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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一聲驚叫,紅與白消失了,被藕色外衫嚴實包裹。
姜玉姝前生還沒婚戀就車禍而亡了,毫無經驗,被嚇得雙手掩緊衣襟,臉紅耳赤,飛快躲到了矮屏風後,心如擂鼓,屏息打量氣宇軒昂的俊朗男子。
新婚小夫妻面對面,洞房花燭夜後,本該如膠似漆,但這一對卻像是陌生路人,萬分疏離。做妻子的,大喜之日上吊自縊;做丈夫的,剛拜完堂就遭遇兄長被抓、妻子尋死的困境。
全無一丁點兒恩愛的意味。
郭弘磊高大挺拔,足足比妻子高了一個頭,他回神即轉身離開,沉默退出裡間。
“哎?”姜玉姝茫然呼喚,驚魂未定。她咬咬唇,猛一拍額頭,苦笑提醒“自己”已經成親了,剛才那位是自己的丈夫。
外間傳來低沉渾厚的催促聲,“快穿好衣裳,出來談談。”
談?
談什麼?談休妻嗎?
同居都城,一旦被休棄,孃家必然知情。到時,長輩十有八/九不允許我自由支配嫁妝在外生活。而且,很有可能是姜家某個人陷害了我,或許敵人會進一步害我……怎麼辦?
人生地不熟,我不能輕舉妄動。
初穿異世的姜玉姝惴惴不安,迅速整理妥衣裙,深吸一口氣,強打起精神,抬腳邁出裡間。
郭弘磊端坐,下巴點了點圓凳,“坐。”
姜玉姝依言落座,難免有些拘束,靜候對方開口。
“怎的就你一個人?丫頭們哪兒去了?”
“小桃幫我找吃的去了。”再次面對面,姜玉姝悄悄按捺不自在感,好奇打量劍眉星目的侯府貴公子,暗忖:記憶中,他十七歲。真高大,肩寬腿長,英氣勃勃。
郭弘磊又問:“除了小桃,其餘丫鬟呢?”他外出奔波了一天一夜,飢且渴,自行執壺倒水,仰脖飲盡後,給有名無實的妻子倒了一杯。
至今為止,彼此只在神志不清稀裡糊塗時摟抱過而已,尚無真正的肌膚之親。
姜玉姝道謝並接過茶杯,沙啞嗓音據實以答:“不清楚,我醒來只見到小桃一個。”
“哦?”郭弘磊劍眉微皺,沒再追問,注視著對方喉間刺眼的淤傷,淡淡問:“你的喉嚨不要緊吧?倘若不方便說話,就晚上再談。”
姜玉姝立即搖頭,喝水潤了潤嗓子,忐忑懸著心,正色道:“聽你的語氣,像是有大事,還是先談吧,我的傷不要緊。”
郭弘磊點點頭,流露哀傷之色,沉痛嘆氣,緩緩道:“大哥去世了,父母悲慟至極,如今府裡亂——”
“什麼?”姜玉姝忍不住打斷,愕然問:“剛才明明有人稟告老夫人的,說你帶著世子回府了。怎、怎麼會死了呢?”
郭弘磊用力閉了閉眼睛,下顎緊繃,握拳隱忍告知:“我確實把大哥帶回府了。但……帶回的是他的遺體,現停在南院聽松樓內。”
“為什麼?究竟因何而亡?”姜玉姝難以置信,嘶啞追問:“堂堂侯府世子,說沒就沒了,簡直太離奇。”
郭弘磊虎目泛紅,澀聲解釋道:“昨日上午,我們剛拜完堂,刑部突然拿人,不由分說地把大哥抓走了,我外出輾轉打探訊息,方得知原來大哥為了償還賭債、竟參與了貪墨庸州軍餉一案!”頓了頓,他繼續說:“昨夜,陛下駕臨刑部大堂,三司秘審,證據確鑿,無可抵賴。”
姜玉姝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問:“貪汙了多少?”
“白銀九十萬兩。大哥原任戶部主事,他是從犯之一,主謀有三人。他貪了六萬兩。”
姜玉姝稍加琢磨,心裡莫名“咯噔”一下,凝重問:“所以,是陛下親自下旨、當場處死了大哥?同案罪犯呢?”
郭弘磊畢竟年輕,焦急得燥熱,又倒了杯水喝,“主謀凌遲,並判其全家斬刑,從犯及其全家斬刑。但陛下念及郭家先祖乃開國功臣,賜予大哥一杯酒,留了全屍。”
四目對視,均含千愁萬緒。
“主謀和其餘從犯都是株連全家。”姜玉姝蹙眉,不得不面對乾朝“一人犯法,家族遭殃”的現實。她直言不諱,耳語問:“那,靖陽侯府呢?”
“暫未知。但觀測聖意,郭家恐怕難逃一劫。”郭弘磊起身,俯視嬌弱少女,“庸州軍餉屢次被貪墨,致使軍心渙散。去歲臘月初,敵國北犰伺機大舉進犯,今年元宵時,庸州城破,約十萬將士及百姓慘遭/屠/殺,屍橫遍地,血流成河,朝野震驚,陛下嚴令徹查,一查兩個月,現已水落石出。”
“庸州失守了?”
郭弘磊沉重頷首。
姜玉姝拍了拍腦袋,撐桌站起,喃喃道:“慚愧,我直到現在才聽說。”
“你們姑娘家整日待在深宅閨房,不知情也不足為奇。”郭弘磊略一思索,嚴肅道:“姜姑娘,我心知你不願嫁,這樁親事實屬無奈。當時那情形,終究是姑娘家吃虧,我若不盡快應下來,你的處境將十分難堪。”
從記憶裡翻出兩人衣衫凌亂相擁而眠的一幕幕,姜玉姝不禁臉發燙,竭力鎮定,脫口問:“我聲名狼藉,你居然不介意?”
“郭某看得出,姑娘並非不自愛之人。當日之亂,其中必有隱情,只是姜家不由我做主,故無法還你清白。”
郭弘磊目光深邃,感慨萬千,“我原以為,陰差陽錯,也算是命中註定的姻緣,故冒昧迎娶。但如今,府裡恐有一劫,你昨日剛進門,若遭受株連,未免太可憐了些。因此,待岳父來弔唁時,我會同他商量,設法尋個理由寫一封休書,好歹試試。如果可行,你就回姜家去罷。”語畢,郭弘磊大步流星邁出房門,出了門檻卻又止步,扭頭低聲叮囑:
“切勿再自尋短見,我會盡力安排你離開。”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姜玉姝不由得大為動容,倉促追趕,扶著門框問:“你去哪兒?”
“南院,須趕緊料理大哥的後事。”
“別關著我,行嗎?”
郭弘磊詫異答:“沒關著你。但你傷勢未愈,不宜四處走動。”
“知道!”
目送丈夫一陣風似的走遠後,姜玉姝瞧見小桃帶領兩個丫鬟返回。
“少夫人,讓您久等了。”小桃喘吁吁,把食盒擱在桌上,一邊盛粥,一邊白著臉解釋:“因為世子、世子去世,處處忙碌不堪,奴婢在廚房催了半日,才熬了一樣燕窩粥。”
姜玉姝溫和道:“沒關係的,我也沒等多久。”
“娟兒見過少夫人。”名叫娟兒的丫鬟屈膝行禮,其同伴隨後道:“碧月給二少夫人請安。”
“無需多禮。”姜玉姝餓得站不住,坐下問:“你們是……?”
娟兒恭謹答:“奴婢是這院裡的下人。”
碧月柳眉杏眼,柔聲答:“婢子是二公子的侍女。”
姜玉姝掃了掃碧月,此刻才想起來,疑惑問:“我的人呢?”
三個丫鬟面面相覷,小桃硬著頭皮答:“昨日您自縊後昏迷,老夫人認為下人偷懶疏忽,故吩咐您的人跟著管事嬤嬤學一學侯府的規矩。”
原來如此。姜玉姝無奈頷首。
“請用粥。”
姜玉姝接過匙子,環顧四周後,嘆道:“府里正在給世子治喪,你們快把這屋裡的紅東西收起來吧,擺著不合適。”
“是。”三人齊齊應聲,小桃又叫上守門的婆子,麻利收拾屋子。
既來之,則安之。
身為靖陽侯府的二少夫人,同榮同損,於情於理不應該漠不關心。
兩刻鐘後,姜玉姝換上牙白衣裙,以立領比甲遮掩淤傷,未施脂粉,前往南院探看情況。
主僕一行趕到聽松樓外時,恰見郭弘磊站在階上,其心腹小廝正回話:
“……錢大人、吳大人、馬大人,共八家,兩百多口人,都已經押往刑場。監斬官說了,等午時三刻一到,立即行刑。”
郭弘磊揮揮手,“再去探。”
“是。”
兩百多口人?真可怕!姜玉姝倒吸一口涼氣,毛骨悚然。
“你有傷在身,怎麼來了?”郭弘磊拾級而下。
姜玉姝輕聲問:“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郭弘磊頗感意外,剛想回答,卻見管家欒順趕到稟告:“二公子!幾處親戚登門弔唁,可府裡諸事尚未齊備,您看如何是好?”
“你等會兒。”郭弘磊迎向管家,先商討待客事宜。
“嗯。”
靈堂近在眼前,傳出一陣陣哭聲,姜玉姝剛嘆了口氣,忽然聽見哭聲中夾雜蒼老罵聲:
“慈母多敗兒!慈母多敗兒啊!”靖陽侯年近五十,鬚髮灰白,盯著長子的遺體,哀慟指責:“弘耀就是被你生生慣壞了。從小到大,每當我嚴加管教時,你總是百般勸阻,只一味地縱容溺愛,養出個驕奢淫逸、嗜賭如命、恐連累家族的敗家子!”
侯夫人王氏雙目紅腫,哀傷欲絕,捶胸哭道:“孩子已經走了,你還責罵他?你於心何忍?”
靖陽侯顫聲答:“這孽障,完全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千不該,萬不該,他竟敢貪墨軍餉,喪命怪得了誰?”
“區區六萬兩而已,算什麼?打了敗仗,又與弘耀何干?庸州失守,分明是戍邊將士的錯。這傻孩子,欠了賭債,為何不告訴我——”
“住口!無知蠢婦,休得胡言亂語。”靖陽侯厲聲打斷,懊悔不迭,“早知今日,我絕不把世子之位給弘耀,更不准他入戶部任職。”
王氏呆了呆,哽咽提醒:“弘耀可是咱們的嫡長子,名正言順的世子!”
靖陽侯對長子失望透頂,憂心忡忡,自責道:“唉,本該擇賢而立。弘磊由我親自教導長大,一貫明理孝順,遠比弘耀穩重,讓他襲爵,才是對的。”
剎那間,王氏積壓十幾年的委屈與憤懣被點燃,臉色大變,她猛地起立,正欲反駁,餘光卻瞥見廳外的姜玉姝,頓時火冒三丈,疾步走向新兒媳——
姜玉姝眸光銳利,按住小桃肩膀,語調平平說:“別怕,潘大人想必只是說笑,姑娘家的終身大事,豈能草率決定?”
“少夫人,我不嫁,求您千萬別答應。”小桃戰戰兢兢,淚流滿面,忍辱說:“其實,奴婢並未受大傷,此事、此事算了罷!奴婢該死,惹了麻煩。”
潘奎甕聲甕氣道:“不嫁便不嫁,誰逼你了?我只是想著丫鬟名聲受損、恐難出嫁,所以才提了一提。”
姜玉姝強壓著怒火,義正辭嚴,一字一句道:“多謝潘大人關懷弱女子,但我這丫鬟被嚇壞了,必須安靜休養一陣子,暫無法考慮成親。而且,她實際並未受傷,日後大可挑好人家嫁了,不妨事的。”
荒謬!別說清白仍在,即使清白被毀,也不該憋屈嫁給罪魁禍首!
“萬一嫁不出去呢?”潘奎心直口快。
姜玉姝昂首,擲地有聲答:“如果真有意外,只要她願意為郭家做事,郭家就會一直收留!”
“那行吧。”潘奎訕訕點頭。
“少夫人……”小桃大為動容,感激涕零,跪倒在姜玉姝跟前,忐忑道:“此事鬧成這樣,都怪奴婢魯莽,原不該嚷的。”
姜玉姝彎腰攙扶,“少胡說,快起來!”
郭弘磊始終在前,催促道:“小桃,你把經過大概地說一說。”
“實話實說,不必害臊。”姜玉姝叮囑道。
“是。”小桃逐漸平靜,擦了擦涕淚,哽咽告知:“今兒早起,奴婢外出打水洗漱,誰知走到廊門口時,卻被一個男人捂住嘴、硬倒拖進耳房!他、他……不知為何,畜牲突然停下,奴婢忙起身,但剛抬頭就被扇耳光,故只看清了戎裝背影。”頓了頓,她嗚咽道:“我若是誣陷,甘受天打雷劈!”
郭弘磊揮手示意丫鬟退下,不卑不亢,正色問:“事至此,不知潘大人打算如何?”
“哼!”潘奎一貫嫉惡如仇,賞罰分明,轉身便逼問:“到底誰幹的?快滾出來承認!再縮頭躲著,加重地罰!”
無辜的兵卒們堅定搖頭,田波惴惴不安,也跟著搖頭。
但其中有一個人沒搖頭,直挺挺站立。
是他嗎?姜玉姝眼睛一亮。
潘奎自然發現了,吃驚喝道:“丁遠!”
“屬下在。”名叫丁遠的年輕人上前,高高瘦瘦。
潘奎怒問:“莫非是你小子乾的?”
“屬下色迷心竅,一時糊塗。”丁遠撲通跪下,磕頭道:“屬下知錯,求大人寬恕。”
“好哇,想不到居然是你。”潘奎火冒三丈,嚴厲下令:“敗壞軍威之人,罪不可恕。小栓、田波,打他五十鞭子,並罰餉三月!”
“是。”錢小栓毫不猶豫,拎起馬鞭便上。田波先是一呆,繼而竊喜,竭力掩飾慶幸之色。
轉眼,兩個總旗一左一右,高高揚鞭,重重落下,抽得丁遠痛叫,後背皮開肉綻,直至血肉模糊。
潘奎抱著手臂,斜睨問:“如何?”
顧及勢不如人,姜玉姝扯了扯丈夫袖子,郭弘磊會意,抱拳道:“潘大人公正無私,罪民等人欽佩至極!不敢打攪您處理軍務,告辭。”
“唔。”潘奎面無表情,高大壯碩如鐵塔。
“咱們走。”郭弘磊率眾離開。
冷眼旁觀多時的張峰靠近,慨嘆道:“潘大人,您知道郭家下人為何忠心耿耿了吧?”
“哼。”潘奎板著臉,“那小子挺大膽,他妻子也不柔弱,倒是十分般配。”
鞭罰丁遠後,邊軍吃過早飯便趕回西蒼。
另一側
豔陽高照,下人們興奮激動,抬著熱氣騰騰的幾筐雜糧饅頭,一路議論紛紛。
“萬幸那畜牲沒得逞!”姜玉姝寬慰道:“你別往心裡去,忘了吧。”
小桃感激極了,恭順答:“嗯,奴婢都聽少夫人的。”
郭弘磊昂首闊步,囑咐道:“此事揭過,今後不必再提。人生地不熟,各自小心些,避免吃虧。”
“是!”眾下人言聽計從,對家主夫妻畢恭畢敬。
然而,姜玉姝一踏進柵門,便見婆婆怒目而視,登時嘆息。郭弘磊面不改色,徑直走向母親。
“你倆過來!”王氏氣沖沖。
倆?姜玉姝只得挪過去。
王氏威嚴質問:“你們一意孤行,任性妄為,眼裡究竟有沒有長輩?”
姜玉姝飢腸轆轆,郭弘磊鎮定答:“母親放心,事情已經解決了。”
“你自作主張,還有臉讓母親‘放心’?”王氏轉而盯著兒媳,“還有你!丈夫糊塗,做妻子的本該勸阻,可你卻助著弘磊胡鬧!”
“您老息怒。”
姜玉姝狀似尊敬聆聽,實則發呆;郭弘磊試圖解釋,卻被劈頭蓋臉一頓罵。
少頃,小夫妻頭疼地垂首,餘光對視,苦笑了笑,默契十足。
王氏怒不可遏,直訓到口渴才停歇。
次日·午後
郭弘磊站在院牆邊,命小廝上牆頭接過幾大籃杏子,道:“有勞。”
“舉手之勞罷了。”驛卒愉快接過碎銀。
張峰住二樓臥房,俯視幾眼,默默關窗。
負責看守後院的官差問:“喲?二公子愛吃杏啊?”
郭弘磊避而不答,“嚐嚐?”
官差們拿了幾顆,熟絡些的戲謔問:“依我猜,這果子肯定是拿去哄夫人歡喜的,對吧?”
“……哪裡。是孝敬長輩的。”郭弘磊頗不自在,俊臉微紅,吩咐管家分果子後,單手提起一籃,獨自走向樹蔭。
事實上,官差猜對了。
昨兒傍晚,姜玉姝站在牆裡,踮腳眺望牆外的杏樹,扼腕說:“唉,為什麼不長在院子裡呢?我好久沒吃過杏子了。”
郭弘磊恰巧聽見,簡直萬分歉疚,故特地弄了幾籃。
午後炎熱,許多下人擠在井沿打水洗漱。
姜玉姝抖開破了口子的衣袖,與翠梅待在樹蔭下乘涼,一邊閒聊,一邊縫補。
嫩黃的杏子鮮靈靈,清香撲鼻。
郭弘磊懷著期待,步履匆匆,暗忖:她想吃,見了果子應該會歡喜吧?
須臾,他繞過半株古木,見妻子與陪嫁丫鬟正縫補衣裳,剛抬腳,卻聽翠梅關切問:
“奇怪,抄家時整個侯府亂糟糟,您是怎麼藏住玉佩的?”
姜玉姝飛快回憶一番,“沒藏,我當時戴著呢,官差並未搜身。”
什麼玉佩?郭弘磊茫茫然。
翠梅小心翼翼地勸說:“那畢竟是裴公子所贈的信物,上頭刻著定情詩句,假如被姑爺瞧見,可就糟了。姑娘,悄悄扔了它吧?”
“不!”姜玉姝搖了搖頭,“我留著有用處。”
恍若一記焦雷轟頂,郭弘磊瞬間沉下臉,盯著嫩黃杏子,如墜冰窟——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靖陽侯時日無多了,甚至已是彌留之際,但誰也不敢流露異樣。
一室死寂,落針可聞。
眾人圍在病榻前,王氏憂慮重重,木著臉,雙目紅腫,卻毫無淚意。
姜世森仍未離去,左手揹著,右手捻鬚,若有所思。父女近在咫尺,姜玉姝餘光不時飄向父親,心思悄轉。
“您喝點兒水?”兄長逝世,次子便居長,郭弘磊始終竭力剋制著,從未顯露頹喪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