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霜達成所願，服侍了上官海桐一輩子。

直到主子的孫女嫁人，她才放鬆身心去外面走一走。

上官海桐在城門口相送，遙遙相望。

匆匆數十年過去，主僕皆已白髮蒼蒼。幻霜坐在馬車上，漸漸離開京城。

她走到哪算哪，看見年輕人的活力不由莞爾。

直到走不動，幻霜遣散僕從泛舟隨水漂流。

她躺在船裡，面帶笑容閉上雙眼。這一世很幸福，非常幸福……

岸邊山頂，一個老頭子遠遠而望。

他注視小船載著人慢慢離去，恍惚間回到年輕的時候。

攝政王剛入贅，與妻子濃情蜜意。

凌擇與幻霜時常候在不遠處。

他看看身邊的女子：“你當真一輩子不嫁人嗎？”

“不嫁。”幻霜想也不想回答。

凌擇眼中有什麼一閃而過，終是忍不住問：“為什麼？”

“不喜歡。”幻霜唇角含笑，眼神望著前方。

她的心無比自由，每天都是歡喜。

凌擇沉默良久，輕輕道：“挺好的。”

他攥緊手中劍，眼中映出身邊人的倩影。

“走啦。”幻霜回眸一笑，頭也不回遠去。

凌擇站在原地靜靜凝望，一步未動。

這一天天氣晴朗，萬里無雲。

……

“喂，你發什麼呆？”幻霜的手晃晃，面色不解，“習武之人都習慣站著睡覺？”

凌擇久久無法平靜：“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遺憾的夢。”

幻霜沒好氣道：“夢就是夢，夢醒自然忘了。有什麼好遺憾的。我們兩個貼身侍奉，你別想偷懶。季昇仙說什麼浪跡天涯，早跑沒影。其他人各自成家，就我們倆還在堅守。”

“如果……”凌擇試探性問，“我是說如果，我也成親了呢？”

幻霜回頭，整張臉皺成一團：“你成親就成親唄，反正我是不會去送禮的。少一個人，所有的活都歸我。還想讓我祝賀你，想得美。”

凌擇停下腳步：“說笑的，我都沒有心上人。上哪找個人成親。”

“說得對。所以你還是抽時間到處走走，早日找個合心意的人吧。”幻霜慢慢前行。

說實話，她真想不出這不解風情的男人會被誰看上。

凌擇欲言又止，最後下定決心：“我想娶你，你嫁嗎？”

幻霜回頭，微微一笑：“不嫁。少跟我開這種玩笑。我要伺候姑娘一輩子的。”

“她已經成親，不該再叫姑娘吧。”

“我就要叫，你管得著嗎？”

“真的不嫁？我不錯的，你可以考慮考慮。”

“不嫁，不嫁，不嫁。”

“好吧。那我明天再來問。說不定問一輩子，你會答應呢。”

“……”

幻霜轉頭，認真注視：“你問兩輩子，我也是這個答案。不要浪費時間了。”

“知道了。明天我再問一次。”凌擇轉身走開。

“說了沒希望的。你幹嘛死腦筋，天底下美女多的是。”

“不要拐彎抹角說自己是美女。而且我想問就問，你管得著嗎？”

“隨便你。反正我這輩子沒打算嫁人，誰也不行。”

“嗯。我這輩子也沒打算娶別人，誰也不行。”

“你幹什麼學我說話。”

“才沒有。”

“有。”

“沒有。”

……

不知道哪段記憶是真，哪段記憶是假。

滿頭白髮的凌擇從山頂一躍而下，藏身水底。

但這輩子，無悔無怨。

小船顛簸，一個浪打翻。

幻霜落入水中，緩緩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