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斯特丹,水壩廣場。
“我們已經向法院提交了起訴voc、索償撫卹金的官司,在此,我為大家公佈一下,我們需要準備的起訴資料。”
“應法院要求,我們需要證明範斯滕先生是voc僱員,需要證明範斯滕先生已經死亡;
需要證明範斯滕夫人是範斯滕先生的妻子,還需要證明她是指定的、範斯滕先生的撫卹金的領取者。”
“我們還需要提供voc的撫卹金的發放先例,需要證明voc確實應該給範斯滕先生髮撫卹金,還需要證明,範斯滕先生的撫卹金是2000荷盾…”
霍根霍科站在廣場正中央,手裡拿著幾張紙,對著眾人喊道:“各位,這就是法院要求的、我們必須提供的證明。”
“在此,我不得不說,法院是公平公正且負責任的,我們說一個人殺了人,就得有人證物證;我們說一個人死了,也應該有人證物證。”
“但我得說,如果我的孩子、我的兄弟正在為voc工作,我一定會讓他辭職;
要不然,哪天他出了事、需要領取撫卹金時,為撫卹金準備的資料,會把我活活累死!”
“去他媽的voc!”
“該死的法院!”
“他們是一丘之貉!他們為了保護voc,無視了我們的悲慘!”
“話不是這麼說!”突然有個人站出來,公然唱起了反調:“voc也是為我們這些股東著想,這也花那也花,哪還有錢發分紅?”
“這位先生!”霍根霍科立刻抬高聲音:“我也是股東的一員,我持有45股voc股票,如果發分紅的話,我大概能分到…800荷盾;
而整個voc,每年能分紅的錢,加起來有200萬荷盾;2000荷盾的撫卹金,相當於11000,我願意拿出這16便士出來,您呢?”
“又不是隻有一個人需要撫卹金…”那男人卻嘟囔起來。
“聽聽您的話,先生,您是說,voc可能賴掉了十個家庭、甚至一百個家庭的撫卹金?”
霍根霍科的聲音更大了:“再說了,voc是在做什麼生意,一年就要十個、一百個員工付出生命?”
“海上總會遇到風險…”那男人再度開口。
“海上遇到的風險,都是保險公司負責賠償的,根本不需要花voc的錢…”又有一個男人大叫起來。
“沒錯!保險公司都能賠的起,為什麼voc賠不起?”
“就是,如果員工為公司付出生命,卻拿不到應得的撫卹金,他的家人應該怎麼辦?”
“並不是每個人都有2000荷盾的撫卹金,有些人只拿到500,有些人拿到800。”
“霍根霍科先生!”就在這時,一個肥胖女人從人群裡鑽了出來:“我的丈夫也死了,我們也沒有拿到撫卹金…請您也幫幫我們吧…”
“您慢慢說,您的丈夫叫什麼名字,又是什麼時候出的事,為什麼拿不到撫卹金?”
霍根霍科連忙扶起她:“您的生活是否遇上困難?只要是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幫…”
“我丈夫是…”
…
就在不遠處的一個酒館裡,皮特、茱莉亞跟法爾克納,就坐在一張靠窗的桌子前,望著遠處的人群。
“霍根霍科先生的口才很不錯。”法爾克納笑著說道,事實上,他們在這兒,根本聽不清那邊在說些什麼。
但人群的聚集,就說明霍根霍科很能說會道,讓路人都願意過來聽他發言;說不定,他又能為範斯滕夫人募集到一筆捐款…
“這位範斯滕先生,不是試圖刺殺阿方斯的刺客麼?”茱莉亞冷笑道:“阿方斯在想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它無懈可擊。”皮特開口道:“範斯滕為voc幹髒活,連命都沒了,voc竟然還賴掉他的撫卹金;
試問,還有什麼人,是voc不敢賴掉撫卹金的?試問,又有誰,還敢為voc幹髒活?”
兔死狗烹,尚且不是什麼好名聲,更別說,這是兔還沒死就烹狗,voc越是較真,它的名聲就越是臭大街!
然而,明知道是這樣,voc這撫卹金,還真就不能給;只要voc給了撫卹金,就是認了範斯滕的存在,也認了他的死因。
只要voc下這步臭棋,尼爾之前給茱莉亞帶來的、那一大票偽造的證詞,會有一個算一個,把大半個荷蘭的富商一網打盡!
至於暗中和解、找其他人去跟範斯滕一家談判,就達不到補救的效果;
眼下,不知道還有多少商業間諜在為voc服務,如果讓他們知道,voc是迫於無奈才賠錢,這些人很可能會叛逃!
可以說,這場索賠官司,是比阿方斯上一個索賠官司更無解的刁難官司;
要知道,上一次的輿論導向是不賠錢,法院會很好辦,可這一次,輿論導向是要賠錢!
“這機會太難得了。”茱莉亞不甘心道:“如果用來針對約翰德維特,那就好辦了…”
“霍根霍科先生,可是至今都沒有往政治方向引導。”法爾克納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誰還看不出,他就是主動縮小打擊範圍?
皮特同樣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可他想的,卻與法爾克納完全不同。
在皮特看來,阿方斯本可以讓他跟霍根霍科搭檔,搞一次突擊選舉;可最終,阿方斯把自己推薦給奧蘭治派,讓霍根霍科找了喬安布勞。
很顯然,阿方斯對他、對霍根霍科的實力,還不夠信任;正是不信任,阿方斯才選擇兩頭下注,希望贏面更大一些。
但現在看來,阿方斯投在喬安布勞身上的賭注,基本是打水漂了;不出預料,霍根霍科這次搞事情,也只是將功補過。
既然是將功補過,霍根霍科肯定輸不起,也就寧可保守一些;保守了,自然也不會再去招惹約翰德維特,免得又把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爛…
“希望康斯坦丁先生給我們帶來好訊息吧。”皮特再度開口,到了這時候,他也知道,自己基本不可能勝選了。
為了保住當前的政治收益,康斯坦丁已經去海牙那邊,代表奧蘭治派,與共和派談判了;只有跟共和派談好利益,他們內部才能再各自瓜分。
作為奧蘭治派本次推出候選人,皮特自信自己有足夠的價值,讓奧蘭治派安排一份讓他滿意的回報!
“皮特先生。”果不其然,法爾克納開口了:“我們需要做兩手準備,我們會盡可能為您爭取澤蘭省議長,如果不行的話,恐怕就是海爾德蘭省的議長了。”
“海爾德蘭省議長?”皮特頓時眉頭一皺:“荷蘭省的議長呢?哪怕是副議長也好。”
約翰德維特本人就是澤蘭省議長兼聯省大議長,要他吐出澤蘭省議長的位置,幾乎是不可能;但讓他拿海爾德蘭省議長,存在感一下子就掉了一截…
法爾克納頓時露出尬笑,他們確實正在全力爭取荷蘭省大議長的位置,卻不能給皮特…
眼下,奧蘭治家族希望拿到烏特勒支省執政的位置,直接授予威廉三世,為他成年後迴歸政壇鋪路;
第二目標則是荷蘭省議長,因為副議長已經被喬安布勞佔坑了,如果拿到荷蘭省議長,他們恐怕連海爾德蘭省議長也拿不到。
備用方案則是拿下荷蘭省副議長跟海爾德蘭省議長,至於喬安布勞?踢到其他省份當議長、又或者直接讓他滾蛋,反正他也沒有利用價值了…
因此,對皮特的安置就只有兩個選擇,一是他們拿到荷蘭省議長,就讓皮特擔任烏特勒支議長;
如果拿到荷蘭省副議長+海爾德蘭省議長,就讓皮特擔任海爾德蘭省議長。
“我們當然會全力爭取荷蘭省的位子,皮特先生。”茱莉亞笑了起來:“但是很難爭取到荷蘭省議長的位置;
因此,我們決定全力為您爭取澤蘭省議長或者海爾德蘭省議長,為您下一次競選大議長、提前做準備。”
“呃…”皮特的表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下一個十年,威廉三世已然成年,茱莉亞會讓自己去競選大議長?就是競選到了,威廉三世是要當荷蘭執政的,在他手下當大議長,有屁用?
“怎麼,您下次不打算競選大議長了?”法爾克納則跳出來唱雙簧。
皮特要是不打算競選了,那對他們來說,就沒有利用價值,那他們更不會把好位置留給皮特;可皮特說要競選,是不是…應該聽從他們的意見?
“不不不,我當然打算!”皮特連忙回道:“只是海爾德蘭省議長,實在幫不上大忙,您看…不如弗里斯蘭或者格羅寧根?”
海爾德蘭是山溝省份,弗里斯蘭跟格羅寧根則是瀕海省份;傻子都知道,皮特選擇弗里斯蘭跟格羅寧根,不是因為它們能爭取更多選票,而是它們的財政更寬裕…
“弗里斯蘭?我們盡力!”法爾克納頓時笑了起來:
“您知道的,海爾德蘭是我們的傳統票倉,任職會更輕鬆些;當然了,您如果樂意獲得一些挑戰的話,我們也會盡力支援您的!”
“還是格羅寧根吧,我對那邊更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