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誰!”這是一個略顯年輕的聲音,夾雜著哭聲與驚嚇,他一邊向後退,卻發現身後是結實的牆,隨後向我發出了質問。
“你……你竟然清醒……”我略帶驚訝,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難道這款藥劑研究成功了?但是當我將視線挪到那骯髒噁心的血灘時,我打消了我的念頭,迎接我的大多是反胃……
這位狼獸人大概是看清了我的樣貌,隨後驚訝地問:“你也是……你也清醒嗎?”他看起來很警覺。
“很抱歉不如你所想,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我並不是試驗品,至於我是誰……你叫我幻就好。”現在身份已經明顯沒有什麼重要性了,直接坦白反而省去了很多解釋的麻煩事。
聽了我的話,他又突然警覺,擺出一副即將進攻的架勢:“那你是什麼東西!我告訴你,我很危險的,你最好離我遠點!”
聽了這話我更加確信了眼前這位狼獸人肯定是清醒的了,不過如此清醒的人,為何身邊會躺著一攤血水呢……我不免也被動地警惕起來,因為我害怕周圍還有其他“實驗體”。
“你……如果你沒什麼惡意就趕緊離開吧!我不確定過了今晚我還能保持理智!”這隻狼獸人向我緊張地說著。
“嗯……”我沉默了一下,“既然我是來這裡找你的,我自然就不會打算回去。”
“那你想怎麼樣?對於我們這些不幸的人,被當做他們的試驗品,一點人性都難以保留,現在你們這些有權有勢的人難道還要將我們抓回去然後繼續折磨我們嗎!”我從他的怒吼中聽到了絕望的迴響。
“唉,你別這麼激動,我不是說了嗎,我不是那些人,你也看得出來我很清醒,而且……你似乎知道的很多?”我的目光落在他的眼眸中,我看到他似乎放下了大部分的警惕感。
“如果你能放過我……我可以告訴你……”這是央求嗎?只不過是一條生命在堅持最後的掙扎,做出的妥協罷了……
“放心吧,只要你不做出極為具有危害性的行為,我是不會拿你怎樣的。”
他站了起來,顯然沒有了剛才的恐懼感,他走到那灘血水前,將那模糊不清的屍體拖到我跟前,“你吃嗎?”
這個問題問得我內心一咯噔……離開了屋簷下的陰影,在月光的幫助下我能夠看清那是個什麼東西——一隻被完全撕裂的雞!劇烈的血腥味讓我這本就靈敏的獸人鼻子遭了罪,又是反胃感,但是出於禮貌我還是忍住了,儘管我也是熊獸人,但是吃生食……
“額……不用了……你自已享用吧謝謝了……”我急忙背過身去,既然這隻雞是他自已抓的,那周圍應該是比較安全的了。
我聽著背後骨骼的拆解聲身體不寒而慄了起來……大概是過了兩分鐘,這位狼獸人已經“享用”完畢了……
在周圍找來一些枯枝敗葉,點燃一處篝火。
月光下,野外裡,篝火旁,烤火取暖……和叔叔浩浩的回憶再次湧現在我腦海裡,即使只是分別了十幾天,那些無窮的思念啊……
“你有心事嗎?”
“嗯……沒事,對了,你不是說你知道什麼嗎,你現在可以說了……”我開啟了耳機的收音器,以確保將資訊完整地傳達過去。
“我叫陸牙,是B城陸家的分系人。那天——”
——那天我正在為家主大人辦事。
“按照這張圖片上的資料,去把這些材料給我收集回來,家主那邊急需這些東西,雖然不知道又在搞什麼名堂,但是我們不得不從,想要在這裡生存下去,我們別無他法……”
“我……收到……”我在上頭的要求下必須要去將這件事辦好,我也知道我的上頭也是迫不得已,因為在很久之前我們就被要求收集過類似的東西一次,而他們做出的成果差點讓整個家族身敗名裂。在那張單子上,他們讓我去收集西山上的狼群的牙齒,以及他們的狼皮。這很危險,要知道狼群是大量的群居動物……
為了不被家族處刑,為了能夠繼續活下去,我只能出發,可是,在這位家主繼位以前,我們何時受過如此不當人的待遇,我們幾乎是奴隸與奴隸主的關係!
那天我帶著其他人一同前往了西山,可想而知,在狼群的圍攻下,我們只有兩人逃脫了。而我另一位和我一同逃出來的人卻在半路上因為失血過多也……
回到家族內,我已經是筋疲力盡,全身是傷,血肉模糊,卻是僥倖活了下來。我將那用血和生命換來的材料換來了我繼續呆在家族裡的機會,家族內不養閒人。
哈哈,我也以為我能繼續活下去了,可是我真的是太天真了,早知道上一個執行這個任務的人卻莫名消失在了家族之內,我很疑惑,家族裡戒備森嚴,怎麼可能莫名失去一個人的蹤跡啊?直到後來的我……
我筋疲力盡下被他們帶到一處陌生的地方,那是一處不為人知的工廠,我隱隱約約能看見那些紫色的液罐內裝著的是家族內那些地位低下的人。我還看見有的人身上長出了毛髮,尾巴,獸耳,尖牙……我被最後拖進一個液罐內時,我注意到角落內有一罐破碎的罐子,看起來是裡面的東西跑了出去。我的視線向下移去,那罐子下的名字竟然是曾經執行這個任務的人都名字……
直到我的罐子內逐漸變成了紫色,我終於明白了……從接過那張單子的一刻起,我們已經簽下了保密協議啊……當我們的價值被用盡,我們或許就沒有餘力繼續維持這份保密協議了……
他的陰謀就是製造他所構想的擁有動物極致力量的獸人結合體,凡是從事了有關任務的人,將無一倖免……
現在想起來,哪裡有什麼為活下去而努力工作的家族精神,這只不過是權貴之人玩弄折磨我們這些下層螞蟻的把戲,而我們正按照他們所繪製的沒有出口的迷宮不斷掙扎的棋子罷了……
那一刻,我也成為了“實驗體”,而那處黑暗的地方,也正是一切黑暗的來源……
人啊總是在身臨絕望的時候,要麼失去一切鬥爭的意識,要麼爆發出反抗一切的巨大潛能。
“你不害怕嗎……”我曾經以為我所經歷的一切都已經算作足夠絕望,可我突然發現眼前之人似乎早已經絕望到了極點,至少我還活著,我還在為我所愛之人而活著,而他呢……
“害怕嗎……從不知道哪一刻開始,我已經不知道那種程度算害怕了哈哈~”他笑了笑,這是出自樂觀的笑嗎?我不知道,大概是已經覺得不大所謂了吧。
我沉默著,寂靜夜空裡的風動聲顯得有些刺耳。“那你的家人知道嗎?”我長嘆一口氣。
“我很小就沒有家人了,不然我也不會呆在那種地方為了自已謀生,然後落得如今的下場了。”他仍然是微笑著,這是釋然嗎?“嘖……不過我自然是還不會這麼輕易地死的,我小時候聽母親說新年的煙花很好看,可惜那時候就被關在那種‘監獄’裡,根本就沒看過,唉……至少等我看一次吧……”
“這是你的願望嗎?”
“是執念。”