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城邊緣,小山的緩坡之上,車燈如流星般穿梭。
一輛帕加尼疾馳於前,引領風騷。
其後,各式跑車緊隨不捨,如同狼群追擊獵物。
“追,追上項公子!”
帕加尼的狂野,點燃了眾人胸中的熱血。
車速,因它而達到了極限的瘋狂。
突然間,領頭的帕加尼尾燈驟隱,宛如夜空隕落之星。
前方,竟是一個近乎直角的巨大彎道。
即使是在蜿蜒曲折的古老山路中,這彎亦堪稱恐怖絕境。
平日裡,他們雖愛刺激,卻也懂得珍惜生命。
一是下坡飆車,失控的風險;二是急彎前,最狂野的車手也會理智減速。
更何況,此路已被他們熟悉至極,故而事故鮮有。
然而今夜,一切都偏離了常軌。
領頭的帕加尼,加速不減,伴隨著下坡的助力,全員失控。
在那駭人彎道前,減速的念頭竟被所有人遺忘。
潛意識裡,他們都認為前方車減,則我減,未嘗不可。
可偏偏,今晚的領頭羊——帕加尼,未曾有絲毫減速之意。
彎道處,帕加尼的尾燈消失無蹤。
後方車輛驚覺,剎車聲、轉向聲、尖叫混成一片,極力控制。
但,為時已晚。
此地,彎與下坡並存,速度稍快,側翻之險如影隨形。
加上他們超乎尋常的速度,恐怖程度更甚。
瞬息間,數公里外的大學城,被這邊傳來的巨響和沖天火光驚擾。
不止一聲,而是一連串的撞擊與類似爆裂的轟鳴,持續了幾分鐘之久,方才漸歸平靜。
但那邊的火光,卻愈發熾烈。
蘭海市西郊的天際,被這熊熊火光照得赤紅。
這時,巫珏駕駛著化身為帕加尼的殯儀車,徐徐繞過彎道,重返山頂廣場。
廣場上,唯餘一名年輕女子。
正是先前被項祥清帶來的那位。
她並未參與項祥清的賽車狂歡,而是搭了他人的便車至此。
然而歸程時,卻無人願載她一同下山。
孤零零的,她留于山頂。
寒風呼嘯,篝火奄奄,四周古木搖曳,墓穴近在咫尺。
剛才的紙醉金迷,瞬間變得陰森可怖。
女子悔意湧上心頭,悔不該貪圖浮華隨項祥清至此。
懷念起校園的溫馨小床、明亮教室、靜謐圖書館、喧鬧食堂、白球鞋輕踏的籃球場。
就在這時,山腰間傳來震耳欲聾的撞擊聲與沖天火焰。
女子嚇得六神無主,撥打項祥清電話,無人接聽。
想聯絡他人,卻悲哀發現,她並不知曉今夜任何一人號碼。
她,終究是個圈外人。
忐忑中,見帕加尼緩緩上山,她邁出幾步,欲奔向那輛車旁。
終究,她咬緊牙關,孤身踏上那條曲折下山的路。
巫珏目送女子從車邊經過,輕輕頷首。
或許,今夜此地,僅她一人勉強算作無辜。
讓她獨自走完這段路,黑暗、崎嶇、血與火交織的記憶,會是她最深刻的教訓。
指引她未來的道路。
待女子身影徹底消失,巫珏這才發動車輛。
一陣虛影交錯。
帕加尼重歸那輛二手黑車的模樣,迅速隱沒於夜色。
巫珏,再次置身混沌空間。
剛進門,便是項祥清那親切而又淒厲的哀嚎。
巫珏趕到之時,面容冷峻的蒲醫生已完成四次靈魂的凌遲。
陰靈不會昏迷,所有的折磨與痛楚,只能盡數承受。
項祥清的陰靈已現恍惚。
蒲醫生終於停手。
“可惜,接下來便直接消散吧。若有能儲存陰靈之物就好了,墨玉瓶、人骨燈之類,往後心情不佳還能取出來發洩一番。”
語畢,蒲醫生將手術刀懸於項祥清陰靈心臟上方。
項祥清一聽解脫有望,忙不迭點頭,胸膛直往鋒刃靠去。
解脫,就在眼前。
然而,巫珏帶著純真無邪的笑容,拿出了千年雷擊槐木心牌位。
“項公子,為你介紹,此乃千年雷擊槐木心牌位,專司儲存陰靈。來,試試其效。”
項祥清的陰靈臉上立刻佈滿了恐懼與絕望。
一線解脫的曙光轉瞬即逝,復又跌入無盡深淵的絕望,讓他幾近崩潰。
抗拒無用,陰靈終被收入牌位之內。
牌位上,緩緩顯現出“項祥清”三字。
巫珏小心翼翼收好槐木心牌位,拘魂鎖鏈也隨之收入囊中。
“蒲醫生,日後我要是想取他出來消遣一二,拳打腳踢實非雅事,我看你那把手術刀頗妙……”
蒲醫生的唇邊掠過一抹無奈的微笑,隨即將手術刀輕輕遞給了巫珏,“罷了,此物我可再鑄,不過是些時日罷了,便贈予你罷。”
巫珏穩穩接住那柄名為“飛翎”的手術刀。
“這飛翎,能斬陰靈,於活人眼中,亦不過銳利之刃。”巫珏聽後微微頷首,心知此物非凡,遂即珍而重之地收藏起來。
“承蒙厚贈,我也不能無以為報。見你手中缺一趁手兵刃,這件小禮便贈與你。”
言畢,巫珏自須彌芥子箱中取出那枚蛇形短匕,遞至蒲醫生面前。
本欲推辭的蒲醫生,細觀之下,不禁愕然。
巫珏之意,是因其新獲紫陽天罡劍,又得蒲醫生之飛翎,手中暹羅降頭師所遺之短匕便顯得多餘。
加之其鬼劍需法劍方能施展開來,而這蛇形短匕過於小巧,與其氣度不甚相稱,轉贈蒲醫生,既增進了彼此的情誼,也算是相互饋贈的信物,自此結為好友。
與將臣交友,巫珏自覺甚為划算,他本就喜愛廣結良緣,如老八範無救、殭屍始祖蒲醫生之流,總能從中獲益匪淺。
然觀蒲醫生之色,巫珏瞬間醒悟,此匕絕非尋常之物。
蒲醫生為人誠懇,直言不諱:“你這短匕頗珍貴,真要贈送於我?”
巫珏堅定點頭,“純金鑄就,既已言出,定不反悔。”
蒲醫含笑,“純金雖貴,卻不及此物,既贈之,我便笑納了。”
巫珏遂將蛇形短匕交付,蒲醫生接過匕首,感嘆道:“此短劍,已歷千年未現人間,不想竟流落南洋,遭此篡改,失去了原有的神韻。”
“待我修為恢復,或可重鑄舊貌,但恐怕難以回到最初之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