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時都可以?
他隨時都可以?
一個曾經忙得沒邊,連飯都沒有時間吃的人,在離婚這件事上,時間倒是充足得很。
“下週吧。”
葉梵聳了聳鼻子,“這周有一個工作上的安排,機會比較難得,我不想錯過。”
江也昨天才告訴她,影后蘇妍秋週六會來《MG》雜誌拍封面,時裝是由華倫天奴提供,珠寶首飾上,蘇妍秋想選擇小眾一些的品牌。
這幾天,她都在琢磨華倫天奴的服裝風格,倒是跟她之前設計的“無盡海”系列,很搭配。
可蘇妍秋是新晉影后,連時裝都只穿最新款的。
如果在珠寶首飾選擇過季的款式,實在有些自降身價。
沈硯熙無所謂的笑笑,“隨你,我怎樣都可以。離婚協議我提前改好,給你送過來。”
“不用了。”
“只接受與沈硯熙面談,不接受第三方傳話。”本就是她隨口一說,氣氣趙秘書的話。
“你也挺忙的,讓下面的人送過來就可以,你有多少財產我並不清楚,全憑良心。”
哭腔很濃,每一個字都像鈍刀割肉一樣,割開血淋淋的傷口。
“該給你的,我一分都不會少。”
“那就謝謝沈二少爺慷慨。”
天已經完全黑了,沈硯熙一步一步下樓,劉媽正在端菜上桌。
見他大步往外走,問道:“二少爺不留下來吃點宵夜嗎?”
兩碗蝦仁雲吞,一碗上面灑著幾粒蔥花,另一碗上面漂浮著點點香油。
葉梵不喜歡蔥薑蒜香菜,周筱琴做飯從不考慮這些,倒是劉媽,盡合著她的口味做。
“不了。”
“飯都做好了,二少爺吃幾口再走。”
沈硯熙搖搖頭,“給三小姐送上去吧,她今天掉進水裡,凍壞了,吃點暖和的也好。”
劉媽和安叔,一直固執的喊他“二少爺”,喊葉梵“三小姐”。
就像在西山別墅一樣,他們都是爺爺奶奶身邊的小輩。
他轉過頭,欲言又止,“三小姐好像是身體不太舒服,你抽空問問她,別小病拖成大病。”
“二少爺又不是沒長嘴,自已怎麼不問?”
行行行,這個家裡是誰都可以懟死他了。
“我的嘴沒你的好使,我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滿意不?”
……
沈宅。
黎佳慧和霍寶兒從江老爺子的壽宴上回來。
前半場眾星捧月,沈硯熙也上得了檯面。
女賓們都在恭維她有個出息能幹的兒子,她也受用得很。
後半場,為了給葉梵出氣,沈硯熙簡直毫無風度,給她丟人現眼。
“黎阿姨。”霍寶兒摸不清黎佳慧的態度,梨花帶雨,“您怪我嗎?怪我招惹了葉梵,害硯熙強出風頭,被人指指點點。”
“傻丫頭,我怪你做什麼?要怪,只怪我那不爭氣的兒子。”
霍寶兒頗有她年輕時的影子,當年,若不是她處心積慮,步步謀劃,怎麼會嫁給沈之舟。
這樣的女人,有野心、有手腕,能穩住家庭,也能對外,是丈夫強有力的幫手。
“黎阿姨,怎麼能怪硯熙?明明是葉梵那個女人,拿捏住了硯熙的柔軟善良。”
“我都看到了,是她自已故意鬆開手,掉進池塘裡,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她越賣慘,硯熙越心疼……”
”不,你說錯了。”渾厚的男中音突然響起,“她什麼都不用做,我也會心疼她。”
沈硯熙陰著個臉,反手把外套甩在沙發上,“今天的事,還沒結束。”
“給你兩個選擇,一,公開道歉;二,她受了多重的傷,你也要受多重的傷,這樣才公平。”
要她道歉?堂堂霍家的掌上明珠,給一個貨車司機的女兒道歉?
霍寶兒眼巴巴看向黎佳慧,嬌聲帶泣,“……爹爹和大哥要是知道……”
“好了。”黎佳慧趕緊打圓場,輕飄飄的說道:“多大點事,她不是沒死嗎?”
“這麼多年,她吃沈家的喝沈家的,沈家供她讀書,十指不沾陽春水,長得白白嫩嫩,哪裡對不起她,這點小事也值得拿出來大做文章?”
心裡堵得慌,母親說的是實話。
名不正言不順的養女,葉梵已經很知道分寸,從不提什麼要求,連吃飯都是小心翼翼的。
正因為如此,他才堅決不要沈家的家業,自已獨立闖出一片天地。
就是為了讓她花的每一分錢,都是他沈硯熙給的,跟沈家,跟坤正集團再無關聯。
“她是吃了沈家的,不是吃霍家的。”
眉眼一厲,眸色又涼了幾分,“霍寶兒,你選一還是選二?”
“我……霍家從來沒有給誰道過歉。”
“是嗎?”目光刀子似的紮在霍寶兒身上,“既然沒有先例,那就從你開始。”
“鬧什麼鬧!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媽!”
黎佳慧牽起霍寶兒的手,輕輕拍了拍,“寶兒,我讓司機送你回家,硯熙不懂事,我來教育他。”
“媽,我怎麼就不懂事了,她做錯了事,我只是要她道歉……”
“閉嘴!”黎佳慧不想看到兩人鬧下去,“你是不是想把我氣死?我當年為了生你,吃了多少苦,打了多少針?”
“不想公開道歉,那我就當你選了第二種。”
就那麼短短几秒,沈硯熙摔碎茶几上的玻璃杯,撿起一塊玻璃碎片,朝霍寶兒額頭划過去。
他知道分寸,並沒有劃得很深,只是輕輕碰到面板,留下一個極淺的傷口。
鮮紅色的血慢慢滲出來,黎佳慧扯著嗓子,手忙腳亂的喊傭人拿醫藥箱過來。
“沈硯熙,你……”
“是我,你大可以去告訴你父親,告訴你大哥,是我沈硯熙做的。”
沈硯熙闔了闔目,眼前又浮現葉梵掉進池塘裡的樣子。
全身溼透,頭上和臉上沾滿水草和枯葉。
她想爬出來,好不容易快到池塘邊上,青苔又溼又滑,重重的摔下去,額頭磕在粗糲的石頭上,鮮血橫流。
就差那麼一點點,就傷到眼睛。
“我還沒死,輪不到你這麼欺負她。”
“她流了多少血,你就必須流多少血。這才叫公平。現在是,以後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