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夕陽溫柔地照在人身上,慵慵懶懶的。
原本溫婉低柔的聲音此刻卻嬌俏薄怒:“許小白,不許躲。”
轉瞬間,聲音轉為了低柔誘哄:“乖啦……乖啦……許小白……洗好澡……給你吃好吃的……”
威脅十足:“許小白,你再躲……再跑試試……”
赤裸裸地威脅“許小白,你再這樣,等下我給你吃竹筍炒肉哦!”
無奈地威脅:“還跑……好了……你的竹筍炒肉逃不掉了。”
蔣正楠一下車,就聽到屋後草坪傳來的聲音。他當然知道這個聲音是誰,只是他從來沒有聽過這麼俏皮百變的。
蔣正楠站在原地,忽然記起:她只比璇璇大兩歲而已。他中蠱了一般,不由自主地朝著那聲音的方位走去,只見她捏著水管,赤著足在草坪上追著小狗洗澡。今日的許連臻穿了白色的一條裙子,V字領無袖的最最簡單款式,奔跑追逐間,倒似一朵朵的花,翩然盛開。
追逐了許久之後,總算是洗好了。許連臻取過擱在一旁的毛巾,幫小白溫柔地擦拭起來。低著頭的摸樣甚是認真關注,令人莫名都有些嫉妒那隻小狗。
大約是擦拭的時候,小白因為舒服,聽話地趴著,不停都伸舌頭舔自己的爪子上的毛。她的側臉弧度精緻柔和,露出一截弧度優美的白皙脖子,不停地揉著小狗的脖子,嘴角一抹溫柔笑意。
許是被陽光下層層碎裂著的炫目波光蟄疼了眼,蔣正楠不由地眯了眯眼睛,一瞬間地怔忪了。再睜眼,只覺得金黃的光線鋪天蓋地將她籠罩其中,滿目初夏明媚。
蔣正楠這個時候是不知道的,這畫面後來會一直銘刻在他腦中,再無法抹去。
許連臻抱著小白,茸茸的毛髮輕柔鬆軟,還散發著清新淡雅的橙香味。她輕嗅了一口,將小白這般的抱在懷裡,只覺得安心妥帖。這世間,大約只有小白是她的伴吧。它知道她對它的好,不會輕易離開她。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許連臻無形之中只覺空氣異樣,緩緩轉身,只見那個已經出差將近一個月的高大人兒就站在不遠的身後。許連臻反射性地一僵,臉上的笑容頓時止在了嘴角。
從蔣正楠的角度,卻正好瞧見她嘴角含著的甜美笑意如同雨打後的櫻花一般慢慢地委頓了下去,到最後,終不可見。
或許屋子裡空曠冷清的久了,一下子多出了個大活人,許連臻還真不習慣。她抱著小白進了自己一直住著的客房,心想著自己是雀佔鳩巢,如今主人回來了,也應該將她打發回海邊了吧。事實上,他出差後,她也問過賀君是否安排她回海邊,可賀君只說了句,等蔣先生回來再說。後來倒是把小白給她弄了過來。
下樓吃飯的時候,許連臻倒有片刻微楞,蔣正楠居然已經在餐廳了,似在等她。一直等她入座後,他才拿起了筷子。
他亦無話,整個屋子裡頭只有骨瓷用具間偶爾輕觸發出的“叮叮”的清脆聲響,似水波般在寂靜的空間漣漪開來。
他到是一副愜意自如的樣子,端著骨瓷碗在喝湯。廚師熬的廣式煲湯確實很夠火候。她一如往常地吃了一小碗,放下了筷子。
半夜的時候,她猛然驚醒。有人俯了下來,一點點的在親她的唇,呼吸灼熱……
他早上起來的時候她就醒了。他似乎有些不對勁,不停地打噴嚏。許連臻一直聽到他車子離開的聲音,這才起床。
這一日,賀君很早來接她,把她帶到了某個地方類似私人會所的地方,交給了一個明豔照人的女子:“舒小姐,麻煩你了。”
那舒小姐微微一笑,便有一種豔色咄咄逼人而來:“麻煩說不上,我這種小本生意的,可是希望你們蔣先生多多來麻煩我。”賀君含笑不語,神色甚為客氣。
那舒小姐和幾個人將她帶上了二樓,進了一間精緻的房間。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細細地打量了許連臻一番,隨即利落地吩咐道:“去,將前兩天新到的那幾款禮服拿來。”
各種的款式,各種的顏色,如畫卷般一條條地在面前鋪呈展開。許連臻只負責靜靜地站著,恍若局外人,看著舒小姐輕蹙眉頭,仔細思量的模樣。原來,這樣的大美人,連皺眉也這般好看。
最後那舒小姐抬頭,似下定了決心:“小薇,來,幫她試穿玫紅那款小禮服。然後再試那款白色單肩款。”
那個叫小薇的可愛女生,拿了禮服,甜甜地朝許連臻微笑:“許小姐,這邊請。”
寬大的更衣室,裝點得舒適精緻。小薇站立一旁,服侍她脫衣穿衣。
許連臻覺得尷尬,朝小薇笑了笑:“謝謝。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小薇點了點頭,放下了手裡的禮服:“許小姐,我就在外面,有什麼就叫我。”
許連臻出來的那一剎那,那舒小姐到是怔了怔,然後緩緩一笑:“這禮服不錯,很適合你。”
其實這條淡玫紅的抹胸小禮服款式很普通,長度在膝蓋略上,但腰間點綴了寬寬的黑色,腰側用精緻的蝴蝶結輕輕一收,立刻將她纖濃有度的身材勾勒了出來。她的面板本就白,被玫紅一襯,更顯瑩潤細膩。
許連臻又進去換了第二件,是單肩的白色輕紗的拽地禮服,綴滿了無數的夢幻水晶,好似水滴,順著裙襬,蜿蜒流淌而下。
出來的時候,小薇等人都不約而同地讚道:“許小姐穿了真的都好看。”那舒小姐似也很難決定,最後只含笑著問她:“許小姐,你的意思呢?”
許連臻垂下了眼簾,淡淡地道:“我聽舒小姐的!”
舒夢自然是個人精,轉身就給蔣正楠打了電話:“試了兩件,每件都漂亮的很。我都下不了決定。”
蔣正楠輕笑了一聲:“衣服這種事情對我來說,可比決策案難多了。”頓了頓,他似漫不經心地一問,“她的意思呢?”
舒夢跟蔣正楠也熟,直截了當地道:“她跟你以前帶來的那些完全不一樣,冷淡的很,到現在沒跟我說上三句話,對什麼都不感興趣。一副隨便我處置的樣子。”
蔣正楠輕“哦”了一聲,不可置否。舒夢笑了出來:“你轉性了啊,從來沒見你有過這樣子的女伴?難不成玩夠了,真的想定下來了啊?”
蔣正楠在電話那頭輕笑,語氣懶散:“你說呢?”舒夢嘖道:“我才沒功夫管你是不是。我只管收錢。說吧,你想你女人今天穿白色還是玫紅色?”
蔣正楠一笑:“我一向相信你的眼光。”
既然大老闆無所謂,她就更無所謂了。舒夢正準備掛電話,只聽蔣正楠的聲音頓了頓:“玫紅的吧。另外把白色的也打包了。”說罷,電話已經掛上了。
許連臻自然是不知道里頭的故事。只曉得那個舒小姐後來過來,笑意盈盈地吩咐小薇她們帶她去做全身SPA,然後又做頭髮,又化妝的。
最後,一個眉目如畫衣著華美的女子聘聘婷婷地站在了落地的大鏡子前。
許連臻望著落地鏡子裡頭的自己,有一瞬間的晃神:這個楚楚動人婉約精緻的女子,真的是一年多前還在牢裡的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