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喜自從聽到暴君的腳步聲就已經開始心跳加速,視線閃躲間竟讓他逮了個正著。
別,別怕。
商喜一邊自我安慰,一邊有些僵硬地衝他笑了笑。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異樣,商扶伶不由地微蹙了眉頭。
是他看錯了嗎,這小東西方才似乎……在躲他。
自從出生那日跟暴君短暫接觸過之後他便再也沒有來過,商喜這一個月沉浸在阿嫵的溫柔鄉里難以自拔,乍一接觸到這樣陰狠暴戾的角色的確有些調整不過來。
在暴君審視的目光中,商喜硬著頭皮跟他對視。
我還是個孩子,什麼都不懂,暴君啊,你可千萬別搞我。
一時間,氣氛安靜得有些駭人。
似乎是擔心公主被這可怖的氛圍嚇到,阿嫵壯著膽子開口道:“王上……要不要抱抱公主?”
阿嫵此話一出,父女兩個都是一愣。
“抱?”
商扶伶劍眉一挑,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男人的眼神晦深莫測,纖薄美麗的唇瓣抿成一道決絕的線,叫人猜不透在想什麼。
阿嫵與若若皆是將心臟懸在半空,大氣也不敢出。
“也不是不行。”
商扶伶隨口應下,眯了眼低頭打量著錦被裡的小粉糰子。
阿嫵瞬間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王上今日心情不錯,似乎並不打算對公主做些什麼。
隨著阿嫵放鬆下來,轉而緊張起來的卻換做了錦被裡無法開口說話的商喜。
天知道她有多不想被這暴君抱。
阿嫵動作輕緩地將商喜從床上托起來,低眉順目,動作恭敬,馬上就要將她交到商扶伶手裡。
一道直入骨髓的寒涼與殺氣侵襲而來。
不要!
商喜緊閉雙眼,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扯住阿嫵的領口不肯鬆手,拼命了地要往她懷裡鑽。
阿嫵的心登時提到了嗓子眼。
一瞬間,屋裡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王上的怒意。
身穿明黃龍袍的男人就靜靜地坐在那裡,甚至連動都沒動,可就是有本事能夠讓所有人都怕他。
她這是,在抗拒他。
商扶伶眯了美目,語氣已然陰冷了幾分。
“你怕孤?”
李默心下焦急卻無可奈何,只能憂心忡忡地注視著公主,暗自祈求王上不要追究。
阿嫵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輕顫,明明是怕極了的模樣卻還不忘輕柔地拍撫著她的後背來安慰。
“王上息怒,公主現在這個年紀最是認生,您這一個月裡未曾來過,所以她許是……”
商扶伶愣了愣,介面道:“不認得孤了?”
阿嫵將她護在懷裡,低聲回應:“是……”
商喜在阿嫵的撫摸之下漸漸平靜下來,後知後覺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做了件多麼衝動危險的事情。
隔著錦被與衣衫,商喜能感受到阿嫵震耳欲聾的心跳聲,似乎要從胸腔中衝出桎梏一般。
都怪她,讓阿嫵害怕了。
下一刻卻聽得暴君從鼻腔裡不屑地冷哼一聲,薄唇輕啟間輕飄飄扔出了兩個字。
“真蠢。”
他在罵她蠢?
商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且不說她能認得出暴君來,就算是真的認不出,對於一個剛剛足月的孩子來說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只是氣惱歸氣惱,商喜卻連出聲反駁暴君的勇氣都沒有。
罷了,她這樣安慰自己,反正你比我老,我肯定活得比你久。
小東西雖然不聲不響,可臉上明明滅滅的神情卻留給商扶伶一種錯覺,他總覺得她似乎是聽得懂他在說什麼的。
男人坐在床榻上示意阿嫵將她放回原處,繼而衝著包裹得嚴絲合縫的小東西彎了腰,耳後一縷順滑的髮絲垂落下來,恰好橫亙在她枕邊。
“看著孤,從今天開始,不許忘記孤。”
這是王的命令,需要的是絕對服從。
可商喜這一刻卻只覺得自己這個爹腦子有病。
哪有對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提出這樣荒唐要求的父親啊。
正在暗自不滿時,一道殺氣騰騰的視線漸漸下移到了商喜的脖頸處,大有她一反抗就將她碾碎的架勢。
商喜一驚。
罷了,識時務者為俊傑。
下一刻,小糰子咧著嘴眉眼彎彎,竟是衝著商扶伶笑了。
隨著王上週身瀰漫的殺意漸漸消散去,阿嫵與若若都鬆了一口氣。
阿嫵輕笑,商喜甚至能看到她眼底那抹淺澹的欣慰。
“王上您看,公主笑了,她很喜歡您呢。”
阿嫵真是全天下最會說話的人了,恭敬有禮又不顯得世故,叫人舒服極了。
但是很可惜,阿嫵面對著的恰好是全天下最不會說話的男人。
“是嗎,孤不喜歡她。”
商喜撇撇嘴,趕在暴君將視線轉回來之前又換上了討好的笑容。
自作多情的男人,她才不喜歡他。
好在阿嫵似乎看出了她的不情願,頗為含蓄地衝著暴君下了逐客令。
“王上,時辰快到了,公主該更衣了。”
嗚,好阿嫵,你真是仙女。
在商喜感激涕零的視線中,暴君一動不動坐如泰山,隨意擺了擺手。
“嗯,更吧。”
男人,你難道不打算主動迴避一下嗎。
若若拿著衣裳犯了難,由於不敢直視暴君的緣故只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阿嫵。
“這……”
面對著這副場景,商喜早已經在心底裡嘆息了無數次。
看吧,連神經大條的若若都明白暴君你不該在這兒。
有些人真是不自覺。
見兩人遲遲沒有動作,只是在原地面面相覷,商扶伶輕輕眯了眼。
“怎麼,孤的女兒更衣,還需要孤迴避嗎?”
明知故問。
冷冰冰的質問化作尖銳的刀刃,頃刻間讓本就膽戰心驚的若若丟盔棄甲,跪在地上連連求饒。
“王上恕罪,是奴多嘴了……”
商喜皺著眉頭在錦被裡踢了踢腿以示發洩。
欺凌弱小,真卑鄙。
僵持到最後,還是以暴君反應過來將可憐的李默公公攆了出去作罷。
已經算不得男人的李默公公好不委屈,蹲坐在梧桐苑的石階上吹著冷風瑟瑟發抖,卻一句怨言都不能說。
屋裡頭的商喜也好不到哪裡去,索性認了命,在暴君直勾勾的注視下緊閉雙眼作挺屍狀,任由阿嫵與若若兩個人擺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