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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合一

入夜,夜色如墨。

天幕散發著柔和的白光,靜靜地飄浮在審判臺上空,如呼吸般緩慢而輕微地收縮。

藍婉柔藉著天幕散發的柔和光芒,將審判臺仔仔細細找了個遍。

接著,她又在審判臺附近的區域一寸一寸地尋找,掘地三尺,愣是沒找到什麼放天幕的法寶。

“該死的,究竟在哪裡!”

藍婉柔非常煩躁地繼續擴大尋找範圍,在腦海中呼喚她繫結的氣運系統,『系統,快點幫我找!』

氣運系統開啟搜尋模式,半晌,仍是一無所獲:『很抱歉宿主,我找不到。

藍婉柔遍尋無果,又氣又急,快要發瘋。

『依照現在的進度,明日天幕就會放到虹琅秘境發生的事,你若不想我失去氣運、跟我一起玩完,就繼續找!不許停!』藍婉柔在腦海中威脅與她繫結多年的氣運系統,『我若人設崩塌失去氣運,你也會被斷掉能量來源!』

『好的,宿主。

』氣運系統順從道。

它沒說過,雖然它需要宿主奪取氣運為它提供能量,但宿主對它而言並不是唯一的。

若藍婉柔人設崩塌,它完全可以休眠到藍婉柔死亡,解綁去找下一個宿主。

藍婉柔正雙手捏訣,神識鋪開尋找法寶,忽然聽見身後響起一個男人沙啞的聲音。

“藍、婉、柔.”

藍婉柔回頭,見到了風塵僕僕走來的連風。

他一頭黑髮高束在腦後,下巴生著淺淺一層胡茬,泛著紅血絲的眼睛牢牢地盯著她,眼底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陰冷寒意。

要死,他怎麼來了?!

藍婉柔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連風,而且他現在的狀態,看上去給她一劍都有可能。

“連師兄,你怎麼來了?”

藍婉柔微笑著,悄悄移步拉開距離。

“你覺得為何?”

連風一步步朝她逼近,目光陰冷,情緒如沸水般愈發激動,“我來問你,為何害死我的煙兒!又為何要陷害師妹!”

藍婉柔繼續後退,神色慼慼道:“連師兄為何要這般冤枉我?我從未害過沈姐姐,也未害過孟湘霧……”

“我都在天幕看到了!”

連風怒道。

藍婉柔一副蒙受了冤屈的模樣,細眉蹙起,搖著頭道:“我那日真的什麼都沒看見,天幕也沒證明就是我——”

她話還未說完,連風忽然一劍砍向她!

“還敢狡辯?!”

這一劍速度很快,藍婉柔反應不及,只能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

然而靈劍沒能砍在藍婉柔身上,只見她周身浮現出一層淺金色的光芒,看起來像一件淺金的衣裳,擋住了連風砍下來的劍。

藍婉柔暗自鬆了口氣。

嚇死了,她身上這件防禦法衣平日會隱形,她都給忘了。

“金縷衣?”

連風眯了眯眼,冷聲道,“這是師妹亡母的東西,你也配穿?脫下來!”

聞言,藍婉柔臉上流露出受到屈辱的神情,眼眸一點點地泛紅:“連師兄,你是否太過了?這是爹爹送我的生辰禮,你憑什麼讓我脫掉?我已經說過,我未害過沈姐姐,也未害過孟湘霧……”

連風似是失去了耐心,就如他當初認定是孟湘霧殺了沈青煙、不聽孟湘霧解釋那般,他也不再聽藍婉柔的任何話語,直接一劍刺過去。

藍婉柔沒能躲開,但金縷衣再次擋住一劍。

然而法衣能承受的傷害都是有限度的,同時也是有防禦範圍的。

作為一件穿在身上的衣服,它保護不到脖子,若是身上受到的攻擊太多,它也可能會損毀。

連風便是知道這一點,手腕一轉攻勢不停,砍向藍婉柔頸側,一副誓要砍到對方的架勢。

藍婉柔大驚失色,倉皇逃竄,心中大罵連風發什麼癲!

她對連風其實是鄙夷的。

或者應該說,她對孟湘霧身邊的大部分人態度都是鄙夷的。

誠然,是她借刀殺人害死沈青煙嫁禍給孟湘霧,但連風當初不肯聽孟湘霧一句解釋,直接刺了孟湘霧一劍,甚至為了沈青煙想讓孟湘霧償命。

他們師兄妹多年,信任竟脆得像張薄薄的窗戶紙,被她一捅就破。

當時她不過是第一次試著離間連風和孟湘霧,不曾想竟然一次性就成功了,她都替孟湘霧感到悲哀。

現在,連風又一副要為沈青煙和孟湘霧報仇的態度……呵,給誰看呢?

若是孟湘霧泉下有知,怕不是要呸一句晦氣。

孟湘霧還真不知道。

她在系統的星雲空間內是看不見外界的,之前順手買1件推薦的“望鄉臺”她也沒買。

她一心只有攢夠情緒值復活報仇,根本不想為了看這些人而浪費哪怕1點情緒值。

此時的她,正在系統空間內閉目打坐。

修復了約四分之一神魂的她,已經不像最初那樣虛弱了。

系統糰子倒是可以看外界,但根據系統守則,它不能對孟湘霧透露外界情況。

它只能自己悄悄地看,毛茸茸的白團子在半空激動地跳著,看著連風步步緊逼藍婉柔,藍婉柔狼狽地祭出本命法器玉笛,心裡喊道:打起來打起來!快點打起來!

……

玉笛發出一聲長嘯,笛音淒厲,好像瀕死前的哀鳴。

仙盟駐地許多人被笛音驚醒,紛紛循著斷斷續續的笛音,去審判臺那邊查探情況。

只見藍婉柔正在與一個劍修纏鬥,那劍修拼著雙耳流血也要不斷逼近她,令她無法安穩地吹奏玉笛,使得樂聲時斷時續。

若不是她身上迸發出的淺金色光擋住了劍修的劍,她現下已經落敗了。

有修士不禁叫道:“那個是連風嗎?!”

“真的是!”

有人認出連風后,頓感好奇,“連風為何要戰藍婉柔?莫不是藍婉柔真的害死了沈青煙?”

“若真是這樣,只能道一句活該吧,多行不義必自斃.”

也有藍婉柔的擁躉擔憂地喊:“婉柔仙子!”

但他們修為低,不敢上前。

藍婉柔只聽他們聲援,不見有人來幫忙,幾乎要咬碎一口貝齒。

心中恨道:這群光說不做的!

“連風師兄,快住手!”

終於有上雲宗的弟子出現,是先前約好了,給藍婉柔送法器的弟子。

他說話的同時,連風的劍也擦過藍婉柔的頸側,帶起一條血線。

藍婉柔單手捂住流血的頸側,瞪大了眼睛,眼瞳驚慌地亂顫。

連風是真的想不管不顧殺了她!

“連風師兄!你不能因為一件還未確定的事便要殺婉柔仙子!”

那弟子舉著劍攔在藍婉柔面前,被劍氣壓得胸口一悶,硬著頭皮搬出上雲宗和劍宗兩座大山,“你若是這麼做了,想一想孟宗主,再想一想劍宗!”

連風平靜道:“大不了就是一死.”

聞言,藍婉柔心中嘲諷,他若是這麼想死,早在沈青煙死去時就該殉情了!

她面上卻是一副遭受無妄之禍後努力堅強的模樣,捂著頸側流血的傷口,雙目微紅,對連風道;“連師兄,我真的未曾害過沈姐姐!你若不信我,不如我們找到這件能放出記憶的法寶,把我的記憶放給你看,以證清白!”

連風眸子微動,他與藍婉柔對視片刻後,收起劍,道了聲:“好.”

藍婉柔心道:嗤,還是這般蠢。

她從儲物戒中取出些治療外傷的丹藥,服了下去。

方才,藍婉柔說要用法寶放出她記憶自證清白的話,在場的修士們都聽見了。

有不少修士秉著看熱鬧的心態,也四處幫忙尋找法寶究竟藏在何處。

畢竟公開藍婉柔記憶這件事,聽起來就很令人期待又好奇。

而且,藍婉柔既然能如此坦蕩地提出要公開記憶,難道他們先前誤會她了?她真的是無辜的?

然而他們尋到日出,把整個仙盟乃至附近都尋了個遍,也未能尋到播放天幕的法寶。

“罷了,不找了.”

有人道,“也許等孟湘霧的記憶放完,法寶就出現了.”

還有人產生了疑惑:“天幕究竟是不是法寶放出來的?”

藍婉柔聽到這句話後,眼皮驀地一跳。

她從未仔細思考過這個問題。

曾經氣運系統檢測過天幕,告訴她沒有問題,天幕與天道有些關聯。

她便先入為主地認為,與天道有關就是天地生成的法寶。

倘若孟湘霧的記憶不是法寶播放,而是某些存在故意放出來的呢?

比如,天道?

“看,天幕又要開始了.”

修士的話將藍婉柔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抬頭望去,柔白的光幕已經開始擴散,正在褪去朝霞的天空緩緩鋪開。

藍婉柔咬咬牙,決定放手一搏!

她趕快找到夜裡來給他送法器的那名弟子,要來法器後飛身而起,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下將靈力注入法器,對準天幕——

只見天幕後方迅速凝聚出大片烏雲,方圓兩裡內鋪天蓋地黑壓壓一片,遮住了眾人頭頂的陽光。

然而,天幕還在持續擴散,很快便超過了烏雲的範圍。

藍婉柔整個人僵住了,如墜冰窟。

沒有用!

“婉柔仙子,這是何意?”

人群中,有人這麼問道。

藍婉柔飛在半空拿著法器,聞言,望向下方等著看直播的眾多修士,還不想現在就撕破臉,勉強扯起一個笑:“今日太陽毒辣,恰好宗門裡有這麼一件有趣的烏雲法器,拿來試一試.”

她說完,想起現在才剛日出沒多久,還沒到太陽毒辣的時候呢,馬上又補充道;“況且,周圍暗一點,看天幕也更清晰.”

她話音剛落,天幕也停止擴散,出現了孟湘霧在思過崖的畫面。

有修士看了幾眼,贊同道:“確實,這樣更清楚了.”

“呵呵.”

藍婉柔笑了笑。

她心道,要不電影院怎麼是黑的呢。

修士們陸續將神識投入天幕,忽然有人納悶道:“不對啊?我們以神識觀看天幕,如同身臨其境,外界環境如何沒有影響啊.”

他又轉頭去看藍婉柔,卻發現藍婉柔已經不在半空,不知道去了何處。

與此同時,孟洛雨也來到了仙盟駐地。

他竟沒有去找藍婉柔,而是往仙盟駐地內各個偏僻的地方去,好像在找誰,並且知道對方肯定不會在人多之處。

終於,他見到了獨自坐在涼亭裡,準備看天幕的連風。

他語氣尖酸地問;“問清楚了?”

“……沒有.”

連風道。

聞言,孟洛雨就好像獲得了勝利般,嗤笑一聲。

另一邊,劍宗。

已經回到劍宗的顧寂收起劍,結束今日的晨練,回頭便瞧見了坐在迴廊邊的女子。

女子風情萬種,看起來三十歲左右,衣香鬢影,正笑意盈盈著看他。

顧寂無奈地喚道:“娘.”

天青溫柔地對他招手:“來,該看天幕了.”

自從顧寂回劍宗的路上自己偷偷看過天幕後,他不再回避與孟湘霧有關的訊息,他也在天幕看到了孟湘霧所受的委屈,併為她感到難受與委屈。

但是——

“娘,我與孟湘霧退婚真的沒有誤會……只是因為我愛上了婉柔,想要娶她而已.”

顧寂一邊走向天青,一邊神情認真地說,“我說過很多次,她在虹琅秘境救了我,與我在南柯一夢中結為夫妻度過一生,我才明白何為真正的愛.”

他在天青面前站定,輕嘆口氣,沒有責怪天青的意思,只是感嘆道:“你將我騙回來陪你看天幕,有何意義啊.”

天青不笑了,一把薅住顧寂的耳朵,訓道:“陪我看個天幕,你屁話恁多!看看不行嗎,非要個意義?”

“看!看看看!”

顧寂不敢從他娘手中掙脫,只能齜牙咧嘴道,“娘,我錯了!放開吧,我看!”

*

孟湘霧在思過崖度過了三個月。

這期間,孟洛雨又混進來一次,帶來了一個訊息——

藍婉柔醫治神魂的丹藥終於煉好,她服用後,不但治好了病,還一口氣突破到了築基後期。

孟湘霧離開思過崖那日,正好是上雲宗弟子們要出發去虹琅秘境的日子。

虹琅秘境十年開啟一次,僅限金丹期及以下的修士進入。

孟湘霧已經是金丹後期,若是錯過這次,下一個十年她可能早就過了金丹期,進不去了。

許是考慮到這點,孟湘霧離開思過崖時遇見了等在外面的孟不塵。

孟不塵對她道:“你跟著去虹琅秘境吧.”

末了,他補充一句:“連風不會去.”

孟湘霧只是應了一聲,也不問原因,又說:“我之前答應了洛雨,要帶他去,你讓他去了嗎?”

“嗯,洛雨在出發的隊伍裡.”

孟不塵道,“還有婉柔,他們二人都交與你照顧了.”

孟湘霧硬聲道:“藍婉柔我不管.”

“湘霧,不要鬧脾氣.”

孟不塵很少對她這麼有耐心,卻是為了讓她照顧藍婉柔。

孟湘霧冷淡地睨了他一眼,抽出腰間的霄雲劍,御劍離開了。

她飛到山門時,眾人已等候多時。

弟子們見到孟湘霧後,臉上均流露出些許怪異之色,相熟之人還會彼此對個眼色,好像對此心照不宣。

“姐姐!”

只有孟洛雨好像看不出氣氛的異常,高高興興地撲過來。

孟湘霧攬住他,順手在他的腦袋上摸了摸。

感覺到熟悉的動作,孟洛雨笑容燦爛。

這時,不遠處飛來一個錦繡羅裙的女子,頭髮盤成精緻的飛天髻,翡翠朱釵,懷抱琵琶。

這是他們本次的帶隊長老,妙雲峰的石弦吟,同時也是藍婉柔的師尊。

石弦吟從眾人頭頂飛過時,拉起了人群中的藍婉柔,一起落在靈舟的甲板。

她道:“人都到齊了,出發吧.”

弟子們依次登上靈舟,石長老給所有人安排好了房間。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石長老與藍婉柔的房間挨著,而孟湘霧的房間在藍婉柔的對角線,如當初去珠洲城那般。

不過孟湘霧不在意這個,只要她隔壁是孟洛雨就行。

前往虹琅秘境花費了三日。

他們來到虹琅秘境外時,各門各派的靈舟都快要將空中的位置佔滿了,除此之外,還有修真世家和許多散修。

半空中有一道散發著彩色光芒的縫隙,這就是虹琅秘境的入口。

“距離虹琅秘境開啟還有半個時辰,不要亂跑.”

石長老抱著琵琶站在靈舟邊,對所有弟子道。

弟子們頷首:“是.”

孟湘霧幫孟洛雨檢查儲物戒中可有何遺漏,看到了孟洛雨在珠洲城買的那個小木人。

她問:“你發現有何用處了嗎?”

孟洛雨搖頭道:“還未.”

“那位前輩應該是哪方大能,有緣賣出的物件定能用上.”

孟湘霧揉了揉孟洛雨的腦袋,道,“收好吧,別弄丟了。

你帶的東西很全,沒甚遺漏的.”

孟洛雨“嗯”了一聲,將小木人塞回儲物戒,其他東西也收拾好。

“湘妹!”

靈舟對面傳來了呼喊聲。

孟湘霧探出頭,望向對面,果然是顧寂那貨。

她故意問:“找我作甚?劍法練到六層了?”

顧寂一噎,隨後對她擠眉弄眼。

孟湘霧疑惑地看他:“?”

“湘妹,你過來啊,站那麼遠幹什麼,你走近點仔細看.”

顧寂抬腿踩上劍宗靈舟的舷邊,像個開屏的孔雀似的張開雙臂展示自己,“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你仔細看!!”

今日顧寂身上的劍服一改劍宗統一穿著的月白色,顏色鮮紅似火,明豔張揚,箭袖邊繡著金色花紋,腰間的黑皮革帶上鑲著靈玉,下面掛著本命劍,劍鞘上鑲金嵌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他烏黑的頭髮束成高馬尾,鬢邊落下幾縷不羈的碎髮,丰神俊秀,神采英拔,惹得其他宗門的小女修紅著臉偷偷瞧了他好幾眼。

孟湘霧在他的明示下,懂了他的意思:“哦,你換新衣裳了.”

顧寂:“……”

孟湘霧見他似乎不太滿意,想了想,關心他道:“這個顏色在秘境中有些惹眼,你要當心安全.”

顧寂垮著臉,默默地退了下去。

孟湘霧不解:“嗯?”

“顧寂哥哥!”

孟洛雨從孟湘霧身後冒出頭,睜大了眼眸,誇讚道,“你今日好俊呀!我還以為是天界神君下凡呢!”

聞言,顧寂垮下的臉立刻笑容滿面,誇回去:“弟弟也俊得很吶!我還以為是天界的仙童迷路到此處了呢!”

一旁的孟湘霧深吸口氣,觀她神情,好像很想翻白眼,但是一個是她弟弟,一個是她未婚夫,她忍住了。

她對顧寂道:“你想讓我誇你,直說啊.”

“討來的就不是你真心想誇我了!”

顧寂委屈巴巴地看著她,彷彿孟湘霧是頭嚼了牡丹的牛,控訴道,“你方才看我那麼久,都沒覺得我今日格外俊朗嗎!”

“……俊.”

孟湘霧道。

顧寂癟著嘴,挑刺道;“不夠誠懇.”

孟湘霧面無表情地握住劍柄,緩緩拔劍。

顧寂立刻改口:“但我很滿足!”

孟湘霧給了他一個“算你小子識相”的眼神,瀟灑地將劍推回劍鞘,寬大的袖子如一片流雲。

見他們這般,孟洛雨捂著嘴偷偷笑。

“湘妹今日也……”顧寂抿了抿唇,撇開視線,突然扭捏起來了。

孟湘霧疑惑地歪頭:“也什麼?”

顧寂竟磕巴起來了:“天、天天女……”

孟湘霧一臉無語地搓了搓手臂,好像起雞皮疙瘩了似的,道:“若你想說的是天女下凡,那便閉嘴罷.”

“哦.”

顧寂乖乖閉嘴。

孟湘霧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她今日穿的是十分樸素的白衣,只在衣領有一點銀紋裝飾。

她這三個月在思過崖,一直穿的是這套衣服——修士們都會學習除塵清潔之術,只要衣服沒有破,可以很久不換。

顧寂也在凝望著她。

都說人靠衣裝,孟湘霧卻可以反過來,將普通的衣裳穿成彷彿精心縫製的。

即使是最樸素不過的白衣,只要穿在孟湘霧身上,被她仙人般清妍的容貌一襯,也會變得超塵脫俗。

“不過,今日怎的穿了白色?平日不是穿紅色居多嗎?”

顧寂問完她,小聲嘀咕,“虧我還特意選了紅色,以為你會穿紅呢……”

孟湘霧全都聽見了,平靜地回答:“剛從思過崖出來,忘了換.”

“啊?思過崖?”

顧寂懵了,旋即想到什麼,揮手道,“湘妹,你過來好不好?我有悄悄話想與你說.”

孟湘霧道:“你能有甚悄悄話.”

雖是這麼說,但她還是飛身而起,踩過舷邊躍到了對面的靈舟。

“方才我聽到上雲宗弟子說,你殺了師兄的道侶.”

顧寂手背擋在唇邊小聲道,雙眸凝望著她,“此事真假?”

此事顧寂都知道了,想必在此處的其他宗門之人也很快就會知道,是誰在背後推波助瀾,不言而喻。

孟湘霧靜靜地與他對視,許久,才問道:“我若說我沒殺,你信嗎?”

“信.”

顧寂毫不猶豫道,“為何不信?”

孟湘霧被他毫不猶豫的表態打動,烏黑眼眸中泛起微微的漣漪。

她道:“我曾有一面八角銅鏡,可以看到非人者的跟腳,那日我殺的沈青煙不是嫂子,是魔修。

可那面鏡子在借給藍婉柔兩刻後就被換成了普通的鏡子,我無法向師尊師兄證明我說的話是真的,藍婉柔明明看到假的沈青煙背後謀害師兄,卻不肯承認,硬要我背下了殺師兄道侶的罪名.”

“嘶——藍婉柔竟如此卑鄙?”

顧寂皺眉,“你師兄不信你嗎?”

孟湘霧笑了一下,笑容有些苦澀,自嘲般說道:“何止不信,還捅了我一劍,後來還要我償命呢.”

顧寂氣道:“連風怎能如此!我去找他!”

“他沒來.”

孟湘霧道。

連風沒來,顧寂只好抬手按住孟湘霧的肩膀,笨拙地安慰道:“湘妹,他那般……呃,那般不信任你之人,不配讓你為他心傷!你們師兄妹多年,他竟連一點信任都不給,那以後他便不是你師兄了!”

他趕快又問:“那凌墨仙尊呢,他總該信你吧?”

“不信.”

孟湘霧緩緩搖頭,平靜道,“他罰我打魂鞭二十下,思過崖面壁三個月.”

顧寂似乎是哽住了,一時沒有言語。

孟湘霧道:“只有洛雨相信我.”

“還有我呢!”

顧寂目光真摯,望進孟湘霧烏黑清透的眼眸,認真道,“我相信你啊.”

“謝了.”

孟湘霧拍了拍他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說道,“其實不必費心安慰我,這仨月我已經在思過崖好好想過了,心境早就平復下來,也想通了許多。

修仙一途,本就是條註定孤獨的漫漫長路,沒有誰能永遠陪誰走到最後,可能我與師兄緣盡於此了.”

顧寂一聽不得了,使勁搖晃孟湘霧,像要把她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晃出去似的:“湘妹怎能這樣想?乾脆以後別修仙,去修佛算了。

你怎會一個人,不是還有我嗎?”

“別晃了別晃了,頭要暈了……”孟湘霧真的服了,“對,我不是一個人,別晃了!”

顧寂停下來,對孟湘霧伸出一隻手,掌心朝上,笑容疏朗。

“漫漫修仙路,我陪你.”

他說完,整張臉瞬間便漲紅了,慌慌張張又補了一句,“還有洛雨,也會陪著你!”

孟湘霧垂眸望著顧寂遞來的手。

良久,她將自己的手輕輕搭了上去:“希望你和洛雨不會讓我失望.”

顧寂信誓旦旦:“不會的!”

他握緊了孟湘霧的手。

*

孟湘霧沒在劍宗的靈舟待太久便回到了上雲宗的靈舟,安靜地等待虹琅秘境開啟。

她聽見,孟洛雨趴在靈舟邊和顧寂隔空聊天。

孟洛雨:“顧寂哥哥,你很熱嗎?”

顧寂:“嗯?不熱啊.”

孟洛雨:“那你的臉和耳朵怎的那麼紅?”

顧寂爆出一連串的咳嗽聲,然後說:“咳,許是身體不適……身體不適哈!”

孟湘霧單手撐著半張臉,扭開頭,忍俊不禁。

不多時,半空那道彩色縫隙開始震顫。

“虹琅秘境要開了!”

各個宗門、修真世家還有散修都做好了準備,虹琅秘境的大門只開啟半刻鐘,再開就是十天後大家離開時,同樣半刻鐘。

縫隙逐漸拉大發出轟隆隆的嗡鳴,空氣都在隨之震顫。

彩光朝縫隙外散去,露出秘境內的山川河流。

濃郁的靈氣散發出來。

“進!”

霎時間,天空飛滿了或御劍或乘坐飛行法器的人,他們一股腦地全往虹琅秘境中鑽去。

一般來說,同一個宗門的人會一起出發,進入後會儘量選同一個地方落腳。

孟湘霧抱著孟洛雨,沒有理會上雲宗的其他弟子,進入了虹琅秘境。

當然,那些上雲宗弟子也沒想過與她一起,他們此時正簇擁著坐著飛行法器的藍婉柔,小心地護著她一起進入秘境。

孟湘霧挑了處靈氣頗為濃郁的地方。

甫一落地,旁邊的茂林中便竄出一頭金丹初期的妖獸,被她輕飄飄一劍斬殺。

孟洛雨滿眼星光,使勁鼓掌道:“姐姐好厲害!”

“好好修煉,你以後也能.”

孟湘霧拍了拍他的小腦袋,“去把妖丹挖了吧,歸你了.”

妖獸根據品種不同,身上也許會有不同值錢的材料。

但不管何種妖獸,肯定有一樣共同的、值錢的東西,那就是它們的內丹。

清秀的男童邁著小短腿跑到妖獸身邊,用劍仔細地挖出它的內丹,放入儲物戒中。

在孟洛雨挖妖獸內丹時,孟湘霧找到了靈氣最濃郁之處,將那株生長得極為旺盛的聚靈草挖了出來。

孟洛雨挖完妖丹,便看見姐姐將聚靈草遞到他面前,清爽濃郁的靈氣撲面而來。

“愣著作甚?”

孟湘霧用聚靈草輕輕撓了撓孟洛雨的臉頰,“拿著,給你的.”

“啊?”

孟洛雨沒接,“這是姐姐得到的.”

“你我之間還謙讓什麼.”

孟湘霧又用聚靈草撓了撓他的臉,“我找它,就是為了送與你。

聚靈草食之聚集靈氣,對你突破小境界大有助益,然對我用處不大,拿著罷.”

孟洛雨接過聚靈草放入儲物戒,甜甜地笑道:“謝謝姐姐~”

“走吧,去下一處.”

孟湘霧牽起他的小手。

接下來,孟洛雨體會到了躺贏。

孟湘霧金丹後期的修為,加上她高超絕倫的劍法,讓她足以在這個秘境中橫著走,所向披靡。

她對上大多數妖獸只需要一劍便能斬殺,若是到了金丹中期,那便多上幾劍。

目前為止,她還未碰上金丹後期的妖獸。

孟湘霧殺死妖獸後,妖丹全部不要,都給孟洛雨。

尋到的靈草,她也會挑出孟洛雨這個修為階段能用上的,送給對方。

當然,她也不是全部都會送給孟洛雨,若是遇到自己喜歡的、能用上的東西也會留下。

比如她剛殺死一隻金丹中期的巨蛇妖獸,在它的窩裡尋到了一把漂亮的短劍,便自己留下了。

看到這裡,修士們羨慕壞了。

【我必須要說,孟湘霧真的太寵愛孟洛雨了,試問誰能在秘境中將自己所得如此多地分與他人?怕是道侶都不容易啊。

【我若是孟湘霧的弟弟就好了,只消跟在她後面挖妖丹就行,太輕鬆了。

【前面的,你們是忘了孟湘霧接下來會做何事?她很快就要殺孟洛雨了!這些妖丹、靈草乃至其他,依我看就是買孟洛雨的命!】

【是啊,她對洛雨仙君愈好,我便愈覺得可怕。

可謂是笑裡刀剮皮割肉,綿裡針剔髓挑筋。

】[1]

【可我看孟湘霧不像笑裡藏刀之人啊,你們想,她是個直性子,若是真想殺孟洛雨早就該動手了,為何要將所得分給他?修士死後,儲物戒就打不開了,她又拿不回來。

【嘶……我覺得這位道友言之有理,會不會是有誤會啊?】

【誤會什麼啊,沈青煙之事可以說有誤會,但她殺洛雨仙君時,可是親口承認是為了上雲宗主之位!現在給洛雨仙君分東西,不過是愧疚罷了。

這時,畫面一轉,出現了藍婉柔那邊的景象。

藍婉柔一襲鵝黃色衣裙,雲鬢微亂,被幾個上雲宗弟子護著。

他們應當是剛遇到了妖獸,每個人都有些狼狽,有的人還身上帶傷。

他們終於到了一處安全的地方。

“怪哉,今日怎如此倒黴.”

有個弟子累得癱坐在地,揉著肩膀,“進來兩個時辰,一直在被妖獸追,什麼都沒得到.”

有個人慌張地捂住他的嘴:“呸呸呸,莫說——”

他話還未說完,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嗥叫,境界約在金丹初期的妖獸邁著步子出現,冰冷的獸瞳看向他們。

“天!”

眾人慌張應戰,他們最高不過是築基後期,且戰且退。

誰知禍不單行,屋漏偏逢連夜雨。

他們在逃亡時,又一隻金丹初期的妖獸躍了出來,張開大嘴,露出森白尖銳的牙齒。

現在已經遠超他們能招架的範圍了。

最終,他們在一片混亂之際,四離五散,全部失散了。

【天幕為何給我們看這個?方才還在孟湘霧那,怎的突然轉到藍婉柔這了?這不是孟湘霧和靈瓏仙子的記憶嗎?】

【想不通便不要想了,我倒是發現了其他怪異之處,你們沒發現,藍婉柔又在倒黴了嗎?】

【是啊,那弟子說被妖獸追了兩個時辰。

【你們可還記得,珠洲城外,藍婉柔倒黴了兩刻鐘……】

藍婉柔躲在山間一處隱蔽的山坳,似乎是從儲物戒中取出來了一個黑色玉環,與尋常的手鐲一般大。

她將黑玉環舉起,閉上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的視線從玉環中間穿過,望向遙遠而湛藍的天空。

她唇角勾起一個有些得意的弧度,這使她的笑容帶著幾分不懷好意:“兩個時辰……夠了.”

修士們從未見過這樣的藍婉柔。

以往在眾人面前,藍婉柔的笑容永遠是溫柔的、溫和的、仁善的,像是和煦的春風,輕輕地拂過面頰。

而剛才,她的笑容只會讓人覺得,這是陰謀詭計即將得逞的壞笑。

【這竟是婉柔仙子?她竟有如此不為人知的另一面?這黑鐲子有何用?】

【兩個時辰又是何意?】

【各位道友,我有種奇怪的預感……她想害孟湘霧。

【呸!你們含血噴人!婉柔仙子不過是笑了一下,你們便胡亂揣測,想方設法地抹黑她!】

藍婉柔那裡的畫面消失。

天幕畫面又回到了孟湘霧這。

時間跳過兩日。

這日,孟湘霧從一隻妖獸口中救下了一名上雲宗弟子。

那名弟子形容狼狽不堪,渾身傷痕累累,被救下後驚魂未定地看著她,差點要哭出聲:“小師姐!”

“其他人呢?”

孟湘霧蹙著眉心問。

那弟子或許是覺得在孟湘霧身邊就安全了,神情放鬆許多,講道:“我們進了秘境後特別倒黴,一直遇到妖獸。

起初我們還能合力應對,但妖獸一個接著一個,我們實在疲於應對,就找了個安全之處想要休憩。

不曾想,竟接連遇到兩隻金丹初期的妖獸,我們邊戰邊逃……就這麼跑散了.”

孟洛雨在一旁聽得直撇嘴。

孟湘霧點點頭,道:“知道了.”

她又問:“你有療傷丹藥吧?”

“有的.”

弟子掏出一瓶丹藥給她看。

“吃了丹藥,往西走,那邊妖獸少.”

孟湘霧說完,牽起孟洛雨的手準備離開。

“小師姐!”

弟子喊住她,小心翼翼道,“小師姐……我能跟著你嗎?”

孟湘霧烏黑的眼眸望向他,靜默不語,但也沒立刻拒絕,應當是在考慮。

常理而言,同一宗門的弟子們在秘境中應該互幫互助,更何況她還是宗主之女,修為又高,天然就帶著保護宗門弟子的責任。

良久,她開口道:“你可以跟著,但我不會遷就你.”

弟子忙不迭點頭:“好!”

接下來幾日,孟湘霧又陸續救下了不少上雲宗弟子,他們都選擇跟著孟湘霧走,不敢再獨闖秘境。

孟湘霧雖說過不遷就他們,但還是有意默默放緩了速度,讓他們能夠跟上,不掉隊。

就這樣,到了第九日。

孟湘霧竟將上雲宗弟子們都集齊了。

——除了藍婉柔。

這幾日,孟湘霧遇到金丹期以下的妖獸,都會讓孟洛雨和弟子們先去應戰,歷練一番。

她應是想到了自己能護一時,不能護一世,所以鍛鍊他們。

此刻孟湘霧便是待在一旁,看著孟洛雨和其他弟子圍攻一隻築基後期的妖獸。

他們與那隻妖獸磨了約有半刻鐘,終於成功殺掉它,不禁齊齊發出歡呼。

雖然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傷,但每個人劍法或修為都有所進步,臉上洋溢著笑容。

這妖獸身上有不少鱗甲,是煉器的好材料,休息片刻後,大家齊心合力扒鱗甲。

可能是埋頭幹活無聊,他們聊了起來。

忽然有人道:“也不知道婉柔師妹如何了.”

此話一出,鴉雀無聲,空氣都跟著靜謐了。

許久,才有另一個弟子小聲道:“那日我們太慌張,全都走散了,她若是落單就危險了.”

“是啊,這都第九日了……希望她平安無事.”

孟洛雨聽到了,毫不掩飾他對藍婉柔的厭惡,開口道:“藍婉柔有事才好,希望老天爺別再讓我見著她.”

可惜天不遂人願。

說曹操,曹操到。

“救命啊!”

細弱的少女聲音響起。

聽到熟悉的聲音,弟子們躁動了起來:“是婉柔師妹的聲音?!”

孟湘霧原本抱著劍坐在樹下,正閉目養神,聽到聲音,她抬眸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茂密的叢林中,跌跌撞撞地跑出一個鵝黃色衣衫的少女,她手裡拿著笛子,髮髻跑得散亂下來。

在她身後,一條巨大的蛇形妖獸在地面蜿蜒,仰頭張開大嘴要將她吞下去。

僅一個照面,便知這妖獸到了金丹初期。

弟子們不敢上前,回頭呼喚孟湘霧:“小師姐,快救救她啊!”

然而,孟湘霧只是看著藍婉柔被妖獸追逐,目光平靜,如同不起波瀾的深潭。

她看著藍婉柔悽慘地摔了一跤,卻正好躲開了巨蛇的獠牙,看著藍婉柔搖搖晃晃地朝他們這邊跑來,好像馬上就要不行了,卻愣是沒讓巨蛇沾到她一點邊。

見孟湘霧沒有反應,有弟子喊道:“小師姐,你忍心看著婉柔師妹被妖獸吞食嗎!”

“忍心.”

孟湘霧淡淡道。

藍婉柔已經帶著妖獸跑到了他們附近。

她看見坐在人群后方樹下的孟湘霧,眸光亮起,彷彿見到了救星:“湘霧姐姐,救我!”

孟湘霧還是不動,與藍婉柔依賴的態度一比,倒顯得她冷漠了。

藍婉柔闖入弟子們之中,巨蛇也跟著闖了進來,粗壯的尾巴一甩,直接拍飛了他們鱗甲扒到一半的妖獸。

所有弟子被迫迎戰這條金丹初期的巨蛇。

這巨蛇力大無比,蛇皮堅硬,幾人合力都沒能砍傷它,反倒被它甩到一邊。

藍婉柔則是找了個不會被巨蛇波及的地方,將笛子橫在唇前開始吹奏,也不知這曲子有什麼用處,但總之是一副“我也在參戰哦”的樣子。

有個受傷的弟子喊道:“小師姐,你是不是太冷血了!”

立即有人附和:“小師姐,雖說你與婉柔師妹有些齟齬,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你怎能如此無情!”

孟洛雨先不幹了,用更大的聲音喊回去:“我姐姐救你們時,你們一句感謝都未說,如今不過是不願意救藍婉柔,就要被說冷血、無情!你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白眼狼!!”

孟湘霧安慰似的拍拍孟洛雨的腦袋,對圍攻巨蛇的弟子們揚聲道:“你們願意救她就救,我不願意.”

倏地,遙遠的天邊傳來一聲長鳴,似龍非龍。

巨蛇聽見這聲長鳴,身子一頓,竟停止攻擊弟子們,扭頭就走!它伏在地上飛快爬行,逃似的離開了此地。

眾人感覺到腳下的地面隆隆作響,整個大地開始震顫。

東方的樹林中飛出無數山鳥,朝其他方向亂飛,數不清的妖獸在林間奔騰,見到人也不攻擊,一門心思只想逃離這裡。

如此異象,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這時,天邊出現無數修士的身影,有的御劍飛行,有的乘坐飛行法器,彷彿集體遷徙的鳥類。

他們像是拼了性命在飛,飛行的速度極快,幾個呼吸之間,便逼近了他們。

這附近有其他修士高聲喊道:“發生何事——?”

“各位道友快跑吧!”

有個騎著飛行法器的修士好心提醒道,“至少元嬰中期的蛟龍!剛剛甦醒,已經吃了百餘人,是頭惡蛟!”

聞言,在場的修士們紛紛大驚失色。

可以進入虹琅秘境的修士最高也就是金丹後期,而這蛟龍竟然至少元嬰中期。

若是差一兩個小境界,眾人還能合力一戰,但這可是跨了一個大境界!金丹期和元嬰期之間,可不是靠人數就能彌補的。

然而大家還未來得及跑,便看到了不遠處蛟龍的身影,它正追著逃跑的修士們而來。

孟洛雨有些緊張,抓緊了孟湘霧的衣袖。

“別怕.”

孟湘霧左手握緊了他的手,右手捏起御劍的手訣,“我會保護你的.”

蛟龍飛行速度比修士們快多了,幾乎眨眼間便追了上來,此時已飛到他們上空,體型龐大,魚身而蛇尾,遮天蔽日。

陽光照射在它粗壯有力的身體,在樹林地面投下大片的陰影。

它大嘴一張,一下子吞下去十幾個修士!

“啊啊啊——!”

“難道今日我要命喪於此?”

在修士們絕望之際,有幾個金丹期修士挺身而出,上前抵擋,為大家拖延逃跑的時間。

孟湘霧原本想帶孟洛雨去安全的地方,卻在看到一個人後猶豫了。

孟洛雨叫道:“是顧寂哥哥!”

“對不起洛雨,姐姐要食言了,你先找個地方躲一躲.”

孟湘霧手訣一轉,原本被踩在腳下的劍飛起回入她掌中,她挽了個劍花飛身而出,留下一句,“我很快就回來!”

孟洛雨並不怪她,還大喊:“姐姐勉哉!”

孟湘霧飛入戰局,先是替一個用鞭子的女修擋下一爪,來到顧寂身邊。

“湘妹,你怎麼來了?”

顧寂憂心忡忡地問,“洛雨呢?”

孟湘霧道:“洛雨在南邊.”

顧寂抽空往南邊瞥了一眼,看到了縮在人群后方偷看的孟洛雨,位置看起來還算安全。

“我來幫忙.”

孟湘霧道。

“不,你帶著洛雨快走。

此蛟還未化龍,不能離水太久,你們往沒水的地方跑,能跑多遠跑多遠.”

顧寂說完,見到一個劍宗弟子要被惡蛟抓到,飛速衝過去將人帶走。

修士們想要分散而逃。

然而蛟龍比他們速度更快,竄到他們前方將身子一彎,形成半個包圍圈,將分散的修士重新聚集回來,接著嘴巴一張,又吞下了十餘人!

孟湘霧提劍砍上蛟龍身側,霄雲劍砍在堅硬的鱗甲上,發出“鐺”的一聲,鱗甲毫無損傷。

她眉頭一蹙,重新起勢,磅礴靈力注入劍中再次奮力一砍,鱗甲終於出現裂紋!

蛟龍發出低嘯,一尾巴狠狠拍過來。

“湘妹!”

顧寂衝過來想幫她擋。

可能是孟湘霧那一劍讓它感覺到痛了,這一尾報復她的力道很重,兩個人一起被拍飛出去,砸在地上。

蛟龍似是覺得這麼追逐吞食不爽快,開始繞著修士們盤旋,想將他們困在一個範圍內。

若是想逃,這可能是最後的機會了。

一起抵擋惡蛟的修士中,那個被孟湘霧幫過、用鞭子的女修一臉視死如歸,朝一群跟她穿同樣款式衣服的修士們大喊:“霜天門弟子快走!不許待在這了!快走!!”

霜天門的弟子倒是重情重義,不肯離開:“師姐——!”

相較之下,上雲宗就很有意思了。

這些弟子早就各跑各的,再一次跑散了。

有的人成功逃走,有的人已經進了惡蛟的肚子,只留下藍婉柔一個人。

孟湘霧從地上爬起來,嘔出口血。

“湘妹,你帶著洛雨快走,找個地方躲起來,堅持到明日就能離開秘境了.”

顧寂抹了一把唇邊流出的血,勸道,“你不用擔心我,等我把劍宗弟子都送走後,也會躲起來.”

孟湘霧卻道:“你堅持一下,我把洛雨送走就回來幫你.”

許是知道無法說服孟湘霧,顧寂道:“好吧.”

孟湘霧匆匆找到孟洛雨,帶著他御劍,成功繞過惡蛟的視線,逃出了惡蛟的包圍圈。

孟湘霧道:“我給你找個安全之處,你躲好,等我回來.”

“嗯.”

孟洛雨似是知道孟湘霧要去做什麼,乖乖點頭道,“你跟顧寂哥哥都要平安回來啊.”

孟湘霧揉了揉他的腦袋,道:“一定.”

畫面一轉,又是藍婉柔。

她還身處惡蛟的包圍圈之中。

惡蛟正在大快朵頤,修士們都在試圖逃跑,有的真逃走了,但大多數還是被抓回來吃掉。

在所有人崩潰、驚恐、絕望之時,藍婉柔的臉上卻帶著奇怪的笑意,她站在原地,與周遭四處逃竄試圖離開的人形成了鮮明對比。

她望著孟湘霧離去的背影,又拿出了之前的黑色玉環。

藍婉柔捏著黑玉環,對準孟湘霧。

她閉著一隻眼,另一隻眼的目光穿過黑玉環的中間看孟湘霧,就像是孟湘霧被這個黑玉環圈起來了般。

只聽藍婉柔嗓音輕柔地開口道:“換.”

黑色玉環瞬間化為齏粉!

藍婉柔腦袋垂了下去。

不過一息,她復抬起頭時,臉上的怪異笑容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警惕、茫然。

“洛雨?”

藍婉柔左右看了看,似乎覺得哪裡不對,眉頭蹙起。

她低下頭,抬起雙手看了看自己的衣衫。

“藍婉柔?!”

【什麼?我怎麼沒懂?發生何事了?】

【是我想的那樣嗎?啊?天道啊,是我想的那樣嗎!!】

【我懂了!孟湘霧殺洛雨仙君的真相竟是這樣!】

【什麼啊?你們猜到的快告訴我啊,我真的要急死了!】

【藍婉柔用黑鐲子與孟湘霧交換了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