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安就坐在客廳中喝著熱可可，加了蜂蜜跟本地山羊奶的熱可可是她最鍾愛的飲品，阿方斯還在樓上的書房不知道忙活什麼，所以她一時沒事做，就乾脆坐在那兒發呆。
昨天晚上的宴會從一開始就有些不太一樣的意味：落座的時候，阿方斯坐東道主位，左手邊是威爾?莫蒂跟他夫人、女兒，再接下來是安，右邊則是茱莉亞、德賽夫人、小威廉、亞索跟巴迪斯。
雖然彼此的座位依舊沒有拉的很遠，但那種親疏遠近的感覺讓安開始沒來由的煩躁，該死的阿方斯嘴上說只是討好茱莉亞以尋求對方的配合，可誰又知道他是不是想著攀高枝？更別說隨後的音樂表演跟私人舞會，阿方斯甚至邀請了茱莉亞跳了一段交誼舞，該死的！
“呃…夏爾小姐，有客人來訪，是英國的本傑明?霍金斯爵士。”從外面進來的阿爾弗雷德看到坐在大廳喝熱可可的安，不得不先跟對方知會一聲，畢竟本傑明?霍金斯可是安拉來的客戶。
“霍金斯爵士？”安有些莫名其妙，這英國私掠商人怎麼突然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找上門了？
“通知一下阿方斯吧，我先出去接待一下我們的客人。”不過安依舊站起身來，拿著小扇子娉婷道。
這該死的本傑明?霍金斯，自上次下了240門火炮的訂單後，因為後續想要談價格而被阿方斯拒絕，就一直沒有再追加訂單，估計是打著自己偷偷仿製的心思；眼看最後一批貨過幾天就要交付了，這會上門來，如果不是為了追加訂單，接下來安絕對會把對方拉入合作黑名單！
“日安，爵士。”來到門口的安笑嘻嘻的率先對著對方微微一禮，只是一眼就看出平日裡總是勝券在握的本傑明?霍金斯今天實在稍顯煩躁。
“能在這兒見到您真是太好了，我聽說您去了一趟阿姆斯特丹，還想著給您去一封信呢。”本傑明?霍金斯摘下禮帽微微鞠躬：“日安，夏爾小姐。”
“請進，爵士，不知道是什麼風把您刮來了，我以為您正忙著為八月份的豐收節做準備呢？”安一邊引著本傑明?霍金斯進院子，一邊笑著寒暄道。
“託您的鴻福，在仲夏夜的時候確實慶祝了一次，但八月份的豐收節，目前來看大概是不用慶祝了。”本傑明?霍金斯苦笑道。
“哦？這是為何？”安嘴上裝作不知情，心裡卻開始琢磨起來：仲夏夜之前，英國人把西班牙一條運寶船搶了個乾乾淨淨，自然要慶祝，可現在卻又說豐收節沒得慶祝了，莫非是西班牙人的速射炮開始列裝了？威力這麼大嗎？讓赫赫有名的私掠商人竟然如此悲觀？
“此事可就一言難盡了，不過，想來莫勒先生的工坊，火炮產量應該遠遠不止每月200門吧？”本傑明?霍金斯岔開話題卻又意味深長道。
“呵呵，為了滿足爆滿的訂單，確實又一次擴大生產，但並不多。”安雖然眼熱本傑明?霍金斯暗示的追加訂單，但還是很把持得住，沒有明明白白的透露出底細。
“今天一大早就有喜鵲在我的窗外叫著，我就知道有好事，果然我們的霍金斯爵士就來了，歡迎您的到來，爵士先生。”阿方斯這時候也從樓上下來，非常熱情的跟本傑明?霍金斯打招呼。
“日安，德·莫勒先生。”本傑明?霍金斯欠身一禮道。
“日安。”阿方斯笑道：“請坐，爵士，要喝點什麼？”
“熱可可就可以了。”本傑明?霍金斯一眼就瞥見桌子上還冒著熱氣的那半杯熱可可，自然知道那是安剛剛喝的，考慮到不要給主人家添麻煩，自然要學會客隨主便。
“那就給我們來兩杯熱可可，阿爾弗雷德先生。”阿方斯自己在長沙發上坐了下來，本傑明?霍金斯跟安便分別在小沙發落座下來，而且安還故意坐在離阿方斯更遠的那張小沙發上，發洩著自己的小情緒。
“今天冒昧來訪，其實是受人所託而來。”本傑明?霍金斯便笑著率先開口道：“前段時間您曾說過要採購一批火炮裝置，我便替您跟我的朋友打了一聲招呼，近段時間事物繁忙，有些疏忽了，前幾日朋友問及此事，是以今天匆匆前來打擾。”
“沒什麼，說起來應該是我向您道歉才是，一直沒有給您一個準信。”阿方斯笑道：“其實也是我們這段時間整個工坊都在升級改造，加上近期有一筆資金對我們進行投資，所以想要在資金到位後再行採購。”
“這可是好事。”本傑明?霍金斯心裡卻是一咯噔，難道是西班牙人投資了阿方斯？他便又假裝若無其事的繼續道：“您剛剛說到獲得投資？您想要進一步擴張嗎？”
“確實如此，總投資大概要超過100萬利弗爾。”阿方斯還沒開口，安就搶過話道：“我們計劃推出全新的口徑火炮，對此需要大批次的定製裝置跟新的工廠用地。”
“這…”本傑明?霍金斯一下子就有些把握不住了，剛好阿爾弗雷德端著熱可可過來，本傑明?霍金斯就接過熱可可假裝細品了起來。
而同樣趁機跟安做了眼神交流後，阿方斯就大概知道本傑明?霍金斯是遇到麻煩了，而且不出意外還是西班牙人搞的事！這可真是因果報應啊，英國人把西班牙人揍了一頓，就幫自己拿下了上千門火炮的訂單，現在西班牙人反擊，又把英國人給送上門了！原來這就是軍火商的快樂啊，把軍火同時賣給兩家人，讓他們流盡鮮血，而自己賺的盆滿缽滿！
“莫勒先生，您說，您近期接受了投資是嗎？那不知道，還接不接受更多的投資呢？”稍微理了理頭緒的本傑明?霍金斯笑著開口道。
“哦？爵士也有興趣？”阿方斯自然不會一口回絕，但總要了解到對方的投資會不會影響到自己做西班牙人的生意…
“當然有興趣，我想您需要大量的優質、先進的火炮裝置，甚至還需要專門訂製一部分，其中的成本跟精力都不會太低。”本傑明?霍金斯笑呵呵道：“如果您有興趣的話，我可以用我朋友的一部分火炮裝置工廠的股份進行入股，這樣您可以長期穩定的獲得成本更低廉、且可以保密您的很多技術機密。”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可要好好的考慮一下您的提議。”阿方斯笑嘻嘻的回道：“真是太感謝爵士了。”
“呵呵，我們是朋友嘛。”本傑明?霍金斯悠閒的端起了熱可可道：“朋友之間互相幫助不是應該的嗎？”
“這是當然了。”明知本傑明?霍金斯在坑自己，阿方斯也沒有立刻換一副面孔的意思，反而還繼續道：“想來爵士今天前來，應該還有其他事情需要在下幫忙吧？”
“哈，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被阿方斯一句話逼到牆角的本傑明?霍金斯也不得不接招：“今天前來，也是想要追加一部分火炮訂單。”
阿方斯聞言便沉默了，一隻手放在大腿上輕輕的磕著，一副反覆權衡利弊的模樣，足足過了五六分鐘，阿方斯才微微張了張口，轉頭看向本傑明?霍金斯一臉認真問道：“爵士需要追加多少？”
“還是三百門速射炮，但是要一個月內交貨，幾天後的那一批還不算在其中。”本傑明?霍金斯快速回道。
安的呼吸瞬間變得不自然起來了，這可是白花花的利弗爾在向自己招手啊，該死的，自己這個月總算賣出一單了。誰知阿方斯卻是輕輕搖了搖頭道：“我們是朋友，我也就不瞞您了，上個月我拿到一份西班牙的訂單，不出意外的話，需要一直排到十一月才能接新訂單。我最多一個月只能交付您50門火炮的貨，這是我能幫到您的最大程度了。”
“德·莫勒先生，這批火炮對我真的很重要，我可以馬上就付全款。”本傑明?霍金斯著急道，昨天晚上他才收到訊息，克里斯托弗?邁寧斯這個廢物竟然打了一場大敗仗，不但丟了他足足四條三桅快帆、三條單桅快帆跟一條大橫帆，竟然會丟了他足足108門速射炮！天可憐見，這一次的損失足可以讓他上一次的收穫吐出一半！
“爵士，您可能不知道，西班牙的訂單是阿方斯一位叔叔拿到的，而且西班牙人付出了天大的溢價，一門足足80利弗爾！哪怕隨隨便便挪動西班牙人一門火炮的訂單，那位叔叔都要損失40利弗爾的利潤，我們老闆可沒辦法給人家一個交待。”安不得不提醒本傑明先生，現如今已經不是付全款的問題了，得加錢！
“多少？”本傑明?霍金斯愣了一下問道。
“您沒有聽錯，80利弗爾。”安鎮定自若回道，這讓本傑明?霍金斯愣在當場…
良久，本傑明?霍金斯才苦澀的啞著嗓子道：“真的沒別的辦法了？”
“我手頭有一批過一段時間交給荷蘭的貨，不到100門火炮，如果您願意給到80利弗爾的話…”安掂量著語氣道，實在是捨不得如此龐大的訂單啊！
本傑明?霍金斯不得不權衡一下，畢竟西班牙人是有的放矢，把大量的速射炮放到一條貨船上，一船貨有十幾二十萬磅白銀的價值，就算一條貨船上備上三百門速射炮，也不過兩千英鎊左右，這依舊是百倍回報。
反之本傑明?霍金斯呢？首先他需要投資一大批武裝商船，一條船從200-2000英鎊不等，像這一次17條船就價值超過兩萬英鎊，然後是船上的水手跟火炮裝備，一個水手年薪15英鎊，17條船上超過1000個水手，加上火炮也花了差不多八千英鎊，這三項加起來就投資了萬英鎊！
然後是情報投資跟必要的進貢，也大概需要佔到2萬英鎊的投資，而每一次搶劫的全部收益，他還要跟船長、水手們分錢，實際到手也就六成，也就是12萬英鎊，也就是說，一次成功的搶劫最多隻能充抵三次失敗帶來的損失！那麼，在遭遇到一次重大損失後，每一分投資就需要更加謹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