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顯然是姓蔣那個人夏天的度假別墅。說實話,裝修的的確賞心悅目。跟她那破舊的小租屋比起來,當真是天堂與地獄之差啊。
可事實是,她被軟禁在這棟別墅裡。不過還好,他們至少並不限制她在別墅裡的活動。換而言之,這整幢別墅都是她的。還有專門的阿姨為她照顧她併為她打點一日三餐。
有時候她早上朦朧醒來的時候,甚至有種恍惚……以為回到了父親出事之前。
不能接觸外面的人,沒有電腦,沒有手機,不可以上網。其實早兩年她就已經習慣了。
何況她就算有通訊器材也沒有用,根本沒有人可以聯絡。以前所謂的那些朋友都是些同學,基本都在五福市,也沒有什麼可以聯絡的。她出事後,沒有一個人來看望過她。或許是走私大鱷的女兒這個抬頭太大了。現在這年頭大家都怕是非,易地而處的話,她也怕的要死。誰會主動去看望一個走私大鱷的女兒啊。萬一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煩就慘了!
連相處了好幾年,亦母亦姐的惠姨,都沒有來探望過她一次。她還能期待誰呢?!葉英章嗎?!她冷笑了出來。她不稀罕。她已經在那個坑裡摔過一次了,難道再矇頭摔第二次不成!
幸好還有電視和整整一書房的書。她每天窩在房裡看電視,也可以拿本書,躺在書房的搖椅上,看累了就望望大海,甚至還可以畫畫……她從小就開始學畫畫——國畫和素描,後來考大學的時候,理所當然地在五福大學裡頭選擇了相關的設計專業。
許連臻站在落地玻璃牆前遠眺。
冬天的海面雖不若夏日湛藍幽靜,但偶爾水平如鏡,偶爾波濤洶湧,倒也另有一番味道。
偶爾的偶爾,許連臻竟會覺得:這場面還真有點像那個賀君說的,在度假。
當然這念頭每次閃過,她都會覺得失笑。
現在的生活,跟這三年來的日子,簡直是無法相比的。那個時候,人在絕望裡頭,每天仰頭望著那一小塊被高牆圍堵著的藍色天空都是一種慘痛的凌遲。可後來居然也漸漸的習慣了,心裡也慢慢平靜了……
託那個時候的福,所以現在的她適應得十分良好。
剛來的那幾天,許連臻試圖走出去,可是還未到大門,便被人高馬大的保安人員客氣地請回了屋。數次之後,她便面對了現實。
如今,許連臻已經開始習慣了。既然她不能改變環境,那麼只有改變自己去適應這個環境吧。她早不是三年前那個不識人間愁滋味的許連臻了……在裡頭的兩年多,讓她明白什麼是識務者為俊傑。
連燒菜魯嬸也漸漸開始瞭解她的喜好了,每天做她喜歡的菜式,煲她喜歡的湯。她甚至覺得自己都長胖了,臉開始有點圓潤的感覺了。
一個月之後的某天,她竟然和魯嬸一樣拿到了一個信封。
她拆開一看,是一疊現金,看來就是賀君所說的工資吧。
她呆呆都地瞧著信封,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不禁覺得好氣又好笑。
賀君顯然是個很會辦事的人,不止衣服,連面膜,基本護理和彩妝都給她一一準備了。知道她喜歡看書,每個星期都會讓人送一箱書過來。看來人家除了將她強行擄來囚禁之外,其他地方對她真的是讓她想挑剔,也無從挑剔。
蔣正楠從機場一出來,直接坐上來接他的車子。
在處理了幾份緊急檔案後,他很突然就想到了一事,便頭也不抬地問道:“那件事情現在進展怎麼樣了?”
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想來也只有賀君能明白。
果然,前排的賀君恭敬回道:“許小姐一直很平靜,不吵也不鬧……只是……”
蔣正楠眉頭微皺:“只是什麼?”
賀君道:“只是葉先生好像動用了各種關係在找她。甚至有懷疑到我們頭上……”
賀君其實用詞已經儘量輕了,葉英章找人在他看來簡直可以用“拼命”兩字來形容。
蔣正楠漸冷的目光從檔案裡的數字中移開,抬頭:“什麼?!”
賀君一凜,道:“不好意思,蔣先生,是我辦事不力。當初,我以為能用錢把許小姐收買的,所以就親自出了面去許小姐的店裡把許小姐接了出來……”
簡簡單單數句話,蔣正楠已經明白了當中的緣故。這事情也不能怪賀君,當時他也以為這個姓許的女人只要用一筆錢就可以輕鬆打發的。結果,連他也失了算。
“算了,以他現在的能力,也查不出什麼。況且就算查出來了,我也無所謂。”
“是。”
蔣正楠合上了手裡的檔案,揉了揉眉心,道:“把手機給我。”
賀君的手機裡頭有她的影片監控。
畫面切到的地方是他的書房,只見她穿了簡單的白色長T恤和牛仔褲,圍了格子圍裙,簡單清爽地盤腿坐在地板上畫畫,嘴裡還咬著一隻畫筆……
蔣正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手不由自主地觸控了放大鍵,將畫面調到了最大:她的五官比較清晰的呈現在面前,眼睛很漂亮,偶爾盈盈抬眸,令他不由地想到四個字“剪水雙瞳”。
畫的是什麼呢,放大了才瞧清楚是一副人物素描,五官輪廓分明是個中年婦女……那是燒菜的魯嬸。當然蔣正楠是不認識的。
那是他的地方,她居然閒適舒服地佔為已有。雖然把她安置在他閒置的海邊別墅,他也是事先同意的。可……蔣正楠輕輕皺了皺眉,他總覺得心底某處有些說不出的幽微怪異之感。
賀君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只聽見蔣正楠“啪”的一聲把手機扔在了無人的副駕駛位置上。他轉過了頭,只見蔣正楠已處於閉目養神狀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