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當今天子公然在民間參加比武招親，還有比這更炸裂的傳言嗎？所以這件事傳的很快，隔日就傳進了皇宮。
眾妃給皇后請安之時，也少不了重點討論，
“皇上如今成了人人口中盛傳的情痴。”
“皇后身為一國之母，也應當做到勸誡之責。”
“當今天子，為了一個民間女子，不惜參加比武招親，這萬一傷了龍體，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啊。”
“這個女人，明知道皇上有意，還搞這麼一出，實乃妖孽。”
……
壽安宮。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皇祖母請安。”蕭璟恭敬地福身行禮。
“皇帝，知道哀家叫你來為了什麼？”皇太后不語道。
蕭璟頷首，皇太后嗤道：“既然知道，那道尚未宣的封妃旨意，就免了吧，也斷了把那女子納入後宮的心思。”
“你是一國之君，為了一個女子失了作為帝王的尊嚴，這樣妖媚惑主的女人不能留在身邊。”
蕭璟道：“皇祖母，那個女子不是旁人。她是言沐之。”
“什麼？”皇太后震駭地倏然起身，追問道：“皇帝說的是沐之？”
蕭璟攙扶著她好好坐下，“皇祖母，過兩日，朕就將她接進宮。”
“真的是沐之？她活著？可為什麼不回來見哀家？”皇太后情緒激動，連連發問。
“是她，朕已經調查清楚，她失憶了。”蕭璟耐心地回答著。
……
從壽安宮回到璟安殿，皇后已經等在了門口，蕭璟知道她為什麼來，還是問了句，
“皇后有事？”
皇后溫聲道：“皇上真要納那個民間女子入宮嗎？”
蕭璟道：“朕心意已決，也不瞞皇后，她不是旁人，她是失蹤了兩年的瑤嬪。”
“什麼？”她大驚：“皇上確定？”
“兩日後，朕會接她回宮。”蕭璟隨手拿起一折奏摺，道：“朕還有許多公務要處理，皇后先退下吧。”
皇后向來溫柔得體，自然也不多說，道了句：“恭喜皇上，找回瑤嬪。”
蕭璟對她向來都是以禮相待，而今日，不一樣，他狂躁不安，帶著一股怒意。
皇后嘴角噙笑：“看來，她還是可以輕而易舉地惹怒皇上。”
她還是那個可以牽制後宮那些恃寵而驕的人。
於皇后走後，蕭璟將手裡的奏摺重重地擲在桌案上，腦海裡全是言沐之那些不得體的話，
“皇上要我，可以隨時出宮找我，我也絕不出嫁，所賺銀兩全數充入國庫。”
她魅惑引誘的眼神、動作，雖是那樣讓他著迷，但也更讓他氣得發狂。
“言沐之，實在放肆！”
他失聲怒喝，把李德嚇得一驚，趕緊退避了一旁伺候的宮人，上前寬慰：“皇上，龍體要緊，瑤嬪離宮兩年，又失憶了，有些失了分寸也是在所難免的。”
其實他根本不知道蕭璟氣什麼，只以為是因為比武招親的事。
“失憶？”蕭璟不以為然：“不曾失憶時也是那個模樣。”
……
三日，只有三日，她就要被關進那個四四方方的天裡。
言沐之冷然一笑，是那麼無奈，“爹爹，姐，我進宮後，你們可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已。”
“皇上對你也是極好的，你那性子稍微收斂一下，他是天子，不比旁人。”老爹叮囑道。
他雙眸猩紅一片，心裡有多不捨，只有他自已知道。
“爹爹。”言沐之撒嬌地抱著老爹。
老爹離開後，凌霜問：“其實我一直知道，你不曾失憶。”
言沐之愕然望著凌霜，震驚之餘，忽而笑了，
“看來我的演技還有待提升。”
凌霜心思細膩，日日相處，即便她藏的再好，也是藏不住的。
“為什麼？”凌霜肅而發問。
“皇宮，那個地方，我不喜歡！”言沐之坦言：“我想要的只是自由自在地活著，或許是我錯了，我早該離京！”
凌霜心疼地拉過她的手：“然兒，你太優秀，太拔尖，無論去哪？也躲不了多久。”
言沐之深舒了口氣：“那便不躲了，聽天由命吧！”
*
“瑤嬪？皇后沒聽錯吧？”
那個民間女不是旁人，是言沐之。這樣的話，讓全場的妃嬪驚得語無倫次。
一個很快被大家遺忘的女人，一個早就宣佈死訊的人，還活著，而且馬上就要回宮了。
皇后端坐於首位，看著她們一個個吃驚後臉上越來越難看，
那是吃味，更是受到威脅流露出的不甘和恐慌。
即便是如今最得寵的妍妃和萱妃，也難以掩飾地流露出失落之色。
只有寧珍、肖常在、黎貴人和舒嬪，她們是欣喜的。
寧珍甚至欣喜落淚，嘴裡不停喃喃細語：“她真的還活著。”
之後，皇后見眾人都心不在此，也就讓她們都散了，各自回宮去。
——
這兩日，言沐之都奔波於四處難民所，將他們往後的住所，生存之道都安排妥當，也私下見了柳源一次。
柳源是感慨的，他一直覺得像言沐之這樣的人，進宮就是浪費人才，可他忘了，蕭璟是帝王，一個帝王，怎麼可能為了銀錢讓自已的女人在宮外拋頭露臉。
*
三日很快就到了，這日的清晨，宮裡來了一個不小的陣仗，為首的便是李德，蕭璟並沒有來，定是還在生氣的。
十幾個內監井然有序地奉上蕭璟給凌家的賞賜，御前宮女本要給言沐之換裝打扮，卻被言沐之直接婉拒，她們只是按規矩辦事，詢問過李德的意思後，也就不再提及，默默地站在一旁伺候。
“然姐姐，進了宮是不是就不要我們了？”五六個孩童將她圍的緊緊的。
言沐之努力讓自已不要流淚，可還是止不住落了淚，她看著立在身前的凌風，道，“臭小子，你是哥哥，你已經十三歲了，可不能再帶著他們調皮任性了。”
凌風哭紅了眼，這幾日，他逢人便問，皇宮的事，進了宮的人，特別是皇上的妃嬪沒有特殊原因，是不能出宮的，親人也不能進宮相見。
他沉默不語，猛地撲進言沐之懷裡，緊緊地環抱著她，“然姐姐，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進宮。”
言沐之一手摟著他的肩，一手撫摸著他的頭，發現他又長高了，已經快到她額頭了，“你記著，姐姐一定會回來，這是姐姐答應你的，也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她的聲音很小，小到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凌風抬眸看她，重重點頭。
之後，同老爹和凌霜依依不捨地告別後，言沐之忍著淚上了轎輦，車馬行至半道，忽而停下，
李德立在轎輦旁，恭敬說了聲：“瑤嬪娘娘，那些好像是災民。”
寬闊的街道站滿了百姓，他們都伸著脖子看著轎輦方向，見言沐之走出來，他們忽而齊齊跪地，
“草民恭送瑤嬪娘娘，願娘娘順遂平安！”
言沐之一時間猩紅了眼，滾燙的熱淚止不住奪眶而出，半晌也說不出一個字來，只是愣愣地望著那跪了一地的百姓。
這樣的場面，任誰都會有所動容的，李德抹了抹眼角的熱淚，攙扶著言沐之走上前去。
言沐之俯下身子，將為首的老伯扶起，高聲道：“快快起來。”
老伯恭敬道：“娘娘快上轎吧，莫誤了吉時。”
皇宮辦事向來講究，定是會挑選一個吉利的時辰出發，更是算好了時辰抵達。
言沐之點頭，字字珍貴地道了句：“你們一定要好好的，珍重！”
等言沐之上了轎輦，他們不約而同地向兩側散開，讓出一條道，而後又緊緊地跟在皇家的隊伍後面，一路送至宮門。
言沐之下了轎輦，朝著他們深深福了福身，以作感激和道別，便不再回頭，一路朝著皇宮而去。
身後的百姓又齊刷刷跪地，對著她的背影高喊：“草民恭送瑤嬪娘娘，願娘娘順遂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