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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第二晚上,蔣正楠的一群鐵桿發小依舊在聶家莊園圍坐著一起吃飯。

蔣正楠坐在她邊上,不時地給她佈菜。取了一些蝦子放在她的碟子裡頭,半天也沒見許連臻動。

蔣正楠便將碟子拿了過去,閒閒地一隻一隻的剝起殼來。他的手指修長,手法利落,輕輕一扯,紅紅的蝦殼便脫落了。不過片刻,已經將蝦子都剝乾淨了,一隻一隻的疊在了瓷碟裡頭。

蔣正楠把碟子輕輕地放到了許連臻面前,低聲道:“吃吧。”

粉白的蝦肉,被白白的描金碟子一襯,猶如玉石般的誘人。

許連臻自然察覺到眾人奇怪的目光特別是在座美女們瀲灩羨慕,不由地覺得有幾絲尷尬羞澀。偏偏蔣正楠在邊上渾然不覺,又夾了魚臉肉給她。

一桌子上頭的楚隨風,聶重之,路周易等人不由相互對視了一眼,眼裡的驚愕之情方才隱下去。

因為在座的那幾個人,哪個不知道,蔣正楠這傢伙從小到大跟他們一起吃飯,那魚臉肉便是他的絕對專利。

晚飯後,蔣正楠等人玩牌。許連臻也不會,只看了一小會,便推說累,先告辭回房了。可才出門,便想起薄外套還搭在蔣正楠的椅子上,便準備返回去拿。

聶重之看著輕輕開啟又漸漸闔上的門扉,飲了一口酒,似是不經意地道:“蔣,你該不會是真的準備要定下來結婚了吧?”

蔣正楠正含笑著拿著酒杯微微晃動,聞言,笑容不由一怔。不免有幾分被看穿心事的窘意和難堪。再加上也不想他們這群活寶笑話他。蔣正楠挑眉一笑:“結婚?和誰?人選呢?”

聶重之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微勾:“誰?你心知肚明。你身邊可從來沒有這麼長時間的固定女伴。而且,瞧你的樣子,看來一時半會也不會覺得厭倦。”

楚隨風見蔣正楠一時間不語,不由地一驚:“怎麼?我們的蔣大少莫非真準備從良了不成?準備與祝安平這傢伙一樣,拋棄我們眾兄弟。”

提起祝安平,路周易一臉的“痛心疾首”:“祝安平這傢伙,據說最近在二度蜜月……這人簡直已經沒救了!”說著,他便將視線移到了蔣正楠身上,“蔣正楠,你不會真要成為祝安平第二的吧?!”

蔣正楠不知自己是被聶重之等人那淡淡的激將語氣給激怒了,還是心驚於自己的想法如此的外露,居然讓眾人這般的輕易的猜到。

他閒閒悠悠地搖晃著手中的酒杯:“和她?你們開玩笑吧。”

楚隨風掃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真沒有。那今天這種兄弟們給你慶祝的日子,你帶她來幹嗎?你難道還怕聶重之沒給你安排女人嗎?”

蔣正楠懶洋洋地一笑,讓自己的語氣盡量地輕描淡寫:“用習慣了而已。兄弟們,女人嘛,不都一樣!”

聽他這麼說,於是眾人再沒有多說什麼。聶重之眉頭幾不可查地一皺,而後他只是淡淡地瞧了他一眼,打出了自己手裡的牌。

原來是用習慣了而已!

這便是這段時間以來,他對她所有不對勁的唯一解釋!

原來是用習慣了而已啊!

許連臻隱在門外的陰暗角落,她知道自己應該離開的,可是雙腳不聽使喚,猶如被釘子釘在了地上,無法動彈。

許久之後,許連臻才慢慢地回了房間。

蔣正楠帶著薄薄的酒意回房的。室內一片昏暗,只開啟了極遠角落的一盞落地燈,暈暈黃黃的一團光線。

許連臻抱膝坐在窗前的沙發上,靜靜地瞧著視窗發呆。她似乎聽見動靜,慢慢轉過了頭。

蔣正楠正要說話,可是她用一種很奇怪地眼神望著他,空空洞洞的。只聽她的聲音輕輕在寂靜的房間裡如水波般盪漾開來:“蔣先生……”

蔣正楠雙目微睞,蹙著眉頭望向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叫他什麼來著?!

許連臻淡淡道:“蔣先生,既然蔣小姐和葉先生要結婚了,那麼,按照我們先前的約定,我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蔣正楠呼吸僵硬地杵在原地,酒意剎時消散。原來就這麼想離開他!他昨晚才剛過了生日,她今天又提起了這個話題。

蔣正楠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彷彿要將她看個通透。可是她的樣子極其平靜,如同千年的古井水般,半點波瀾也無。

蔣正楠忽覺得從未有過的一種心如死灰:“你……是不是仍舊喜歡葉英章啊?”

他第一次知道,很多事情不是自己努力了就會有結果的。但是,人嘛,落了敗,無論如何總是不甘心的。所以他將這不甘心問出了口。

許連臻沒有回答。喜歡與不喜歡,喜歡誰與不喜歡誰,如今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再沒有任何意義了。

蔣正楠定定地站著,幾乎以為自己要化為了雕像。他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心裡的熱度一分一分地涼了下去,最後凍結成了冰,結成了塊。

室內空氣壓抑窒息,古墓般的死寂。

蔣正楠的臉忽明忽暗,許連臻瞧不真切。她只知道兩人之間無形之中已經隔了幾座山般的距離。

只聽他的聲音在房間裡低緩地響了起來,聽上去倒似有幾分自言自語的味道:“原來你一直喜歡英章啊。”

她沉默著一直坐在那裡,彆著頭,避開他的目光。許久許久之後,蔣正楠才聽到她的聲音輕輕響起:“是。我喜歡他,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嗎?!”

是啊,她喜歡的一直是葉英章。自己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嗎?!

可是這一刻,蔣正楠卻還是覺得全身的五臟六腑似被架在烈火上炙烤,無一不在發疼叫囂。

蔣正楠嘴角微勾,緩緩一笑:“可惜了,他現在要跟我妹妹結婚了。”

他一點一點地踱步過來,一寸一寸地接近她,一舉一動好似一隻優雅的豹子。最後在她面前停了下來。他一點一點地踱步過來,一寸一寸地接近她,一舉一動好似一隻優雅的豹子。

他的手伸了過來,指節修長有力,緩緩地按住了她心口的地方。那個瞬間,許連臻心臟似被抓住似的,重重地一抽搐。

兩人都沒有動,靜靜地維持著這個動作。不知過了多久,似乎一秒般短暫又似乎一輩子那麼漫長,蔣正楠終於是緩緩地收回了手。他一步一步地後退,退到了門口。

許連臻聽見他的聲音漫不經心地緩緩傳來:“那好吧,就這樣吧。”

一切到此為止。

他蔣正楠要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何必這般強人所難呢!這向來不是他的作風!

空氣裡緊繃著的那根弦似乎在那一刻斷裂了開來,許連臻甚至可以聽見空氣裡頭那輕而脆“啪”的斷裂之聲。

她不受控地抬眼,朝他望去。那一眼,她看到他淡淡然地瞧著她,嘴角含笑,轉身而出。

許連臻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步伐極快,沒有絲毫的遲疑和停頓。而後,花園裡傳來急促的發動機聲音,下一秒,車子轟然而去。

之後,世界一片寂靜。

他那日說“好吧。就這樣吧。”是不是就是表示這一切的結束呢?她不知道。

她和蔣正楠之間所有的故事,都是他一手按下開始鍵的。她沒有任何的主動權。這次也一樣。

隔了兩天,接到了賀君的電話。賀君欲言又止地道:“許小姐,現在方便說話嗎?”

許連臻捏著手機,淡淡的開口:“請說。”

賀君道:“蔣先生吩咐我找好了房子,許小姐若是方便的話,這幾日將別墅裡的物品整理一下,隨時可以搬過去。最後,蔣先生想讓我轉告一聲,他與許小姐的協議已經結束。”

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顫動……片刻之後,許連臻吐出了一個字:“好。”

終於是在這一刻知道了,他說的“就這樣吧”,就是要與她結束了。曾經心心念念地要走,可到了此刻,她卻連嘴角也無力扯動。心像是被洪水漫過之後的田原,一片蕭瑟荒蕪。心頭那麼的空,好似這輩子再也無法被填滿了。

如此不是很好,各自得到各自想要的。從此之後各自無關,各自安好。

可是,為什麼她的心會這般的難受,從未有過的疼痛,像是被生生撕去了一塊似的,再補不回來。

許連臻捂著胸口,竟無力移動分毫。

她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收拾的,這裡所有的東西都不是她的。許連臻最後只帶了幾套可以換洗的衣服,拿了陪伴自己經年的那個大包包。

搭上計程車後,她在後座回頭看了一眼,然後不悲不喜地轉回頭。

這個地方,與她的緣分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