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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番外(下1)

眼前這人,有著堪比妖姬的容貌,如同月下一株妖治綻放的曼陀羅,邪魅又危險,根莖葉都淬了毒,而他微微彎起的嘴角卻不是代表愉悅,而是嗜血,傳遞的感覺令人不寒而慄。

他覺得自己也是活了幾十年,見過形形色色的人,應該再沒有一個人可以輕易嚇到他,然而他錯了,錯得很徹底。

這個人僅僅是用一個眼神便能讓他渾身顫抖不止,這才是極致恐懼的地方。

“我的耐心很有限,回答我的話。”裴顧澤冷冷地看著他,手裡的手槍又往前面指了指。

“我說……我說……”男人連連說道,“那個女人很厲害,胸口被打中了一槍還沒死,在我們分神的時候就跑了,我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跑了?往哪個方向?”裴顧澤眯起眼睛。

“東面……”

裴顧澤收回手槍,順勢一腳踹到他的腦袋上,把人給撞暈了,隨即轉身,對一個親信說道:“這裡交給你,我帶一個分隊尋找秦億蓉。”

“是。”

說著裴顧澤便是一揮手,帶人快速往東邊森林而去。

而如此同時,躲開十幾個追殺的獵人的秦億蓉扶著樹緩慢奔跑著。

因為失血過多的臉色有些蒼白,回頭看了看,確定沒有人追來才鬆懈下緊繃的神經,而整個人也隨之撲通一聲倒下。

她真的是支撐不住了……

本來就是帶傷出兵,胸口又中了一槍,如果不是那個士兵突然撲上來為她擋了一槍的話,現在她找就死了,哪裡還能逃到這裡?

她本來是要往基地方向跑的,但有十幾條尾巴一直在追,她沒辦法只能七拐八彎把人甩掉,但是把人甩掉了,她卻又茫然了,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失血過多讓她的腦袋有些暈眩,甚至分不清東西南北,只能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她艱難地撐著身體起來,後背靠著一棵大樹,她喘著氣,從長靴內抽出匕首,把袖子撕下來,然後繞著自己被子彈擦傷的手臂纏了一圈,末了用牙齒咬住一邊布條,然後一扯,勉強打了個結。

做完這一切她已經是大汗淋漓,臉色越發蒼白,她四處望了望想要確認這裡是什麼方向,然而入目都是一片片的書,她看著甚是茫然。

半響後嗤笑一聲,喃喃自語道:“我該不會要死在這裡吧?”說著,扶著樹艱難地站起來,正好腳邊有一更木棍,便撿起來當成柺杖,支撐自己和搖搖欲墜的身體,又說了一句,“我可不甘心。”

然後便邁開腳步,艱難地移動著。

她寧願在尋找生的希望中死去,也不願坐以待斃等待死神降臨。

天色漸漸黑下來,參天大樹遮蔽住日光,一片黑暗和寂寥中,那些鳥獸蟲鳴的聲音尤為刺耳,她的槍已經沒有子彈了,唯一能防身的就是一把匕首,她撐著柺杖,漫無目的地前行著,一邊走一邊想裴顧澤知道不知道自己遇難了?有沒有來找自己?

一想到那個妖治危險的男人,秦億蓉的眼神有些黯淡,半響後自嘲地扯扯嘴角笑笑。

她這一輩子也就喜歡過一個男人,然而那段感情卻是她一個人的感情。

她喜歡裴顧澤,從小就喜歡,從姑媽把一個十歲的男孩子帶到自己面前的時候,她就被他眼下那顆漂亮的淚痣吸引,裴顧澤從小都長得比女孩子精緻,而且嘴巴很會說話,很討喜,有點痞子氣,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無與倫比的特殊魅力,有許多名媛小姐都喜歡他,都沉迷在他壞壞的笑容裡。

她自然也不例外。

甚至她比其他人更加喜歡這個名義上的表哥。

為了他她可以背叛哥哥,知道他想要秦家的大權,她便給他做奸細,把哥哥的資料都偷去給他,只希望能幫上他的忙。

她也可以為了他和家裡決裂,跟著他東奔西走,過刀口舔血的日子。

他想要什麼,她能給就給,不能給就爭,爭不來就搶,總之能怎麼得到她就用什麼方法。

東南亞一行她本來要成功了,她甚至在高興很快就能看到他的笑容,只是沒想到半路殺出了封曄他們,導致了整個計劃失敗,導致她和他以及他們一敗塗地,他一怒之下要把她趕走,其實她知道,他並不是真的要她走,是因為他知道,他和封曄的一戰必不可免,他不是連累她,所以才會趕走她。

但是她才不走,不但不走,而且還愈演愈烈,直接去前線當小兵,為他直接上戰場。

她到現在還記得裴顧澤在聽到她說她要去當兵的時候的表情,那大概是他這輩子唯一露出的震驚和無措,可即便如此她的心意已決,他無法阻止,便儘量把她安排在安全的位置,每次開戰都把她調走,只是不肯,每次都忤逆他,拿著手槍跟著士兵一起往前衝。

沒有人懂她一個女孩子家到底為什麼要和男人一樣冒險,但是她知道他知道她的想法,因為他從來都是瞭解她的——她要靠自己的實力,站在距離他最近的地步。

她相信他心裡不是沒有她,也相信他知道她的感情,但是他一直拒絕和視若無睹,甚至還找給女人來刺激她,這到底是為什麼?她想不明白,所以就不想了,反正每次那個女人一去找他,她也就找一些亂七八糟的藉口去找他,反正最多就是挨頓打,比起看他和別的女人上床好多了。

秦億蓉想到這裡,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心想這回她死了,就沒人打擾他和那女人快活了吧?

也不知道走了多遠的路,一路上她都是在胡思亂想,在自己暈過去之前,似乎聽到了遠處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的聲音。

她動了動嘴唇,想要的回答,卻發現自己已經徹底失去了知覺,就像是即將死去那樣,無法就控制身體動作。

她閉上了眼睛,心想,算了,死了也好。

裴顧澤一直找到了東面的盡頭都沒找到人,但卻路上了十幾個獵戶,他心裡斷定這些人便是追殺秦億蓉的那些人,便立即下令把人抓住,在詢問秦億蓉的下落時,他們說往南面一直追,但是追到半路更人卻丟了。

裴顧澤當機立斷往南面追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遠的路,也不知道喊了一聲她的名字,然而卻沒有什麼用,沒有看到人影也沒有聽到聲音,他心底湧起一股巨大的恐懼,他身手重傷的秦億蓉會遇到野獸的襲擊,更怕她會支撐不下去……

他從來不做完全沒有把握的事情,也從來不會讓事情發展到自己無法控制的地步,一旦棋子離開指尖失去控制,他會感到不安,所以他總是霸道地掌握一切,把每一件事都掌心。

但今天,在這件事的上,他明顯感覺到了力不從心。

如果她沒了……如果她沒了……

顧崢昀握著手槍的手緊了緊,目光如同黑夜中覓食的獵豹,犀利又尖銳,從每一寸土地掛過。

忽然,草叢中後好似有什麼東西在動作,攪動著叢草晃動,他那一刻眼底爆發出狂喜,一個箭步射過去,撥開草叢,果然看到了地上躺著一個人,她似乎沒有了力氣開口,只能用一根木棍,吃力地攪動著草,吸引人的注意力。

裴顧澤撲過去,扶著秦億蓉,失而復得甚至讓他深處了感激之心,他抱著懷裡冰冷的身體,激動得身體都在顫抖。

“我找到你了……找到你了……”裴顧澤仔細看著她,微微咬牙,把人抱起來,要立即跑出叢林。

襯衫卻被人揪住。

秦億蓉吃力地掙開眼睛,一雙明媚的眼睛此時覆上朦朧,她怔怔地看著裴顧澤,似乎很想要說什麼,唇動了動,但卻是說不出一個字。

裴顧澤微涼的唇在她的額頭落下,低聲道:“你別動,好好休息,我馬上帶你出去。”

秦億蓉聽到他的話,便安心地閉上眼睛,緩緩陷入昏迷。

胸口的子彈沒有傷到心臟,也沒打入骨頭,手術很順利也很成功,醫生說只需要好好調養就會康復,聽到這個訊息,裴顧澤的心才算是狠狠放下,

但看著病床上的人蒼白的小臉,他除了心疼之外還生出了一種自責的心裡。

因為她是因為他才會去當兵,也是因為他才會每次都去冒險,如果自己從一開始就接受她,她或許就會乖乖呆在他的羽翼下,接受他的保護,便不會經歷這些本不該她經歷的事情。

裴顧澤微微垂下眼睫,手輕輕在她的臉上劃過。

“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不肯接受你嗎?”

“不是我不愛你,而是我不敢愛你。”

“我一心希望你可以平安過一輩子,如果你跟著我,必定是危險重重。”

“在這件事上我承認我沒有封曄有勇氣,我不敢讓你和十一一樣去經歷那些風雨,我怕我沒封曄那樣的能力,像他保護十一那樣保護你。”

“但是現在我好想發現我錯了,你是秦億蓉,不是十一,你或許沒有十一厲害,但是你卻有十一沒有的較真和堅定,即便你明知道前路危險,但你還是會為了心裡的執念而勇往直前。”

“繼續就像是我一直用力推開你,但你還是用裡靠過來。”

裴顧澤握著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這樣看,我好像是個懦夫,你都敢爭,我為什麼不敢護?”

“你醒來,我告訴你我真實的想法。”

……

秦億蓉一直昏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才醒來,睜開眼睛時看到熟悉的格調,她眼底有片刻茫然,仔細想了許久,記憶才慢慢回籠,隱約記得是裴顧澤找到了她,把她帶回來的。

她一動身體,身體的疼痛便瞬間沿著神經蔓延全身,她忍不住悶哼一聲。

“醒了?”裴顧澤正好開啟門進來,手裡端著一碗粥,“還有哪裡不舒服?”

秦億蓉扯著嘴角想要說什麼,但喉嚨的乾澀一扯便如同撕裂一般,她皺著眉,艱難地吐出一個字:“水……”

裴顧澤立即倒了杯水,插上吸管送到她嘴邊,緩緩擠壓吸氣球,把水吸上去給她喝下。

秦億蓉咳嗽了幾聲,又喝了幾口水,感覺才好一些,因為咳嗽臉色有些微紅,只是唇色還那麼蒼白。

“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裴顧澤問。

秦億蓉看了看他,然後輕輕點頭,裴顧澤便把人給扶起來,靠著床頭,又去給她倒了水漱口,再坐在床邊給她喂粥。

“那些人呢?”秦億蓉問。

裴顧澤眼底劃過冷色,淡淡道:“以命償命。”他才不是善男信女,他三十六給兄弟都死在他們手上,甚至秦億蓉也差點沒命,他怎麼可能會放過他們?

這在她的意料之中,秦億蓉也沒大驚訝,開口說道:“他們的家人是無辜的。”

“我知道,我派人把他們的家人都送走了,給安排了住處,算是仁至義盡了。”其實他一開始是想要一起陪葬去的,但一個親信說,秦億蓉不會喜歡這樣的報仇方式的,所以他才作罷,還給他們找了一處貧民窟丟進去自生自滅。

秦億蓉的嘴角浮出一點笑意,瀲灩的唇色和蒼白的面容形成對比,畫面感卻是極好。

裴顧澤忍不住湊過去,在她的唇上親了一下。

秦億蓉一愣,呆呆地看著她。

“我體驗到什麼叫做直到失去才知道擁有的可貴。”裴顧澤輕輕揉著她的腦袋,認真說道,“所以我不想再犯錯,對不起,之前是我故意氣你。”

“你接受我了?”秦億蓉揚起臉,眼底有些驚喜有又有些不確定。

裴顧澤勾起唇角,俯身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對不起,讓白白捱了那麼多棍子。”

“一共一百二十棍。”秦億蓉閉上眼睛,靠在他的懷裡,笑得無奈又幸福,“第一次最疼,但是第六次也不輕,你吩咐他們打輕點,他們那裡知道你說的輕點是什麼意思,你要是想要包庇我,就直接讓他們假裝打就好。”

裴顧澤失笑,笑得眼角的淚痣也飛揚起來,但是這次卻是少了嫵媚,多了明媚。

“回頭我打他們給你出氣。”

“為什麼不是打你自己?”秦億蓉皺眉。

裴顧澤低笑:“你捨得嗎?”

想了想,認真地搖搖頭。

“不捨得。”

窗外夕陽西下,漸漸沒入天邊的山峰後。

這一天結束了,他們的全新一天,卻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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