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李公公再次帶著轎輦來到了玉華宮。
“言答應,皇上可真是疼小主,特意派轎攆讓奴才來接小主。”李公公笑嘻嘻地道。
只有第一次侍寢才會有敬事房的人來接送,之後翻了綠頭牌的妃嬪就要自已前去,貴妃級別的才有自已的轎輦,而她們是沒有的。
“公公辛苦了。”言沐之淡淡地客氣了一聲便上了轎輦。
這一次沒有那麼繁雜的事宜,她是直接送到璟安殿門前的。
走進殿中,蕭璟跟昨夜一樣正在批閱奏摺,而她正要行禮卻被蕭璟打斷:“不必行禮了,過來伺候筆墨。”
她輕嗯了一聲便上前跪坐在案前研墨,今日的蕭璟似乎很忙,他認真的模樣顯得更加穩重、威嚴。
“豈有此理。”蕭璟突然氣憤地將手裡的一本奏摺重重地擲在桌上。
言沐之只是抬眸看著他,並沒有出聲詢問或是寬慰。這樣的事她也做過不少,除了她的秘書會給她拿杯咖啡,也沒人敢說一句話。
蕭璟看了眼她,收斂了下震怒的神情,低聲道:“嚇著你了?”
言沐之搖頭道:“皇上發脾氣又不是嬪妾惹的,有何好怕。”
蕭璟聞言輕笑出聲,帝王發怒,即便是皇后也是害怕的,哪個妃嬪不是立馬寬慰討好,她居然什麼都不做也不說。
“你不問朕為何發怒?”
言沐之淡淡地道:“皇上若是想說,嬪妾也不用問。”
蕭璟輕嘆口氣,將奏摺遞給她:“朕倒想讓你寬慰朕兩句。”
言沐之接過奏摺仔細看了一下,道:“於縣水災,撥出去兩次五十萬兩白銀,都無濟於事,民憤四起,怒斥朝廷不管百姓死活。一個縣城何須那些銀兩,必是被一層一層剋扣貪汙了。”
蕭璟看她的目光越發熾熱,他低聲問道:“那你覺得應當如何?”
妃嬪不可妄議朝政,所以後宮嬪妃即便看了,也只是寬慰兩句,不敢發表自已的任何意見。
言沐之合上奏摺,從容地道:“如今最重要的是解決難民,嬪妾以為皇上可以派一個信的過的人親自押送糧食和銀兩去於縣,至於貪汙一事皇上有心要查,並非難事。”
蕭璟如獲至寶地發出爽朗笑聲:“言沐之,你真的太讓朕驚喜了。”
這個對策他早就想到了,生氣只是因為貪官一次次置百姓水火於不顧。她不過轉瞬之間就輕鬆想到了對策,著實讓他刮目相看。
言沐之道:“皇上心裡早就有對策了,只不過閒來無聊,拿嬪妾消遣罷了。”
他是帝王,若真的遇到困難,這封奏摺絕不會輕易給她看。更者,這件事太好解決了,想來蕭璟就是想讓她說幾句寬慰的話。
蕭璟笑道:“言文德那個榆木腦袋怎會有你這麼個機靈的女兒。”
言沐之繼續拿起墨碇研墨,不再說話,被人消遣實在很不舒服,可對方是帝王。
換做真正的她,只有她消遣別人的份。
蕭璟看了眼低眸不語的她,繼續檢視著各地官員呈上來的奏摺,時不時用餘光窺探下她。不禁嘴角微微勾起,有幾個嬪妃會這樣一聲不吭地發小脾氣,而她精緻的小臉浮著明顯的不悅,更是一言不發。
也不知過了多久,蠟燭已經燃燒過半,言沐之就這樣靜靜坐著,睏意席捲而來,纖細的手側撐著腦袋……
蕭璟頓了下手中的奏摺,將目光落在了側趴在案桌上熟睡的她。不知不覺居然已經過了二更,她就這樣安靜本分地陪了這麼久,以往的妃嬪總是有意無意地搔首弄姿,言語挑逗,弄得他無心處理朝政,總是溫存片刻後讓其回宮,再繼續審閱奏摺。
而今,他喜歡她的這份安靜。
又過了許久,蕭璟放下手中的毛筆,輕輕地將她橫抱起,轉而輕放在龍榻上,嘴角上揚低語道:“能在朕的寢宮先朕睡下的,你也是第一人。”
清晨睜開眼之時,屏風後,蕭璟穿著明黃的龍袍,李德正在給他整理衣領。
她輕輕地起身,御前宮女忙上前伺候,她就靜站著任由宮女擺佈。
“昨夜睡的可好?”蕭璟悄無聲息地來到她身前,大手很自然地落在她腰間,打趣地道。
昨夜?不知何時在書案前睡了,所以是蕭璟把她抱到床上去的。
即便同床共枕過,對於蕭璟的親密觸碰,她的身子還是僵了一下,
“嗯。”言沐之點頭應了一聲,在蕭璟面前她總是生疏地不知道說什麼。
蕭璟低下頭在她耳畔輕聲道:“你是睡的香了,朕卻難以入眠。”
昨夜看她睡的香甜,不忍打擾,硬是忍住了心底的慾望。
“為何?”她脫口而出的問道。
“呵,為何?”蕭璟苦笑一聲,貼近她的耳畔重複著她的話說了一遍,也不知道這女人是真傻還是假傻。
他一個帝王昨夜為了讓她睡個好覺,硬是忍著心裡的躁動。
“皇上,該上早朝了吧!”言沐之淡淡地道,這樣近距離的說話,她實在覺得彆扭。
“你在趕朕離開?”蕭璟狐疑地凝著她,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道:“行,那你自已回宮吧。”
說罷便拂袖離去,不禁屢次在她身上碰壁,更甚者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言沐之刻意疏遠他,他是帝王,怎會不惱。
可言沐之覺得這男人實在小心眼!
李公公皺著眉,低著聲道:“哎喲喂,小主,你就不能說幾句好聽的話。”
言沐之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可不是個會討好獻媚的人。
——
離開璟安殿,她便前往了鳳棲殿。
她到的時候嬪妃們都已經到了。
“嬪妾給皇后請安,皇后金安。”言沐之恭敬地行禮道,“嬪妾姍姍來遲,還請皇后娘娘責罰。”
“你伺候皇上辛苦,且是在璟安殿留夜,怪不得你,快快起來吧。”皇后帶著溫柔地笑意輕輕抬了抬手。
言沐之叩謝了皇后便到一旁站著了。
“連著兩日在璟安殿留夜,這言答應好生厲害。”徐貴人表面笑臉盈盈,語氣卻陰陽怪氣。
“可不是,這也是後宮第一人了吧。”林常在笑呵呵地道,她也是兩年前進宮,寵愛有卻也不多,跟徐貴人走的甚是親密。
她們這話一說,言沐之就成了明裡暗裡針對的目標。
所以妍妃當即就給了言沐之一個白眼,趾高氣昂道:
“不過也才兩日,臣妾受寵的時候,接連八日在皇上身邊伺候,有什麼值得說的。”
皇上和顏悅色地道:“都是自家姐妹,誰受寵都是值得高興的。”
“喲,皇后這話說的倒是假了,哪個不希望得到盛寵,甚至專寵,誰還真在意別人的死活啊。”妍妃拿腔拿調地回道。
皇后臉色瞬間凝住。
“妍妃這話也沒錯,可終歸是伺候皇上的,皇上喜歡才是真,我們再怎麼爭又有何用?”黎貴人開口道,她的眼睛乾淨清澈,衣著打扮甚是簡單。
黎貴人進宮一年,家兄是鎮北將軍。
言沐之面帶微笑靜靜地聽著,似乎跟她沒有半分關係,她從不喜歡逞口舌之快。
“對,皇上喜歡才是打緊的,好了,本宮也有些乏了,都散了吧。”皇后柔和地說著,便起身一步步離開。
嬪妃們紛紛起身恭敬行禮:“臣(嬪)妾恭送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