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信中,除了拜年這些應有之話外,朱棣主要講了他那邊的兩件事情。
第一件,讓他意外的是,倭國那邊知道朝鮮亂局,就來渾水摸魚,大量倭寇登陸高麗南部,結果被藍玉來多少留多少,基本上沒能逃走的。
從審問倭寇的結果看,倭國國內的局勢也比較緊張。這讓朱棣有些遺憾!
因為按照朱棣的意思,他是想趁機攻打倭國,至少可以先拿下九州島的。但是他有父皇的旨意,正在整合遼東和高麗的騎軍,估計今年,也就是洪武十五年,很可能在北線發起超大規模的騎兵戰,一舉蕩平草原上躲著的蒙元殘餘。
這一點,張一凡也知道一些。
雲南那邊的戰事已經告一段落,傅有德和沐英追殺逃竄的土司,甚至都殺入了勃固王朝境內。不過隨後,這次的追擊戰被朱元璋叫停,傳旨沐英鎮守雲南,傅有德領兵班師。
如果不出意外,傅有德將會領騎軍北上,加入到攻打草原蒙元殘餘的戰事中。
為此,朱元璋還有去旨給秦王和晉王,讓他們積極備戰。根據張一凡的推測,該是以朱元璋的三個兒子為主帥,分三路攻入草原深處去尋求決戰。
對於這些,張一凡是不操心的。他眼下的重點,是幹種田的活。
在給朱棣寫了回信說明自己這邊的情況之後,張一凡就花了精力,成立了《自然》雜誌社,定得是月刊,允許投稿。只要能格物出來的成果,都可以發到張一凡這邊稽核,透過就能發表。
另外,也如同通俗文學起點社一樣,有專門聚會的地方,主要用於討論格物一道。
這一塊,大部分是朱鏡靜投入精力進行管理。至於張一凡自己,主要精力還是在蒸汽機方面。
讓人有點意外的是,《自然》雜誌社這邊最為活躍的,竟然是曹國公的兒子李景隆。
一開始,張一凡是有點意外的,但是仔細想象,似乎也不意外。
像李景隆這樣的,能繼承爵位,衣食無憂,並且就算再努力,爵位其實也已經到頭了。李景隆這輩子,其實是沒啥追求的了。
可顯微鏡開啟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他又有足夠的財力做事情,因此就沉浸在這裡面。
要知道,他的好友朱棣建功立業,可是立下大大的功勞。領兵打仗方面,他那三腳貓功夫,肯定是比不上的,也就只有從其他方面證明自己了。
時間很快來到了洪武十五年四月初,這個當頭,朱元璋因為已經定下了科舉內容,決定不選用釋、道兩種學說,如同原本的歷史上一樣,設僧錄、道錄二司,掌天下僧道。在外府州縣設僧綱、道紀等司,分掌其事。
不過這個時候,他還是優待這些化為之人的。比如規定他們要恪守戒律清規,違者從本司審理,有司不得干預;若犯與軍民相干的,方許有司懲治。
這個時間點,也就是那些當和尚、道士的很關注這個事情,對於絕大部分人來說,他們壓根沒有關注這個,因為有一個更大的訊息,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根據訊息流出,說大駙馬帶頭在做得蒸汽機,很快就要做完了。
之前就已經傳遍天下了,說這個根據燒水現象格物出來的東西,那是會改變整個世界的。可以說,每個人的生活,都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這個事情,估計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因為這是大駙馬在金鑾殿上對皇帝說的,文武百官都是聽到的,這要是有假?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為此,別地方的人也就算了。京師這邊,那是每天見面,都會聊聊大駙馬打造得蒸汽機,會帶來什麼樣的變化?然後又期待,他們能看見蒸汽機的那一天,能早點到來!
等到月中的時候,終於又傳出了確切訊息,說大駙馬的那個蒸汽機車已經完工,準備從兵仗局那邊繞一圈,到午門那接受皇帝的檢閱。
聽到這個訊息,頓時,整個京師的人都興奮了。
燒水的事情,他們聽說之後,基本上所有人都有在家玩過,但是,大部分人卻是想不到,這能幹啥?
後來,國子監那邊教學,也陸續有課堂內容傳出來,讓一些有心人終於知道,該怎麼利用這個燒水的原理。但是,他們也還是有問題:這個原理想起來是簡單了,但是要真做出來,好像非常難?
京師的勳貴多,無所事事的人也多。有這麼一個有趣的事情擺在他們面前,他們自然也會試著去做。但是,沒有一個人能搞出什麼眉目,總有這樣那樣的問題。
因此,他們就更想知道,大駙馬搞出來的蒸汽機,到底會是個什麼樣的呢?
於是,京師這邊紛紛去打聽,蒸汽機亮相的確切日期。一直過了好幾天之後,才有了定論,說是就在月底前一天舉行。
這訊息一確定,頓時京師就轟動了。
基本上,不管是男人和男人之間,還是女人和女人之間,見面一開口,就必然是蒸汽機這個事情。
兵仗局就在皇城邊上,就算繞一圈去午門,那給普通人看得路段也是有限。有關係的人,事先能確認一個位置的,那就是炫耀。
“不才觀之,回來給兄細說!”
“我兒和小公爺的隨從有舊,已說好陪同小公爺一起前往觀之。”
“……”
基本上來說,能有位置去看的,那都是有一定身份的,普通人壓根就沒機會。
提前排隊都不可能,因為有宵禁。要不然,估計能提前個三天三夜去排隊,就京師的熱度來說,也不是不可能的。
隨後的幾天內,眾人都在期待月底這一天的到來。他們都在議論著,不知道會讓他們生活發生翻天覆地變化的蒸汽機,到底是長得什麼模樣?
古人的想象力並不匱乏,想出來的東西,要是張一凡知道了,估計能目瞪口呆。
如今就等著月底這一天,看看大駙馬做出來的蒸汽機到底是不是和他們猜得一樣?
越是等待盼望,就越是覺得時間過得很慢。
好不容易,月底這一天終於到了。
文武百官,那是齊齊前往上朝。那些沒資格上朝的,就跑去了預定的位置,等待一睹為快,其中也包括了張一凡的那50個學生。大部分的原理,他們都已經知道,但是蒸汽機是張一凡在兵仗局和那些能工巧匠一起打造,到底如何,他們並不清楚。
早朝之上,朱元璋倒是有耐心,一直按部就班地議事,等到說得差不多了。他才呵呵笑著說道:“朕知道你們都想看看蒸汽機是怎麼樣的,好了,走吧,擺駕午門。”
不但他去,他還叫了馬皇后以及他的那些沒有成年的子女一起,登上了午門城樓,邊上還設了瓜子點心,就像看戲一樣。
至於文武百官,那都是在午門樓下分兩邊站著的。也就一些最高階的勳貴,比如曹國公、衛國公之類的,能站午門樓上一角。
觀眾就位之後,朱元璋便派了個太監去傳旨,可以開始了。
邊上的馬皇后,看著傳旨太監急匆匆地離開,便笑著問朱元璋道:“你應該是見過了吧?”
朱元璋聽了,笑呵呵地回答道:“一凡打造出來的蒸汽機,我是去見了的,不過這一次,是要把蒸汽機裝上輪子走過來,我就沒見過了。一凡說,這只是實踐了他的說法,火燒水所帶來的動力,可以隨處走動,和以往只能固定在水邊什麼的,就是一個巨大的變化!”
馬皇后聽了,非常感興趣的樣子,再次追問道:“這個東西,真得能給我們大明朝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麼?”
朱元璋聽到這話,毫不猶豫地回答道:“當時看到蒸汽機出來之後,我其實是有疑問的,那麼大一個東西,並不方便,怎麼能就帶來巨大的變化?但是一凡解釋之後,大概能理解了。今天這個,只是一個開胃小菜而已!”
聽到他們倆在說話,邊上的一個皇子就忍不住插嘴問道:“父皇,聽說大姐夫做出來的這個蒸汽機,就好像一隻巨大的公雞,人騎在翅膀上燒水,讓它去哪裡就能去那裡?”
“不對,不對!”有個皇女聽到了,搶先回答道,“是一個巨大的毛毛蟲一樣的,一拱一拱地前進的。”
“……”
聽著這些兒子女兒在那爭論,這時候的朱元璋,倒是很寬容,只是笑呵呵地看著他們在爭論。
這一幕,讓邊上的馬皇后看得都有點詫異,不過以她對朱元璋的瞭解,稍微一想,她也能想明白為什麼。
不說開國之前,就說開國之後,朱元璋基本上每天都是嚴肅地多,好像有數不盡的心思。對此,馬皇后心中很清楚。
開國之後擔心地是守國,怎麼樣把這個國家治理強大,對於朱元璋來說,根本就沒有經驗可循,只能摸著石頭過河。要擔心的事情,蒙元敵國,勳貴驕將,還有子女的培養,等等都是問題。
甚至有一段時間,馬皇后就察覺朱元璋的情緒在轉向冷酷,對待廖永忠僭用龍鳳等違法之事直接賜死,就是有先兆了。但是,到了後來,朱元璋身上的這種冷酷,慢慢地便有了轉變。
馬皇后心中很清楚,以朱元璋殺伐果斷的性格,當時的空印案,還有胡惟庸案,指不定會掀起血雨腥風,但是實際上,並沒有。
這大概是要歸功自己那大女婿吧!
馬皇后想到這裡,越發可以肯定,這個結論是沒錯的。
無錯書吧正是大女婿在洪武九年橫空出世,才讓朱元璋有了這個變化。至少老四的成才,離不開大女婿的影響,如今更是戰功赫赫,已經不比那些開國名將差了。
在大女婿和老四的聯手之下,北方局面,在幾乎朝廷沒有出力的情況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只剩下了草原深處蒙元殘餘一個敵人。
對於這些,哪怕馬皇后不關心政局,也是聽說了的。還有那香山縣,更是成功治理地方的典範。如此種種,可以說,大明江山穩固,該是沒有疑問的,這怕也是朱元璋心態會發生變化的原因吧?
她正在想著這些事時,忽然就聽到朱元璋對她說道:“來了!”
回過神來,馬皇后立刻就聽到,有什麼特別的怪聲傳來,便連忙聞聲望過去。那些皇子皇女,也都停止了爭吵,一個個都轉頭看向聲音來處。午門樓上,就安靜了下來。
就見午門樓前的一側官場,已經出現了一個怪物,冒著一陣一陣的煙,略微顯得一頓一頓地往午門這邊而來。
那個怪東西上面,有三個人。
馬皇后認識的大女婿,是站在最後面,在大女婿的前面,看樣子,有一個是負責燒鍋爐的,另外還有一個,手扶著東西,似乎是把握那怪東西的方向。
這到底是什麼玩意?這也太怪了吧!
第一時間,馬皇后的腦海中,不由得露出一絲疑惑。
邊上的朱元璋看了,先是一愣,隨後就看清楚了,便給馬皇后解釋道:“你看,中間那人的那個,就是蒸汽機了,主要就是這個東西。不過確實,似乎有點怪!”
說著這話,他自己都笑了。
張一凡搞出來的這個陸地蒸汽機車,前半截是拖拉機那種,扶手的,控制方向用。蒸汽機連結後輪進行驅動,但是扶手那有個開關,只要用力一扳,可以斷開和蒸汽機動力的連結。
用蒸汽機為動力做蒸汽汽車,顯然是不切合實際的,因此張一凡也沒有過多操心,只是能讓蒸汽機露面就可以了。
但是,京師上下,對蒸汽機的期待,那可是盼望已久,這一見之下,頓時就失望了。
“這就是蒸汽機?我還以為是什麼樣的?這也太差了吧!”
“可不是,要我的話,寧可坐馬車也不坐這種怪東西!”
“蒸汽機,就這?”
“……”
反正,失望之情,真得溢於言表。
但是,張一凡的那些學生,卻一個個振奮地不行。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才是看門道的。他們作為張一凡的弟子,自然是能看出好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