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敬事房的轎輦落在玉華宮的時候,小桃以言沐之落水著寒為由,回稟了敬事房的公公。
“著寒?”蕭璟聽到這個藉口,下意識地以為她又是故意為之,怒道:
“不知好歹?”
李德輕聲道:“皇上,今日言答應落了水,可能是真的受了寒。”
蕭璟聞言,陰沉的臉瞬間舒緩,問道:“可曾傳太醫?”
李德回道:“倒是不曾。”
蕭璟冷哼一聲,不耐煩地揮手讓李德退下。
次日,黎貴人和舒嬪在落日時分前來玉華宮探望,她們先去了有孕的寧珍屋裡,而後與寧珍一同來了言沐之這。
“面色如此難看,還是找太醫前來看看吧。”寧珍一進屋就心疼地道。
言沐之懶洋洋地半倚在軟榻上,“黎貴人,舒姐姐,你們快坐。”
小桃忙給入座的嬪妃添茶。
早就在這陪伴言沐之閒話的肖常在道:“寧妹妹不是不知道,她最怕喝藥了,自然不願意請太醫。”
“你這丫頭,真是淘氣,這樣硬撐著,身子怎麼受得了?”舒嬪柔聲責備。
“就是全身無力,過兩天就好了!你們不必擔心。”言沐之微微一笑,弱聲道。
黎貴人嘟囔道:“昨日的事實在蹊蹺,奈何什麼都查不出來。言姐姐真的也相信是意外嗎?”
言沐之抿嘴一笑:“我當然不信,可又有什麼辦法?日後多加提防才是。”
舒嬪輕嘆口氣:“這後宮裡,雖都是柔柔弱弱的女人,卻似刀山火海,一不小心就體無完膚。”
寧珍小心翼翼地撫摸了下隆起的腹部,擔憂道:“我覺著這幾個月如度日如年一般,每天都提心吊膽的。”
言沐之寬慰道:“日後儘可能不要離宮,也不必那麼擔心。”
聽了言沐之的話,寧珍連連點頭,而後她們又閒話了幾句,臨走的時候再次勸慰言沐之去請太醫看看……
“怎可拿自已的身子胡鬧。”蕭璟大步走進殿,冷聲責備。
幾人紛紛起身,福禮請安,
“皇上萬福金安。”
而蕭璟餘光掃視了她們一眼,越過她們徑直走到了言沐之身前,躬身將她扶起,才令眾人起身,
“你沒聽過諱疾忌醫嗎。”
她一襲杏色委地長衫,內著齊胸襦裙,面色蒼白,毫無血色,一副病態的美感,難免不讓人心疼,蕭璟眉頭微蹙,吩咐,
“李德,去傳孫青前來。”
李德得令立馬躬身退下。
其餘幾個嬪妃識趣地說了兩句關切的話就一一離開。
一時,殿裡就只剩下他們兩人,蕭璟緊了緊握著她的手,攬著她的肩與她同坐於軟榻上:“昨日就該讓太醫給你開些去寒藥,以防萬一,是朕疏忽了。”
言沐之順勢將頭枕在他大腿上,嬌聲道:“皇上,嬪妾感覺好累。”
蕭璟任由她躺著,低眸看她:“你知不知道,這樣很沒規矩。”
滿後宮的女人,就連得寵最多的妍妃也不敢這樣枕在他腿上。
言沐之微微眯起眼眸,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嬪妾頭痛,皇上就讓沐之任性一下吧。”
“一下?整個後宮屬你最任性、最沒規矩了。”蕭璟寵溺地颳了下她精緻的鼻尖。
言沐之噙著笑意,安靜地在他懷裡躺著。
沒多久,李德便帶著孫青前來,在殿外看到這一幕,心下震驚不已,退避一側稟報道:“皇上,孫太醫到了。”
蕭璟輕輕將她扶起坐好,讓他們進殿。
言沐之挽起一截袖子,露出纖白的手腕,由著孫青替她診脈。
李德和小桃立在一旁伺候著。
見孫青把完脈後,思忖了下,恭敬回道:“皇上,言小主的脈象虛緩,傷寒倒無大礙,臣開些補氣血的藥給小主調理下身子。”
蕭璟神色明顯多了一絲嚴肅,孫青的話很委婉,但是個明白人也聽的出來,傷寒是假的,至於是不是真的體虛也尚且值得懷疑,太醫為了不讓蕭璟失了顏面,故意說的也不無可厚非,畢竟剛剛進殿前看見蕭璟那麼慣著言沐之,也知道該怎麼說。
言沐之微微一笑,頷首道:“多謝孫太醫。”
“臣就先退下了。”孫青頷首,躬身退下。
見人走了,蕭璟冷厲的眸光盯著言沐之,神色不悅:“你昨夜就知道自已並不是受寒?又裝病誆騙朕。”
言沐之搖頭:“沐之是真的很難受,才以為自已著寒了。”
蕭璟指著她的鼻尖,怒道:“在朕面前應該自稱嬪妾。”
一旁的李德和小桃立在一旁膽顫地低著頭,餘光卻窺視著她們的一舉一動。
“你如此詭計多端,朕怎能慣著你,自已好生歇著吧。”蕭璟怒而轉身離開。
言沐之不滿道:“皇上,沐之昨日為了救寧珍,是真的耗了太多精力,實在乏累,皇上不曾說過一句關切的話,還在怪罪嬪妾。”
李德偷偷瞧著蕭璟臉上怒意全無,連忙悄悄躬身退下,還不忘把小桃帶走。
蕭璟轉過身倪著她:“言沐之,你的意思是朕錯了?”
言沐之落坐於軟榻上,重重點頭。
“朕是天子,何錯之有?”蕭璟冷聲道。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皇上是天子,卻也是凡人。”
“你這個女人,實在放肆!”
蕭璟一把將她拽起,道:“朕站著,你豈能坐著?”
言沐之順勢軟榻榻地倒在他懷裡,撇嘴道:“嬪妾雖沒有傷寒,可昨日殫精竭慮,實在是連站著都沒了力氣。”
蕭璟輕哼一聲:“你給朕記著,若再敢欺君罔上,朕一定嚴懲不貸。”
言沐之乖巧點頭,雙手勾住蕭璟的脖頸,道了句:“沐之餓了,想吃皇上的御膳了。”
蕭璟嗤笑一聲,大聲道了句:“李德,聽見了沒?”
殿門外的李德連忙應承,退去御膳房傳膳,對小桃低語道:“我就沒見過你家主子這樣的,看得我都心驚膽戰。”
他低下眸,兩人目光交匯,倏地,他右手掌心猛地托住她的後腦,左手攔腰擁住她,兩人貼的更緊了一些。
他無限溫柔地吻住她嬌嫩的雙唇,輕輕地吮吸,柔柔地啃噬,
言沐之加重了勾住他脖頸的雙手,輕啟唇瓣與他火熱的唇互相輕舔啃啄,輾轉反側。
他極少和女人接吻,可對於言沐之,他每次都鬼使神差地去吻她,更是愈吻愈迷戀,無法自拔。
*
黎明的曙光漸漸穿透雲層,灑在金黃的屋頂上 ,折射出強烈的光照進屋裡,
蕭璟輕輕推了推她的香肩:“言沐之,起來,替朕更衣。”
言沐之側過身去,將被褥一角擁進懷裡,低語道:“沐之實在太困了,皇上就讓沐之好好再睡會。”
蕭璟嘴角上揚,任由她耍著小性子,昨夜也是實在沒有剋制,與她纏綿了兩次,一直到三更才睡下。
“沐之的寢殿太熱了,皇上讓人給沐之多送些冰塊吧!”她揹著身子,眯著眸懶洋洋地道。
蕭璟輕嗤道:“得寸進尺。”
嘴上是這樣說的,心裡卻覺得有些得意。
御前宮女伺候著更衣洗漱後,臨走之際,蕭璟剛坐上步輦,
“李德,去內務府通知下,日後言答應宮裡的一切按妃位份例辦。”
李德心下一震,蕭璟瞪了他一眼,他才忙應承:“是。”
——
這件事瞬間在宮裡傳來,更在後宮炸開了鍋,鬧得沸沸揚揚,只有言沐之淡然自處。
歷來只有誕下皇嗣立下大功的,從來沒有過這樣破額的先例,蕭璟打破了這個先例,無不證明他有多寵愛這個女人。
“什麼?”妍妃一臉不可置信,非得再聽月兒重新稟報一遍。
“皇上下旨,讓內務府給言答應的一切都按妃位份例。”月兒怯聲道。
“本宮還真是小看她了。”妍妃咬牙切齒地怒拍了一記桌子。
*
而這邊的皇后休閒地練著字,
“娘娘的字頗有蓬勃氣勢!”立在一旁的宮女欣燕稱讚道。
“呵呵……”皇后笑道:“棋子最厲害的地方就是在於氣勢。”
她輕輕放下毛筆,看著宣紙上那個棋字,露出運籌帷幄的笑意。
*
可言沐之她可不願意做別人的棋子,知道有人怕她得寵,更不惜下黑手,她也不打算避著鋒芒了。
內務府的人巴巴地送來了許些冰,更是忙前忙後地四下襬放起來。
言沐之坐軟榻上靜靜的看著,見一宮人埋著頭仔仔細細地擦拭著剛剛挪冰翁不小心滴落在地上的水漬,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
“你,過來一下。”
宮人聞聲,頓下手中的動作,躬身上前,福身一揖,
“言主兒,有何吩咐。”
言沐之對他恭敬的態度很是滿意,便道:“抬起頭來。”
宮人這才抬眸直視她,只是一眼,便有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她微眯美目,仔細打量著。
宮人率先開口說道:“言主兒,忘了?您在內務府門前救過的那個小內監了?”
言沐之恍然大悟,眼眸露出星光點點,笑著道,
“當時你被打的實在狼狽,不像今日,秀氣好看。”
立在一旁的小桃噗嗤一笑,宮人也撓了撓後腦勺羞怯一笑。
言沐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王應何,他們都叫奴才小何子。”宮人回道。
“小何子(小盒子)。”言沐之復聲念道,轉而白了一眼譏笑的小桃,
“你來幫我做件事可好?”
小何子連連點頭,並說:“奴才的命都是言主兒救的,言主兒儘管吩咐。”
言沐之起身朝屋外走去,小何子和小桃緊緊跟隨著她的腳步,她站在屋簷下,指著屋頂道:“就這兒,給我放一架梯子。”
小何子剛要開口詢問,言沐之歪頭堅定地看著他,他便不再多問,應承了一句“是”,就匆匆去辦了。
“小主,要梯子幹嘛?”小桃不解地問。
言沐之輕輕扇動著手裡的摺扇,往屋裡走去:“自然是上屋頂啊。”
“啊?”小桃驚呼一聲,連連搖頭:“小主,這可使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