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有些鈍痛。從馬背上躍下後受了傷。
宋寒鬆緩緩伸展手臂,依靠樹幹,啃咬一個未熟的野果。
身旁,還坐著雙手被縛住的秦煜。
秦煜小心翼翼地活動左腳,一時吃痛,臉色流露幾分痛苦,不再移動。
當時馬匹受驚,自己跌落時不慎傷了腳。
兩名傷員一言不發,沉默中夜將盡。
窸窸窣窣的響動引起宋寒松的注意,她不動聲色,然而手指已摸上了腰間的短刀。
那本是從秦煜身上搜出的暗器。
她用餘光看了看身旁連睡覺都緊皺眉頭的男人,一時揣測不出是夷軍救兵還是大榮援兵。
叢林的響動在寂靜夜裡格外刺耳,宋寒松在未知中站起身。
她輕手輕腳藏身樹後,沒有更多的機會,即刻有一群人如鬼魅現身於森林,將秦煜團團圍住。
此時,秦煜便也被驚醒,面上仍然裝睡。
眼看粗布獸皮相接,刀戟混雜,端的是山間賊寇、野林魍魎的形象。
為首面相兇戾的男子皺起眉頭,輕聲質問身後的囉囉,“不是拖回去了兩匹馬麼?怎麼只有一個人?”
秦煜緊閉雙眼,也沒有開口供出宋寒松。
聽聞四方山群山之中,有一夥山匪,雖上不傷天害理下不出山放火,但守林劫客狡猾非常,官府多次尋其據點無果。
今日,被他們撞上了。
凶神惡煞的男人四處看看,臉色不善,“三寨主呢?”
緊接著他嘆了口氣,“罷了,捆上他,我們先回去吧。”
恰時,馬蹄聲由遠至近,箭聲穿林,側邊切入一匹黑鬃駿馬。
箭鏃深入樹皮,在宋寒松發側三分。
冷風來去忽然。
宋寒松暗自驚歎,這目力和箭法在軍中也是極好。
張揚嘹亮的女聲穿透叢林,“盧頭領,這兒有一個!”
馬匹急停,夜中隱隱看見一抹暗色的紅。灼眼。
宋寒松與她目光交匯剎那。
“多謝三寨主!”盧頭領拱手作禮,讓人將宋寒松圍了起來。
因著負傷在身,對方人多勢眾,宋寒松並未反抗。
紅衣女子揚鞭催馬,先行一步。
宋寒松與秦煜就這樣被綁上了山匪的寨子。
邊上的議論似乎根本沒有避著兩人。
“兄弟,這怎麼抓了兩個男人上山?他們身上也沒搜出錢財啊!”
“這就是你剛入綠林不懂了吧,咱們不僅劫財,也戒色啊。”
“啊?難道是三寨主……”
“誒誒誒,別亂說啊!”那小囉囉立刻捂住了對方的嘴,沉重搖頭,“咱三寨主,對男人,不感興趣。”
“那是……?”那人更加迷惑了。
“咱大寨主,通吃!”
接著是一陣自在不言中的低笑。
沒睡著的宋寒松和假裝睡著的秦煜臉色變幻莫測。
——
晨時,剛回寨的二寨主看著搜刮上來的軍用訊號煙花、貼身玉佩、信紙等物件,眼神似能冒火。
他才不在幾天,那對兄妹又劫了什麼大人物?
上回不就是因為寨主不小心碰了通判的兒子才招來兵馬?還不長記性!
但是自己的兒子被土匪……這種事,官家到底是不願往外宣揚的。幸而,劫的是通判的兒子不是知府的兒子,不然真是要被追殺至今了。
二寨主揉了揉眉心,隨手拿起一個方盒開啟看。
這下,惱怒的神情瞬間凝重起來,那對生在草莽中的兄妹,定然不知這是什麼東西。
二寨主看著那半枚似章似雕的東西,指尖微顫。
時隔多年,中年男人耳邊又響起了那個厚重混濁的音色。
“阿江……跑吧,跑的越遠越好,是造化弄人,是大榮要亡我……!”
無數次夢中相見,身披甲冑的人沒能瞑目,他不是藏身山中的二寨主,他只是那個逃兵阿江。
突然相信所謂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