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聽說林媽媽車禍住了院,竟然一反常態的提出來醫院探望,還邀請她回陳家吃飯。
林絮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直到聽說是爸爸的意思,才猛然反應過來,陳夫人只是為了應下丈夫的意思。
唯恐林媽媽受了委屈,林絮早早的起了床,跟著在廚房裡忙前忙後。
陳家請客,排場自然是不會小的。所以餐桌上,大多是魚子醬、雪花牛肉這樣的高階食材。
但林絮知道,這些東西媽媽大概吃不慣。
今天陳媽請假,主管廚房飲食的是另一個保姆宋媽。
不同於陳媽的和藹可親,宋媽有些不苟言笑。
林絮不太敢開口,但一想到媽媽,還是捏著手心,兜起眼角的餘光看向宋媽,低聲請求道:“宋媽,能不能做條魚啊?”
宋媽連頭都不回,嘴角撇了撇,略帶著幾分不耐煩的說:“夫人最討厭魚腥味,家裡從來不做魚。”
林絮低下頭。
但這個時候,陳音音從樓上走了下來。
她今天穿的很家常,一身白色的衛衣襯著一張嬌俏的臉,盡顯青春活力。
她雀躍著跳下臺階,撲到宋媽身上,帶著一點撒嬌意味的開口:“宋媽,我今天想吃魚,你給我做條魚吧。”
宋媽慈祥的笑著,眼角的皺紋都跟著舒展了幾分。
她拍了拍陳音音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溫言道:“你想吃什麼?”
“嗯,紅燒魚吧。我最近口裡太淡了,想吃點油膩的。”
宋媽嗔怪似的笑了笑,“挺瘦的了,別老是減肥,對身體不好。”
“知道了宋媽~”
陳音音眉開眼笑。
她們就這樣嬉笑著,把林絮隔絕在外。
……
陳音音永遠都是這樣,輕輕幾句話就能把她的尊嚴駁的一分不剩。
“小姐,客人到了。”
傭人走進餐廳,輕聲告訴。
只不過全程都是看著陳音音的方向。
儼然一副無視林絮的模樣。
林絮和她對視一眼,面無表情的走出餐廳。
玄關處,保姆正在招呼著林媽媽換鞋。陳音音語笑晏晏的迎上去,動作之快,襯的林絮反而和她生疏。
林絮注意到,今天林媽媽穿的是一件新衣服,但不是名牌。
她沒穿陳音音送的那些名牌衣服,卻還是照顧著體面,買了一身新的。甚至連頭髮,都梳的比以前更加一絲不苟。
但即便如此,林絮依然還是注意到陳夫人眼中閃過的嫌棄與噁心。
那幾乎是她本能般的反應,是她多年貴族教養也掩飾不住的,發自內心的瞧不起。
林絮幾乎被這樣的眼神刺痛。
於是她走過去,挽住媽媽的臂膀,“媽,你今天真好看。”
拋去陳音音那些矯飾的寒暄與問候,她知道此時的林媽媽最忐忑些什麼,所以她不顧左右,只誇讚她的得體與美麗。
林媽媽驚喜的睜大了眼睛。像個急切尋求肯定的小孩子,“真的嗎?”
林絮點點頭。
而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陳音音不由得凝住了笑容。
低賤就是低賤,無論怎麼樣都會投到一塊去。
“好了,都別乾站著了,快吃飯吧。”
陳夫人不悅的開口。
“是啊,大家快入席吧。”
陳父也跟著附和,將她們迎向餐廳。
眾人於是落座。
餐桌上,陳父第一個舉起酒杯,“這一杯,我敬林嫂子。這麼多年,感謝你撫養絮絮。”
林媽媽侷促的端起酒杯,連聲說道:“沒有、沒有……”
在這樣上位者的威懾面前,她顯得格外戰戰兢兢,無所適從。
“我們兩家也算是有緣分了。”
“音音和絮絮,都是好孩子。”
“以後,我們都會一視同仁……”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會兒。“我準備,把音音名下的股份,分一半給絮絮。從今以後,她們姐妹兩,將共同擁有陳家的財產。”
話一出口,全場皆靜。
陳音音最先反應過來,擠出笑容,說:“早就該這樣了。”
“我本來就不是陳家的親生女兒,爸媽撫養了我這麼多年,我已經很感激了,怎麼還敢奢求繼承財產呢?”
她說著,落寞的垂下腦袋。
陳夫人見狀,把手搭在她手上,安撫似的揉了揉。
“股份是大事,沒有必要這麼早下決定吧。再說了,林絮現在養在家裡,不缺吃不缺穿的,哪裡就那麼需要起錢來?”
偏心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陳父神色一凝,拉下臉來,“兩個女兒,總不能厚此薄彼吧。”
陳夫人不再說話。
林絮見氣氛僵持,只好開口打起圓場,“爸,其實我不需要這些股份的,以前我在鄉下住了那麼多年,不也好端端的嗎?現在能回到爸媽身邊,能住在這樣的房子,就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事情了。”
不就是打感情牌嗎。
她也會。
果然,一聽她說起以前鄉下的事情,就勾起了陳父的憐愛之心。再看看餐桌上不知所措的林媽媽,更感覺不可輕易食言,叫人看笑話。
於是他強硬起態度:“這件事,我已經考慮清楚了。”
“今天請林嫂子來,也是為了做個見證。”
“可是……”
陳夫人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卻被陳父一個眼刀掃過去制止。
一頓飯,就這樣在對峙的氣氛中吃完。
吃完飯,陳夫人直接甩了臉色說自己身體不舒服,讓陳音音扶她上樓休息。
陳音音抱以歉意的笑了笑,招呼林絮送林媽媽出門。轉身跟著陳夫人上了樓。
林絮怕媽媽傷心,剛想開口安慰,卻還沒等開口,就看到她得體大方的對正要起身送她的陳父笑了笑,說道:“您別麻煩了,讓一一送我就好。”
一番客套,最終以林媽媽的堅持結束。
她牽著林絮的手,相引著出了家門,走到院子裡等車。
“一一啊。”
才剛喊出一個名字,林媽媽就已經眼含熱淚。
“你在這裡,呆的不開心是不是?”
“不然你跟我回去,我們回家?”
她心疼的看著林絮,想起剛才在餐桌上,陳父雖然話裡話外護著她,卻也給她夾了會讓她過敏的芹菜。
而林絮,幾乎是在那一瞬間就酸了眼眶。
她從沒想到,會有一個人,用心疼這樣的眼神來看她。
在所有人的眼裡,她是一個無恥的侵入者,只憑著身上那該死的同樣的血液,就讓他們棘手不已。
他們嫌棄她、戒備她、討厭她。
她甚至已經慢慢習慣了這種環境,甚至覺得本該如此。
可有一天,她的媽媽,帶著哭腔跟她說:“要是呆的不開心,就跟我回家吧。”
林絮的眼淚奪眶而出。
可她依然強迫自己擠出一抹微笑。
“媽,我沒事的。”
“他們很疼我的,我在林家過的很好,真的很好。”
林媽媽哪裡看不出她在安慰自己。
可林絮畢竟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再說陳家家大業大。她也只有留在這裡,才能獲得最好的教育,才能不跟著自己這個糟婆子受苦。
想到這裡,她悽然一笑,囑咐了最後一句話:“媽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
“但是一一,你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你永遠都是我的女兒。”
“只要你想,媽就隨時帶你回家。”
林絮喉間的酸意,幾乎是止不住的,一層一層的往上泛。最後她還是強忍著淚意,點點頭,把媽媽送上車。
後來,宋司宴聽說陳父將陳音音的股權出讓。便霸氣的也將自己的一半股份轉送給了陳音音,美其名曰為她撐腰。
陳音音於是志得意滿。
江城又開始讚頌他們的無上深情。
可惜這一次,林絮已經有了後招。
宋司宴,將很快,淪為她的掌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