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那一秒，虞姍只感覺天都塌了。
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還沒衝到門口，就狂嘔起來，心率再次飆到一百六，臉頰發燙，耳鳴到頭要炸開一樣。症狀比上次還要嚴重。
她感覺自己快要死了。
胃緊緊擰著，裡面像是被人塞滿了麥稈。
每嘔一聲，都有整整半分鐘的時候，她喘不上氣。
脖子連帶著臉，通紅一片。
她趴在草地上，一隻手緊緊抓著草皮，可是濃烈的情緒在胃裡翻飛，真是擰得太緊，太難受了。
薛波說，植物神經紊亂，只能自己調節。
周珉下車後，衝過來扶住她的肩膀，“虞姍！虞姍！”
他不停地叫她的名字。
虞姍下巴不停地抖，她想告訴周珉，她看到了——
“他們被做成人豬，倒掛在……倒掛在……”
聲音被風切碎了，她越說，越感覺不能呼吸。
太恐怖了。
“慢慢呼吸，虞姍。”周珉用手不停搓她的後背，摩擦產生的熱量就像一團火球，順著她的脊柱來回遊走。她的氣順了一些。周珉身上的氣味，讓她覺得安全。
“深呼吸，吸一、二……三……呼氣——”
——
周珉有個緊急任務，他把虞姍帶到了薛波那兒，託她幫忙照看幾小時。薛波做了一個簡單的檢查，鬆了口氣：“比上次有進步。”
周珉走後，薛波給她講了當初他把李康帶回實驗室的情景。
“他們是星際反恐戰士，執行任務，被報復也是常有的事。特別是親手替戰友收屍，對那種慘狀，他們一般選擇緘口不言。周珉心裡素質很強大，也不輕易流露真實感情，就是因為見多了離別吧。他們早就做好了為國捐軀的心理準備。”
虞姍聽呆了。
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
前世他總是冷冰冰的，高冷禁慾，是把那些不好的全都藏在心底。包括對她。
這天晚上，虞姍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她要把他們做成人機。
薛波給她倒了一杯熱水，聽到這個想法，嚇得差點沒拿穩水杯：“你說什麼？你這刺激是不是受的有點猛。”
“我認真的。不過，你可以幫我瞞著周珉嗎，他可能不會同意。”
“為什麼？”
“他不相信我的技術。”
“哈？開什麼玩笑。雖然我們在實驗室的時間不算長，但我深深覺得，你才是孫教授的嫡傳弟子。我這個親傳弟子名不副實，可你卻告訴我，孫教授從未系統教過你這些。他不讓你碰科研。你知道我有多震驚嗎？”
“嗯，爺爺希望我當個花瓶，不要參與爭奪。”
虞姍眼神一黯。
“可他們……還是被我牽連了。”
“其實，我現在開始理解周珉了，因為我現在，跟他一樣自責。”
“可是虞姍，你爺爺是反對人機結合的。當初改造李康，也是迫於周珉的威勢。你不是別無選擇。而且，你的身體狀態……真的能完成改造嗎？”
薛波的擔心是有道理的。
畢竟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又植物神經紊亂了，要她親自操刀完成手術，心理障礙這一關，很可能就過不去。
“我可以克服的。”虞姍懇切，“你願意幫我打下手嗎？”
“我當然沒問題。”薛波仍有疑慮，“就是怕周珉萬一知道了……你真的不用先告訴他一聲嗎？”
虞姍想了想，反問道：“這件事，必須先徵求他的同意嗎？”
“那倒不用。我的實驗室原先就是專門為孫教授準備的，所以完全對你開放。我只是覺得周珉對你比較小心眼，提前報備一聲比較好。”
孫虞姍的技術震驚了薛波。
那雙創造出Conley的手，穩得根本不像一個沒碰過手術刀的人，倒像是做了無數臺手術的主刀，甚至讓她想起恩師。
甚至連一些習慣性的小細節都一模一樣。
薛波覺得毛骨悚然。
手術檯上，遞剪刀的時候，她明顯愣了一下。虞姍穿著很厚的防護服，那張漂亮的臉蛋遮得十分嚴密，防護鏡後面是一雙煞是好看的眼睛，清澈明亮，有點疑惑地打量她。
孫教授拿剪刀的時候，小拇指會下意識地勾在末端。
她也是。
幾乎一模一樣的手法。
不需要任何儀器裝置，她就能精準地把握縫合的力道，每一個結都打在骨骼的縫隙裡。薛波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麼頂級的細節了。
人機胖猴誕生了。
“成功一大半了。”虞姍走出實驗室，脫掉防護服準備進行全面消殺。“備案後，就可以正式啟用。”
“你做過這類手術？”薛波在她旁邊，忍不住問。
一連三十多個小時，孫虞姍毫不見疲態，反而是一臉興奮，篤定又驕傲。
強悍得簡直就不像個人類。
“沒有，這是第一次。”
——
養殖場鬧出人命後，大家都不敢吃豬肉了。
孫志盛的訂單全被退貨。
他一夜破產。
還被債主圍追堵截，要他承擔全部的損失。
他一口咬定是孫虞姍在背後搗鬼，騙他簽了斷親書，然後故意損毀養殖場的名聲。
來堵孫虞姍的時候，正好看到她做完手術出來，不管不顧，非要衝進實驗室一窺究竟。
然後他就看到了胖猴人機。
恍然大悟，他被騙了！
孫志盛很快就被保安扔出了試驗基地。
但他還不死心，等虞姍出來的時候，和於秀蓮一起在門口耍起了無賴，精湛的演技迅速引來一波圍觀的群眾。
孫志盛破產了，值錢的東西不捨得賣，他想要孫虞姍的人機技術，他知道這東西值錢，他甚至諮詢過律師，確定自己是直系親屬，能佔一分。
“我是你爹！你不能丟下我不管！”
他梗著脖子，振振有詞。
虞姍很快拿出斷親書堵了他的嘴：“從法律層面上來說，你已經不是了。”
於秀蓮目瞪口呆。
“你什麼時候籤的這個？”
孫爹簽字的時候可是暴發戶，兜裡有的是錢，現在處境不一樣了。可那東西又不能撤回。他臉色變了變，脫口罵道——
“你他媽果然，一點人味兒都沒有！”
“老傢伙把這麼先進的技術交給你，你又不是他親生的，憑什麼給你！我親爹的東西，當然應該由我來繼承！”
“我實話告訴你吧，孫虞姍！你聽好了，你只是老頭兒從屍堆裡廢墟里撿來的試驗品，最成功的試驗品，不是什麼張三李四，而是你，孫虞姍！”
“孫教授的封筆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