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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秘密

這就算是威脅了。

明明白日裡見到的越舟還會靠在視窗淺笑向她們打招呼,現在卻是渾身散發著威脅的氣勢,無比迫人。

禾月突然覺得或許現在在黑夜裡小心謹慎守護著自己秘密的越舟才是真的。

“越舟,這不是值得自卑和害怕的事。”

禾月一句話,換來越舟的自嘲:“你不明白。”

他生來就是天之驕子,是不被允許有缺點的。

這些年他儘量假裝自己是個正常人,卻一直被這個秘密壓得喘不過來氣。

他是越氏集團的唯一繼承人,如果他身體機能有缺陷的秘密被傳出去,那麼越氏股票一定會跌停板。

“越舟。”禾月看著越舟鬆開自己的手,沒有選擇第一時間離開,“當你直視你弱點的那一刻起,它就不再是能桎梏你的任何東西了。”

少年如鷹,天地遼闊,不能因為畏懼而收起自己的羽翼。

還沒人和他說過這種話,所有知道秘密的人無不小心翼翼,讓他藏好自己的弱點。

越舟忍不住好奇面前的女生到底是誰,可他怎麼努力都看不清她的臉。

趁越舟愣神的功夫,禾月已經撿起地上王秀雅的廣播室出入證,小跑著離開了廣播室。

看著女生背影的輪廓消失在視線中,越舟攥緊了藥瓶。

她到底是誰?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出現,還這樣鼓勵他。

直到空氣中少女的馨香完全散去,越舟才將藥塞回了口袋裡,摸索著撿起手電,從一片狼藉中走出去。

他們肯定會再遇見的。

禾月特地選了一條小路離開,一心跑回去拿書包回家,沒看見教學樓陰暗的角落,周文河佇立在陰影中。

他看著禾月蹬蹬的跑上樓,很快又揹著書包下來,看離開的方向應該是要回家了。

他這才低頭去看手中拿著的厚厚的本子——廣播室成員檔案。

“禾月,你真的不能繼續往下查了。”

“應該沒認出來我吧?”

等跑過校門口的紅綠等,禾月氣喘吁吁的勁緩過來,腦海裡再一次冒出越舟握住她手腕的溫度,臉再一次紅了起來。

“不對啊,我怕他幹嘛?”

一個人嘀嘀咕咕的走進了樓道,禾月扶著把手,爬著樓梯往上走,悠揚的二胡聲順著黑色的長廊,和月色交織落進耳裡。

聽到久違的曲聲,一滴淚落到腳下的灰塵裡。

“外公……”

以前禾月不樂意聽,可後來在十年的孤寂中卻特別懷念。

禾月在家門口站定,顫著手抹去眼淚,緊張的舔著唇,在門口再三練習自然地微笑。

她不想外公看出她的異樣。

禾月握著手心裡的鑰匙,看著熟悉的家門,輕輕將鑰匙插進鎖孔扭開。

進門第一眼就看向種滿綠植的陽臺,外公果然和以前一樣坐在那兒,享受著舒爽的晚風,閉著眼搖頭晃腦的拉完了最後一段曲子。

這個畫面真是久違了。

禾月咬著唇,把眼淚憋回去,輕手輕腳走向外公。

“這是什麼歌,聽出來沒?”

外公睜開眼,看著已經坐在他腳邊的禾月,問。

“送別。”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外公給她騰位置,把擦的發亮的二胡遞給她:“試試。”

禾月接過二胡,琢磨了一下手感,十年過去她早已生疏,一動手果真“長亭外”三個字就被她拉出了五個調來。

她拿著二胡,不好意思往下繼續拉了,只是看著外公討好的笑了一下。

“早就知道你是笨蛋了。”外公嘖嘖著,拒絕禾月的魔音穿耳,去廚房端他煮的面。

身後的禾月替外公把寶貝二胡放好,晚風拂面,她站在花香四溢的陽臺間,看向一棟棟亮滿了暖黃燈光的舊樓。

回家的感覺真好。

“外公,我們好久沒見了。”禾月輕聲說。

一家五口,只留了她和外公在衢城,一老一小,互相照顧攙扶至今,感情自然深厚。

整理好情緒,禾月才佯裝歡天喜地的走回客廳,沒想到外公除了面,還端出來一盤盤滷菜,都是禾月愛吃的。

“怎麼這麼多菜?”禾月坐下來,不解的問。

“聽說你爸賺了點錢,所以你媽這個月生活費多轉了我的。”外公在一邊的藤椅上坐下來,“吃吧,他們不養你,還不得讓你吃的好些?”

一番心疼人的話說完,禾月正覺得感動,沒想到外公砸吧著嘴又說:“比我小時候拉磨的驢還瘦。”

感動的淚水在這一刻蕩然無存,禾月夾了一筷子面塞進嘴裡,就聽外公在身後幽幽的說:“馬上高考了,考京城去吧,大城市。”

“我不去。”禾月賭氣的用筷子戳著麵條,“外公在哪兒我在哪兒。”

外公閉上眼睛撇過臉,坐在藤椅上一搖一晃的樣子十分悠閒。

“笨蛋,外公還能活多久呢?你還有很長的日子要走呢。”

一口面禾月吃的非常慢,第一世養成的討好型人格,完全就是為了告訴爸媽,她很乖,她不佔地方也不會吃很多東西。

她想他們帶她去京城。

可最後呢?

麵條的熱氣氤氳,眼前視線漸漸模糊,禾月想到了上輩子他們在京城唯一一次的偶遇。

還記得那天江少明心情好,非要拉她去逛商場,進一家店就瘋狂刷卡,還興高采烈的讓她幫他選哪件衣服好看,到時候要穿去明威集團辦的慈善晚宴。

她耐著性子陪他選,沒想到一回頭看見了自己的弟弟,禾琅。

禾月之所以叫禾月,是因為她是夜晚出生的,禾琅的名字就不一樣了,那是禾家申和殷柔翻著字典給他取得名字。

琅——琅軒,如珠如玉。

禾琅站在商鋪裡,皺著眉在打遊戲,看樣子就知道局勢不樂觀。

殷柔還沒有眼力見的,拿著一件件衣服往他身上比劃,最後被禾琅一把推開:“沒看見我要輸了嗎?”

“什麼脾氣?”

售貨員在一旁看著,殷柔只小聲唸叨了他一句。

還是父親禾家申在一邊打圓場:“喜歡就買。”

殷柔問:“買幾件都行?”

“行,考了京大給我掙了那麼大面子,買多少都行。”禾家申一說這個就興奮的臉紅。

得到了禾家申的保證,殷柔也就不給他省錢了,一邊拿著衣服,一邊心直口快的說:“那是,還是琅琅乖啊,你說說禾月她……”

禾琅的遊戲輸了,他不耐煩的一把搶過殷柔手裡的衣服:“我說了我不喜歡紅色,女孩子才穿紅色,你別買給我,煩死了。”

說完,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商鋪。

“禾月,到底哪件……你哭了?”江少明欠揍的一張臉湊過來,“你哭什麼?”

“沙子迷了眼了。”禾月回過頭,隨意謅了一個謊,可江少明不是喜歡被她搪塞的人,他誇張的指著高階商場擦的噌光瓦亮的地板:“這?有沙子?”

禾月紅著臉默默看著他,江少明看了眼禾月身後不遠處的殷柔和禾家申,他們正在相互埋怨惹惱了禾琅。

江少明不愧是今天心情好,於是難得展示了一下紳士風度,輕聲問:“你認識啊?”

“我想回家。”

禾月低著腦袋,不想讓江少明看見自己通紅的眼睛。

江少明也猜到了禾月和那一家三口的關係,牽起禾月的手:“我帶你回家。”

兩人走了幾步,他還不忘回頭,對犯花痴的售貨員拋了個媚眼:“最新款都送我別墅來吧,梧桐深苑7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