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答案了！”
平躺在麗茲酒店轉角套房的主臥大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天花板，保持這種狀態已近一刻鐘的芭芭拉突然猛拍了一下被子，興奮地高喊道。
這是2016年12月18日的清晨，或者用凌晨這個詞也不為過，畢竟外面的天光都還沒有放亮。
看完水晶宮對陣切爾西的客場小負，芭芭拉與韓易乘車回到麗茲酒店，在這裡與圖爾基·阿爾-謝赫享用了一席賓主盡歡的晚餐，聊了聊2017年的工作計劃，隨後便與後者揮手作別，回到了房間裡。
小別勝新婚的旖旎氛圍，到這一刻仍舊沒有消散，這對情侶貪戀著彼此的呼吸、懷抱、親吻、啃咬，甚至……
一言以蔽之，忘情纏綿的最終結果，就是一向守時重諾的芭芭拉，都差點錯過了起床的節點。
幸好，她的腦子裡還裝著一件很重要的問題。
那就是給韓易昨天在塞爾赫斯特公園球場問她的問題，找到一個完滿的答案。
“什麼答案？”
在她身邊，在半夢半醒間徘徊的韓易被嚇了一跳，睡意頓時消散了大半。
“你在說什麼？”
“昨天你問我的那個問題……‘do you mind if i play’，或者用更直接的方式來重新解釋這句話——‘我買球隊，你在意嗎？’”芭芭拉撐起腦袋，側過身，笑意盈盈地注視著男友，“關於這個問題，我找到了一個完美的答案。”
“告訴我吧。”韓易打了個哈欠，用指腹點了點女友的鼻尖，“我特別期待。”
“好吧，聽著……”
芭芭拉表情嚴肅而又認真，活像個正在佈道的古希臘哲學家。
“如果你的生活是一部電影，而觀眾們一路看到了現在。你覺得，他們會對著螢幕尖叫些什麼呢？他們想要你接下來的人生，怎樣去過？”
“哇噢，很有深度。”韓易不吝讚美。
“那是當然。”芭芭拉得意地輕哼一聲。
“你自己想的？”
“我自己在instagram上看的。”芭芭拉縮縮脖子，氣焰瞬間就沒那麼囂張了。她捏住男友的嘴巴，搓來搓去，“不準笑！instagram上面也有很多有價值的貼文！”
“我沒反駁過這點。”韓易含糊不清地說道，“那麼，請問帕文小姐，你是我這部電影的觀眾嗎？”
“這真是一個充滿冒犯性的問題。”對於韓易給她的定位，芭芭拉顯然不是特別滿意。匈牙利超模衝他呲了呲牙，嚇唬道，“你跟電影女主角說話，就是這個態度？”
“噢，等等！”韓易動作誇張地揉了兩下眼睛，隨後雙臂一環，將還在作怪的芭芭拉摟進懷裡，“剛才沒看清，原來是我們最受歡迎的女主角！快過來，我必須得好好親你幾下，你是我們這部電影票房如此高漲的關鍵！”
無錯書吧“你沒刷牙，不準親我！”嘴上這麼說，但眼眸彎彎的芭比，卻一點也沒有要躲避的意思。
“那女主角對這部電影接下來的走向有什麼看法嗎？”韓易一面在女友的臉蛋各處留下愛的印記，一面慢悠悠地問道，“接下來，男主角的劇情應該如何開展？”
“我的看法，三個詞就可以概括。”芭芭拉把手撐在男友胸口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如果生命有任何真理，那就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所以……”
“go all in。”
“go all in。”韓易扶住芭芭拉的腰，原本戲謔的笑容收斂了起來，“你真的這麼覺得嗎？”
“沒有任何疑問。”芭芭拉皺了皺眉，“你聽起來很猶豫，你在擔心什麼？你有錢，有腦子，最重要的是，你也有對於那傢俱樂部的愛……你還缺什麼？”
“重要的不是我現在缺少什麼，而是我未來會從中得到什麼。”韓易舔舔嘴唇，猶豫片刻，還是把心裡最真實的擔憂講了出來，“一旦我買下ac米蘭，就沒有回頭路了。”
“全世界都會知道我的名字，他們會談論我、我的財富和我的個人生活。我將成為公眾人物，受到全天候的監視。”
“我知道你是一個喜歡保持低調的乖孩子。”芭芭拉的指尖拂過韓易的臉頰，“但這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不是嗎？無論是否選擇收購ac米蘭，人們遲早都會知道你的名字。你現在的事業，本來就會影響很多行業，影響很多人的生活。”
“但從曝光度上來說，我現在的事業，和成為ac米蘭的老闆，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韓易輕舒了一口氣，“做我現在正在做的事情，我可以效仿菲利普-安舒茨。即便控制著多家傳媒巨頭，也仍舊可以活得像一個隱士，但球隊老闆可不行。你每年在一傢俱樂部花了多少錢，買了什麼球員，沒買什麼球員。你和教練的關係如何，你僱傭了誰，又解僱了誰。這些本質上都是娛樂新聞，是曝光、是宣傳，它們對於俱樂部的生存發展和品牌運營至關重要……”
“成為俱樂部老闆，就像成為電影的主角……或者導演一樣。你必須站在最前沿，被人談論，被人關注，這就是為什麼那麼多億萬富翁想要購買俱樂部的原因。不僅是因為它具有商業價值，還因為它能為他們帶來一種專屬於名人的身份感與榮譽感。”
“這對你來說，是一件壞事嗎？”
也許是因為他們正在無人打擾的私密空間內獨處，也許是感覺時機已經成熟，芭芭拉凝視著韓易，問出了這個一直縈繞在她心頭的困惑。
“是因為你不想讓別人知道你的真實財富，還是……你不想讓別人知道你是如何獲得這些財富的？”
聽見女友的問話，韓易感覺有一股涼意從脊背間竄出，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匈牙利女巫的感知能力，實在是太敏銳了。
“寶貝，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擁有的財富，絕不是來自什麼見不得人的灰色渠道。”韓易保持著表面的鎮定，回答道。
“我沒有懷疑……”
“先等一下，親愛的，聽我說。”
韓易將食指放在唇邊，芭芭拉立刻乖巧地收了聲。
在要緊的大事面前，匈牙利姑娘一向很聽話，秉持著不給男友添麻煩的原則在與他相處。
不然，這個問題，不可能憋到現在才問出來。
韓易注視著女友那雙清澈的湖藍色眼眸，聲音放得更低，更輕柔：
“總有一天，你會聽到所有事情的。你會聽到關於我和我的家族的故事。關於他們是如何積攢下這份傳承了幾代的財富，以及他們又是如何將其交到我手中的。”
“我之所以沒告訴你，並不是因為我不信任你。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
他停頓了一下，斟酌著詞句。
“而是因為，這個故事不僅僅關乎我一個人。它牽扯到許多人的命運，我必須對此保持極度的謹慎和緘默，直到……直到我能確保，說出真相不會傷害到任何人為止。”
說到這裡，韓易微微緊了緊扶著她腰肢的手臂，補充道：
“我唯一需要你知道的就是，我的錢是乾淨的、正當的，而且是安全的。它只會給我們帶來安逸和幸福，你完全不必擔心自己會成為某個國際級罪犯的妻子。”
“某個國際級罪犯的什麼？”
韓易的安撫完全起了反效果，倒不是因為他前面那些內容說得有什麼問題，而是因為他最後用來結尾的這一稱謂。
芭芭拉眼睛驟然睜大，呼吸都停滯了數秒。
“噢，我……”
韓易張了張嘴，試圖給自己找補。
確實，一對剛剛走到一起的小情侶，用妻子這個稱謂，哪怕只是假設，也顯得有點唐突了。
韓易不想讓芭芭拉覺得自己是個不會把握戀情進展的冒失鬼。
“抱歉，我這麼說，不是那個意思，我是在比喻……”
“不是那個意思嗎？我可聽進去了。”
芭芭拉輕輕咬住下唇，從手腕上取下那根黑色髮圈，在自己的腦後，紮了一個馬尾。
心裡的疑惑沒有得到完全的解答，但此刻的匈牙利姑娘，已經完全不關心那些了。
“現在，讓我來向你展示一下生命的另一個真理。”
“我會讓你體驗到……”
“什麼叫‘happy wife，happy lif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