什麼生祠？”
沈氏的眉頭微蹙，眼眸露出疑惑:“我們蘇家，難道有人做出了足以驚世駭俗，令人敬仰的壯舉？”
“是文可堪比孔聖人還是武可比肩關長雲?”
“若真有其人，那確實值得我們好好慶祝一番。”
沈氏的這番話在常人聽來是恭維甚至是帶有期待的，可今時今日，這話怎麼聽怎麼怪異。
六叔公被沈氏這一連串的搶白弄得面紅耳赤，羞愧難當，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應。
沈氏的這番話，無疑給了他一個下馬威，也讓他意識到，沈氏並非他想象中的那般容易對付。
“侄孫媳婦，你向來是家族中的明理之人，今日為何這般輕率？”
六叔公的聲音如同冬日裡的寒風，刺骨而尖銳。
“祠堂乃家族精神之所在，豈能容許外人輕率踏足，破壞其聖潔的寧靜？”
此時六叔公的語氣中滿是不可侵犯的莊嚴，彷彿沈氏做了什麼違背天理倫常的事了，頓了頓，繼續教訓道
“我們蘇家，歷經百年風雨，以書香傳家，你怎能讓一個商人踏入這神聖之地，難道你真要親手摧毀我們蘇家的根基嗎？”
六叔公的怒火如同被點燃的火炮，連續受辱後，他的目光如利箭般直指沈家兄弟，每一字都似重錘擊打在沈氏的心上。
沈氏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指責，卻是不慌不忙，她輕笑一聲，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
“六叔公，你這話說得倒是奇怪。我嫁入蘇家，是蘇家的媳婦，但別忘了，我亦是沈家的嫡女。”
她的聲音平靜而堅定，如同深潭中的水，波瀾不驚。
“外人？我兄長再如何亦是你們蘇家的舅爺。”
此時此刻，沈氏再也容不得任何人羞辱自已的哥哥們，言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尊嚴。
“商人怎麼了？當今虞妃娘娘也是商賈出身，虞家可是聖上欽點的皇商，尋常四品以下官員見到虞家家主都得行禮。”
沈氏的話語如同利劍出鞘，直指問題的核心。
隨後，更是朝六叔公一字一句繼續問道
“六叔公你口口聲聲便是商賈低賤，可是在暗罵虞家？或是在暗罵當今聖上有眼無珠？自毀根基？”
沈氏的反問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得六叔公啞口無言。
沈氏的話語在祠堂內迴盪，六叔公的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他未曾想到沈氏會以如此銳利的言辭回擊。
周圍的族人也開始竊竊私語，顯然沈氏的話觸動了他們心中的某些觀念。
六叔公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自已的情緒，他知道自已不能敗下陣來，否則他在族中的威望將一落千丈。
六叔公深深吸了一口氣，彷彿在汲取著空氣中的每一絲冷靜，試圖平復自已波濤洶湧的情緒。
“沈氏，你的言辭鋒利如刀，”六叔公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彷彿每一句話都承載著不容置疑的權威，“但別忘了，蘇家的傳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輕易改變的。”
“商人或許能提升地位，”他繼續說道，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但蘇家以文傳家，我們重視的是德行與學問，而非那些轉瞬即逝的金銀財寶。”
沈氏剛想要反駁，卻被沈伯懷輕輕拉了拉手臂。
她閉上眼，深呼吸，彷彿在壓抑著內心的怒火。
沈伯懷的眼神示意她：不要再無謂地爭辯，此刻，辦正事才是最重要的。
隨後，沈伯懷的目光轉向了祠堂。
當沈氏的目光也跟隨著投向那莊嚴的祠堂，她看到自已和女兒的畫像高懸於祠堂正堂，與蘇家歷代祖先一同享受後人的香火。
她的心中不禁湧起一股難以抑制的怒火，彷彿有一團烈焰在她的腦海間熊熊燃燒。
“德行！學問！”一時沉默的沈季和也開了口，言辭中充滿了諷刺與憤怒:“沈六太老爺，您這樣的話語，難道不怕辱沒蘇家先祖的名聲嗎？”
“就在前日，六老太爺竟然派了一個旁支出身，毫無教養的小輩來接我妹妹歸家，其言語之粗俗，態度之傲慢，簡直是對我妹妹名聲的極大羞辱。”
“這便是蘇家的教養嗎？如此輕視嫡長房宗婦，如此無視聖上御賜的四品恭人之封號？”
沈季和的質問如同利劍，直指蘇家的心口不一的做派。
這番質問在祠堂內迴盪，氣氛一時變得緊張。
六叔公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沒想到沈氏和她的兄弟會如此直接地挑戰他的權威。
沈季和的眉宇間閃過一絲不悅，他的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質疑，彷彿在無聲地質問蘇家的教養。
無錯書吧六叔公的聲音微顫，似乎在情緒的邊緣掙扎，他的情緒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
沈氏輕輕按住了沈季和的手臂，她的動作輕柔卻充滿了安撫的力量，示意他保持冷靜，不要被情緒所左右。
她深吸了一口氣，彷彿在聚集內心的力量，然後緩緩開口。她的聲音平靜而堅定，宛如山嶽般不可動搖：
“六叔公，我不想再與你多費唇舌。我只說這一句：今天，如果你能以平和的態度拆除這座生祠，將我們母女的畫像從祠堂中移除，那麼，我將暫且不追究此事。”
“但若你執意不從，那就別怪我翻臉無情，不顧昔日的情分！”
沈氏的話語落下，她的動作隨之而至，猛地掀翻了眼前的席面。
鍋碗瓢盆在瞬間墜落，發出刺耳的破碎聲，如同她決絕的意志，毫不留情地砸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