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六是欽天監擬定的吉日,禮部尚書徐府張燈結綵,今天是徐府嫡女徐無雙入宮為妃的日子。
當今皇上週瑞登基不過半載,皇后育有一子,其餘嬪妃無所出。
皇帝在做三皇子時並不受寵,當時的他就愛慕尚書嫡女徐無雙,不受寵的皇子想要求娶尚書嫡女做妾很難。
後來皇權更替,三皇子周瑞做了皇帝。
江落薇聽到徐無雙入宮的訊息想起母親似乎說過,徐小姐與首輔樓晏庭青梅竹馬,已經快要定親了。
令江落薇沒想到的是,徐無雙二月二入宮,過了兩月從宮裡傳出一道聖旨,皇上賜婚翰林大學士千金江落薇嫁與當朝首輔樓晏庭。
婚期定於六月十五。
而樓晏庭此時又要奉旨前去邊關視察軍隊,於是他帶著賜婚聖旨快馬趕去了邊關。
許家接到聖旨頓時氣氛凝重,皇帝寵妃與首輔有舊不說,還求皇帝給首輔賜婚。
這叫什麼事?許家有心想找樓晏庭會面,可是樓晏庭去了邊關,能在兩月後趕回來成親就不錯了。
時間一晃到了成親的時候,六月份天氣已經熱起來了,京城的街道人來人往,今天是當朝首輔樓晏庭趕回來成親的日子。
沒錯,首輔大人在成親的前一天趕回來了。
許家此時丫鬟婆子們忙的像陀螺一樣,梧桐苑,江落薇已經披上了紅嫁衣,待妝娘上好妝,便可以蓋上蓋頭了。
“銀紅,你跑到哪裡去了?”
江落薇輕聲叫著貼身丫鬟的名字,倒是不見一點羞澀與慌張。
“小姐,我去拿蓋頭了。
你看,這蓋頭多漂亮.”
銀紅一臉興奮的拿著蓋頭跑進來,給江落薇蓋上,左看右看,滿意的點點頭。
上了花轎,一路上吹吹打打來到崔府。
下轎時,一雙溫熱的大手牽住了江落薇,江落薇的手瞬間往後瑟縮了一下,但是手卻被緊緊握住。
不應該是喜娘扶她下轎嗎,怎麼是樓晏庭?今天能握住他的手扶她下轎的男子,只能是樓晏庭了。
樓晏庭看見她似乎被嚇到了,於是溫聲說道:“夫人別怕,是我.”
聽到他溫和的聲音,江落薇輕輕點了點頭,由他牽著一步一步走向喜堂。
首輔大人成親,前來觀禮的賓客擠滿了喜堂,但是喜堂上的氣氛反而有些怪異。
因為堂上坐著的不僅有樓晏庭的父母,旁邊還坐著徐侍郎和夫人。
雖說都知道樓家和徐家關係好,但是如今徐家女已經入宮為妃,兩家沒什麼齟齬,反而關係更好了,居然還來觀禮。
這一切江落薇自是沒看到,按規矩拜完堂送入洞房,終於來到了揭蓋頭的時候。
光線由暗轉明,江落薇抬起頭,眼睛迷濛了一會,等完全適應了屋裡的光線,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無可挑剔的俊臉。
樓晏庭身穿大紅色的喜袍,玄紋雲袖,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還拿著蓋頭,長長的睫毛下面是墨玉般的眼眸,幽暗又深邃,高挺的鼻樑,唇珠圓潤,嘴唇卻偏薄,此刻看向她的眼眸溫和而清澈。
樓晏庭此時也在看他的新婚妻子:一身精緻華貴的鳳冠霞帔,襯得她容貌昳麗,她的眼睛猶如一汪清泉,眼神熠熠生輝,自有一番冷傲靈動的氣質。
彷彿望一眼,便能讓人魂牽夢縈,多看一眼,彷彿又怕褻瀆了她,這樣霸氣又清冷的美。
眼見這兩人互相對看許久,喜娘想提醒卻又不敢打破這氣氛,喜娘只能輕咳了一聲。
樓晏庭輕笑一聲,眉眼彎彎。
江落薇突然落入他溫柔的眼神裡,不由紅著臉看向其他地方。
新房裡的人並不多,除了江落薇自己帶來的丫鬟,便只有喜娘和幾個樓府的嬤嬤和丫頭,江落薇鬆了一口氣。
樓晏庭溫和的說:“夫人先休息,我去前廳招呼一下賓客就回來。
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吩咐崔嬤嬤.”
說完樓晏庭邁著步子出去了,房裡只剩下崔嬤嬤和江落薇帶來的人。
崔嬤嬤給江落薇行禮道:“夫人安好,奴婢自小照顧首輔大人,如今暫管南院事務。
夫人要不先洗漱用點飯食吧,今天一天可累著了.”
江落薇點點頭道:“好,那就勞煩崔嬤嬤讓廚房幫我煮一碗素面即可.”
崔嬤嬤看起來約莫五十歲,說起話來不卑不亢,也真誠,應該信得過。
銀紅見狀上前來挽著崔嬤嬤的手,笑著說:“多謝崔嬤嬤,婢子跟您一起去吧,幫您打打下手.”
銀紅活潑,崔嬤嬤也不推辭,跟新夫人身邊的丫頭處好關係,對大家都有好處。
絳雪則走過來服侍江落薇脫去繁複沉重的喜服,卸下頭冠和首飾交給聽竹,聽風連忙拿來一件袍子給江落薇披上。
洗完澡,換上水紅色肚兜,外面罩上一件紅色的裙子。
擦乾頭髮,絳雪又給屋子裡燻上小姐喜歡的冷梅香。
銀紅和崔嬤嬤回來,端上熱氣騰騰的素面,還有兩碟香油拌的小菜。
江落薇用完半碗素面,又用了些小菜就放下了筷子。
聞著熟悉的冷梅香,江落薇拿著一把扇子倚在貴妃榻上打了個哈欠。
她這會才有空打量著房裡的佈置。
房間是新粉刷過的,整套的黃梨木傢俱,靠牆的五個大衣櫃也都用五彩繽紛的螺鈿鑲嵌成山水人物,花鳥魚蟲的圖案,看上去極其精美。
梳妝檯上,新制的銅鏡光滑平整。
博古架上放著白玉碧玉雕刻成的花卉盆景,精緻繁複的拔步床上懸掛著如月光透過般的光暈溫柔的紗簾。
剛剛一路走過來,連院子的青磚地面似乎也有重新修整過,看得出來確實是用心的陳設。
婚前都沒見過樓晏庭一面,今日見他似乎也頗為溫和,應當不難相處吧。
銀紅走過來說:“小姐,首輔大人好年輕啊,我總以為首輔會是一個老頭子呢。
首輔大人長得也俊俏,與小姐真是般配.”
江落薇笑笑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首輔大人你也能打趣的.”
她身邊的幾個丫頭,銀紅活潑,絳雪沉穩。
聽竹和聽風是孿生姐妹。
銀紅裝作吃醋的說:“哎喲小姐,這才剛成親呢,就不讓我說姑爺的壞話,我真是太傷心了.”
江落薇也被她逗笑了:“那你就傷心吧,首輔大人十五歲考上新科狀元,二十六歲做到了內閣首輔,他可是本朝開朝以來最年輕的首輔大人。
如此鍾靈毓秀的人物,你居然想象他是老頭子.”
話音剛落房門便被推開,樓晏庭走進來看著江落薇說:“竟不知夫人如此崇拜我,實在是為夫的福氣.”
溫柔的聲音裡帶著一些揶揄和寵溺。
背後說人被抓住,江落薇看著走過來的樓晏庭,心裡慌臉上也慌,又不知道說什麼,臉都憋紅了。
手中的象牙扇子也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樓晏庭蹲下來撿起扇子,看著江落薇打趣說:“夫人別緊張,為夫不兇的,夫人說我壞話也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